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叹口气道:“阿弥陀佛!我手里但凡从容些,也时常的上个供,只是心有余力量不足。”
马道婆道:“你只管放心,将来熬的环哥儿大了,得个一官半职,那时你要作多大的功德不能?”
赵姨娘听说,鼻子里笑了一声,说道:“罢,罢,再别说起。如今就是个样儿,我们娘儿们哪跟的上这屋里那一个儿!也不是有了宝玉,竟是得了活龙。他还是小孩子家,长的得人意儿,大人偏疼他些也还罢了,我只不伏这个主儿。”一面说,一面伸出两个指头儿来。
马道婆会意,便问道:“可是琏二奶奶?”赵姨娘唬的忙摇手儿,走到门前,掀帘子向外看看无人,方进来向马道婆悄悄说道:“了不得,了不得!提起这个主儿,可是毒得很。那贾瑞不是死在她手上?调理得人家三更半夜在外面等着,害病死了。你说她多缺德!还有呢!她按着捣鬼,都背着贾琏,我也听到些风声。这一分家私要不都叫她搬送到娘家去,我也不说什么了。前一阵子,小辈们都进园子里住,宝玉、贾兰也都进去了,偏偏就不让我们环儿进去。明摆着我们上不了台面。我还哪敢说她呀?昨夜里我们环儿被太太叫去抄经,不小心,将灯油泼到宝玉脸上了,你说说,她们王家的那些人一个个恨不得把我们娘儿们吃了。我是真担心被她们算计了呢!”
马道婆见她如此说,便探她口气说道:“我还用你说,难道都看不出来。也亏你们心里也不理论,只凭她去。你们倒也老实得可以。”
赵姨娘道:“我的娘,不凭她去,难道谁还敢把她怎么样呢?”
马道婆听说,鼻子里一笑,半晌说道:“不是我说句造孽的话,你们没有本事!也难怪别人。明不敢怎样,暗里也就算计了,还等到这如今!”
赵姨娘闻听这话里有话,便说道:“阿弥陀佛!我哪敢存这个心!罪过,罪过!”
马道婆急道:“你难道就眼睁睁的看人家来摆布死了你们娘儿两个不成?”
赵姨娘便说道:“你有什么办法?”
马道婆听说这话口气松动了,便又故意说道:“你快休问我,我哪里知道这些事。”
赵姨娘道:“你又来了。你是最肯济困扶危的人,难道还怕我不谢你?”
马道婆听说如此,便笑道:“若说我不忍叫你娘儿们受人委曲还犹可,若说谢我的这两个字,可是你错打算盘了。就便是我希图你谢,靠你有些什么东西能打动我?”
赵姨娘听,便说道:“你这么个明白人,怎么糊涂起来了。你若果然法子灵验,叫我们活下去,明日这家私不怕不分给我环儿。那时你要什么不得?”
马道婆听了,低了头,半晌说道:“那时候事情妥了,又无凭据,你还理我呢!”
赵姨娘道:“这又何难。如今我虽手里没什么,也零碎攒了几两梯己,还有几件衣服簪子,你先拿些去。下剩的,我写个欠银子文契给你,你要什么保人也有,那时我照数给你。”
马道婆道:“果然这样?”
赵姨娘道:“这如何还撒得谎。”说着便叫过一个心腹婆子来,耳根底下嘁嘁喳喳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