且说寺里只有赵姨娘、贾环、黛玉、琥珀、珍儿、彩云、鹦哥儿等人。
贾政等先后到家,到了上房哭了一场。林之孝带了家下众人请了安,跪着。贾政喝道:“去罢!明日问你!”
李纨那日发晕了几次,竟不能出接,只有林之孝家的见了,觉得满面惭愧。贾政也不理他,宝钗却不同寻常,过来拉着林之孝家的手说道:“林大娘,你操心了,倒照应了好几天!”
林之孝家的一言不答,只涨紫了脸。宝钗将宝玉一拉,使了个眼色,大家各自归房去了。
贾政略略地看了看,叹了口气,并不言语,到书房席地坐下,叫了贾蓉、贾蔷吩咐了几句话。宝玉要到书房来陪贾政,贾政道:“不必。”
兰儿仍跟着他母亲,一宿无话。
次日,林之孝一早进书房跪着,贾政将前后被盗的事问了一遍,林之孝便将周瑞供了出来。又说:“衙门拿住了鲍二,身边搜出了失单上的东西,现在夹讯,要在他身上要这一伙贼呢!”
贾政听了,大怒道:“家奴负恩,引贼偷窃家主,真是反了!”立刻叫人到城外等着周瑞从台站回来便捆了,送到衙门审问。
林之孝只管跪着,不敢起来。贾政道:“你还跪着干什么?”
林之孝道:“奴才该死,求老爷开恩!”
正说着,赖大等一干办事家人上来请安,呈上丧事帐薄。贾政道:“交给蓉儿算明了来回。”一面吆喝着林之孝起来出去了。
贾蓉进来,一腿跪着,在贾政身边说了一句话。
贾政把眼一瞪道:“胡说!老太太的事,银两被贼偷去,难道就该罚奴才拿出来么?”
贾蓉红了脸,不敢言语,站起来也不敢动。
贾政道:“我不料家运衰败,一至如此!况且环哥他妈尚在庙中病着,也不知是什么症候。你们知道不知道?”
贾蓉也不敢言语。
贾政道:“传出话去,让人带了大夫瞧瞧去。”
贾琏急忙答应着出来,叫人带了大夫到铁槛寺去瞧赵姨娘。
话说赵姨娘在寺内得了暴病,见人少了,更加混说起来,唬得众人都怕,赵姨娘求着人扶她去拜菩萨,就有两个女人搀着她来到观音菩萨像前。
赵姨娘双膝跪在地下,说一回,哭一回,有时爬在地下叫饶,说:“打杀我了!红胡子的老爷,我再不敢了!”
又过了一时,只见她双手合着,也是叫疼。眼睛突出,嘴里鲜血直流,头发披散,人人害怕,不敢近前。
那时又将天晚,赵姨娘的声音只管喑哑起来了,居然鬼嚎一般。无人敢在她跟前,只得叫了几个有胆量的男人进来坐着,赵姨娘一时死去,隔了些时又回过来,整整的闹了一夜。贾环只好衣不解带地伺候着,黛玉、琥珀、珍儿、彩云等也都陪着。
到了第二天,也不言语,只装鬼脸,自己拿手撕开衣服,露出胸膛,好像有人剥她的样子。可怜赵姨娘虽说不出来,其痛苦之状实在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