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道:“现今府上复又出了差,将来不但复旧,必是比先前更要鼎盛起来。”
甄夫人笑着道:“但愿依著大奶奶的话更好。这么著就求大奶奶作个保山。”
甄宝玉听他们说起亲事,便告辞出来。贾宝玉等只得陪着来到书房,见贾政已在那里,复又立谈几句。听见甄家的人来回甄宝玉道:“太太要走了,请爷回去罢。”于是甄宝玉告辞出来。贾政命宝玉、环、兰相送。贾宝玉始终未能单独跟甄宝玉在一起交谈。不题。
且说宝玉自那日见了甄宝玉之父,知道甄宝玉来京,朝夕盼望。今儿见面便怀疑大有渊源,岂知竟也没能找到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又无从问起,闷闷的回到自己房中,也不言,也不笑,只管发怔。
宝钗便说道:“那甄宝玉果然象你!”
宝玉道:“说也奇怪,相貌确实是一模一样,我只怀疑在照镜子了。”
宝钗道:“你又开始胡编了!”
宝玉道:“怎么他也生了这样一个相貌?我想来,有了他,我竟不知我是谁了!要是能换个相貌,我倒宁愿不要这个相貌!”
宝钗见他又发呆话,便说道:“你真真说出句话来叫人发笑,这相貌怎么能不要呢?”
宝玉本听宝钗抢白自己,甚不耐烦,心中更加不乐,闷闷昏昏,不觉将旧病又勾起来了,并不言语,只是傻笑。宝钗不知,只道是“我的话错了,他所以冷笑”,也不理他。岂知那日便有些发呆,绮霰等怄他也不言语。过了一夜,次日起来只是发呆,竟有前番病的样子。
且说自从甄宝玉去后,贾政就以宝玉生病,需要宝钗照料为由,将家事复又交李纨管理。并让贾环在外面管事。
李纨听说宝玉病了,便到宝钗那里,见宝玉神魂失所,心下着忙,便说秋纹道:“你们忒不留神,二爷犯了病也不来回我。”
秋纹道:“二爷的病原来是常有的,一时好,一时不好。天天到老爷那里仍旧请安去,原是好好儿的,今儿才发糊涂些。二奶奶正要来回大奶奶,恐防大奶奶说我们大惊小怪。”
宝玉听见李纨说她们,心里一时明白,恐她们受委屈,便说道:“大奶奶放心,我没什么病,只是心里觉著有些闷闷的。”
李纨道:“你是有这病根子,早说了好请大夫瞧瞧,吃两剂药好了不好!若再闹到头里丢了玉的时候似的,就费事了。”
宝玉道:“太太不放心便叫个人来瞧瞧,我就吃药。”
李纨便叫丫头传话出来请大夫。迟了一回,大夫看了,服了药。李纨才回去。
过了几天,宝玉更糊涂了,甚至于饭食不进,大家着急起来。恰又忙着脱孝,家中无人,又叫了贾环来照应大夫。贾环见家下无人,请了贾芹来在外帮着料理。荣府中又闹得马仰人翻。
一日又当脱孝来家,李纨亲身又看宝玉,见宝玉人事不醒,急得众人手足无措。一面哭着,一面告诉贾政说:“大夫回了,不肯下药,只好预备后事。”
贾政叹气连连,只得亲自看视,见其光景果然不好,便又叫贾环办去。贾环不敢违拗,只得叫人料理。手头又短,正在为难,只见一个人跑进来说:“三爷,不好了,又有饥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