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目录:大衍数师| 作者:星火猱猿| 类别:玄幻魔法

    北宋大中祥符四年,九嶷山箫韵峰上,一位白袍青年迎风而立。他赤着双足,却不沾半点尘垢,头发披散,也丝毫不显凌乱。天空中布满了五色云彩,色彩流转,变幻莫测,景色壮丽雄奇。

    然而,五彩流云美丽的背后隐藏的却是无尽的凶险,但凡有些道行的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云中传来的如同五岳压顶一般的沉重威压和时空崩乱的毁灭之力。然而青年却只是静静地仰望着天空,面带微笑,眼神纯净如同赤子。

    “呵呵,你们跟了我这么久,还不愿出来吗?堂堂长生门,何必这么鬼鬼祟祟?”青年淡淡地说道,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山风早已停滞,虫豸也早已逃散,万籁俱寂,青年的声音在山间回响,却似乎无人回应。

    沉寂良久,才突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邵师源,你以为你今日还能侥幸逃脱吗?”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名紫衣老者,足踏虚空,如履平地,而且整个人仿佛都融进了天地当中,显得无比和谐自然,即使被凡人看到,恐怕心中都生不起半点惊奇,就如看见鸟儿在空中飞翔一般――似乎理该如此。

    “呵呵……”邵师源轻轻一笑,根本不多看他一眼,只是轻轻抬手,对着另外两个方向指了两下,只见指尖向处,两团火光凭空燃起――符?被破,两个人影显露了出来,一个红袍老妪,一个毛脸大汉,脸色都不大好看。

    “长生门虚池长老,赤霞宗血纱婆婆,三眼狻猊王……呵呵,想不到我邵某人飞升,竟能有幸让当世三大绝世强者送行……”邵师源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依次扫过,语气却依然云淡风轻。

    “哼!”血纱婆婆冷哼一声,“邵师源,你就是修为通天又能怎样?你们大衍宫数师一脉,不遵天道,逆天而行,所受天劫远超同期修士,今日你必死无疑!”血纱婆婆神色狠厉,却也并非全是危言耸听,这三人就算不敌邵师源,也足以消耗他的力量,让他不能以最佳状态面对九死一生的飞升天劫!

    然而,邵师源却似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仰面而笑,朗声说道:“我邵师源,九岁入大衍宫,悟勾股之道,习周髀算经,以此推演星辰,丈量周天,三十载塑天弦元神,五十载渡尽大小天劫,脱胎换骨,败尽天下英雄……未经玄龟种神,以人之寿元修数术天道,耄耋之年,便欲举霞飞升……敢问,天下之大,谁人堪比?!”

    天下之大,谁人堪比?邵师源突然爆开一股戾天威势,彷如一柄绝世宝剑,终于出鞘!虚池、血纱心底发寒,三眼狻猊更是一声低吼,眼神愈发谨慎。

    “不遵天道?逆天而行?呵呵,可笑,可笑……何谓天道?天地循环,万物生灭,皆在天道之中,何来不遵之说?……何谓逆天?尔等为一己之私,掠夺天地灵物,以千万枯骨铺就长生之路,是否逆天?!我数师一脉不炼肉身,不修罡煞,单以一‘悟’字证道,我即是天,有何可逆?!”

    “哼,大言不惭,我看你如何度过这飞升天劫!”三眼狻猊王心性修为最差,只觉再听他说下去,自己的道心都要被破!三眼狻猊王现出本体,化为一只巨大的金色妖兽,状如雄狮,却更威猛百倍!四爪生鳞,眉心一只竖眼血光闪烁,周身金光大放,背上更是驮着九轮红日,似能焚天煮海!

    三眼狻猊王不顾一切地向着邵师源冲去,却发现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拉进分毫距离,仿佛中间隔了无尽的时空!“两位道友助我!”三眼狻猊王大喊道。

    邵师源却仍是一脸淡然的微笑:“推演一道,天下有谁能强过我大衍宫?我若想避开你等的推算,你们真以为能找得到我吗?可惜我数师一脉人丁太过单薄,青黄不接,若我飞升,你们几个存于世间必为我大衍之灾祸……”

    “什么?!”血纱婆婆目光一凝,却也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一条血色红纱如同天河倒挂向着邵师源击去――高手过招,往往都是生死一线,不论邵师源是否早有准备,全力以赴都是自己唯一的选择。

    唯有虚池长老未有太多惊讶,只是轻笑道:“邵师源,你可知你们大衍宫那些飞升天界的前辈如今都是如何处境?”

    邵师源抬眼看了看虚池,神色未变:“人间长生门底蕴深厚,天界长生道宗更是势力滔天,大衍天宫只有退避之力……不过,长生道宗倒行逆施,党同伐异,还妄图重立秩序,重现圣人之治,真是愚不可及!天道轮回,总有一天,你们会自食苦果。”

    虚池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哼,你这邪魔孽障,懂什么是天道?数师?不过一群跳梁小丑而已,终究要成为我长生道宗的踏脚石!”说罢直接祭出一方白玉宝印,略一旋转,便化为山岳般大小,遮天蔽日,碾碎时空!邵师源的禁制终于被击破,三眼狻猊和血纱婆婆终于得以出手!

    “九日焚天!”“天地血海!”“净世宝印!”三名大乘期巅峰高手全力出击,天地色变,甚至五色劫云都翻滚得更加剧烈,仿佛随时都会降下天劫!

    “速战速决!”三人齐声喊道。

    然而,邵师源却没有丝毫惊慌:“数师一脉少有人祭炼法宝,但我却是例外……原本准备用它来渡这最后一次天劫,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只好让它提前出世了!”邵师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轻轻扬手,整片天地顿时陷入一片深邃的黑暗中!

    一百零八颗星辰在黑暗中闪耀,各自按着玄奥的轨迹运转,却无法照亮黑暗。九日焚天在这些星辰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天地血海也仿佛成了一条小溪,即便净世宝印这样以体积称雄的宝物,也再也没有了任何优势!

    “这……这是什么意境?!”三眼狻猊王惊呼道――他们并没有进入另外的空间,而是被邵师源法宝中的意志所压制,能祭炼出这样的宝物,邵师源的心境修为究竟有多高?!

    “凡间也好,天界也罢,终究比不过无尽虚空,茫茫宇宙,这便是‘星棋’的意境……”邵师源的声音在虚空中飘荡。

    “勾股之道……周髀算经……不过是凡人推算出来的旁门左道,不可能敌得过我长生大道!”虚池眼中透出疯狂的神色,身体中燃起透明的火焰,连虚空都开始扭曲!

    “哈哈……旁门左道?长生大道?……”邵师源的笑声在虚空中回荡,“天似盖笠,地法覆盆,天地合一,无量劫!”随着邵师源的声音响起,一百零八颗星辰竟然开始聚拢,向着中心三人碾压而来!

    虽然只是法宝,但星辰的威压却无比真实,每一颗的气息都似比太阳还要强大,人之力,如何与星辰抗衡?!

    “这一定是幻象,邵师源,不要再装神弄鬼,我血纱纵横一世,岂能被你蒙蔽?!”血纱婆婆脸上闪过决然之色,径直向一颗最近的星辰冲去,红纱如血,带着一股不顾一切,宁死不屈的强大意志!

    然而,只听得一声惨叫,血纱被星辰之火燃成灰烬,一代绝世强者,就此灰飞烟灭,而那星辰,竟连丝毫的偏移或停顿都没有!大乘巅峰比起即将成仙的人,虽然只差了半步,却是云泥之别,更何况,数师的强悍,加上逆天的法宝,这一切根本没有丝毫悬念!

    “不!不要!饶了我吧!我愿意成为大衍宫护山神兽,饶我一命吧!”三眼狻猊王竟然非常没有骨气地叫喊道,九轮“红日”护住周身,拼命向着两颗星辰的空隙间飞去!

    然而,星辰运行的轨迹又岂是他所能参透的?无量劫下,无人可以逃避!一位拥有神兽血统与传承的绝世妖仙,就此化为尘埃。

    “砰!砰!……”虚池眼界不同于二人,一直在操控净世宝印向着虚空攻击,打出一片片空间涟漪,却也根本无法打破这片黑暗的空间!然而,就在星辰的热力已经将他的须发都燎燃的时候,整片空间竟突然崩塌了,露出一片绚丽的五彩!

    “天劫!哈哈……”虚池猛地冲了出去,却见一百零八颗晶莹剔透如同钻石的拳头大小的珠子悬浮天空,挡下了云中射下的一道漆黑的光柱!

    “灭世极光!”虚池片刻间已逃出百里,却仍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灭世极光,这是域外虚空中才会诞生的力量,恐怕不输普通修士飞升时的第五、六道雷劫的威力了!此时却在第一道天劫时就出现了……“数师,果然不为天道所容!”虚池刚刚开始有些动摇的心念又变得无比坚定,数师,根本就是歪门邪道!

    然而,就是这灭世极光,竟被邵师源完全挡下,连一草一木都没有波及到,他的实力,究竟恐怖到了什么地步?!

    天空仿佛越来越低,劫云似乎已经布满了整片天空,五彩颜色越来越深,整个天地都是一片昏暗!虚池只想转身逃走,只是,若不亲眼见到邵师源死于雷劫之下,自己又如何能够安心修行?!

    第二道,天界金雷!第三道,红莲业火!……天劫一道比一道强悍,虚池只觉若是自己渡劫,早不知死了多少次,即使站在数百里外,仍旧觉得有些心惊胆颤。“他……他竟然全接下来了!……”虚池终于知道自己先前的追杀有多么的自不量力……

    然而,纵使邵师源修为通天,应付这越来越强大的天劫仍旧是危险万分,第八道天劫“虚空崩灭”终于过去了,而“星棋”也彻底损毁,化为一地晶莹的碎屑,而第九道天劫,已然降临……

    无尽的虚空,邵师源突然醒来……一切仿佛都成了一场大梦,只剩下自己和这茫茫虚空……“我到底是谁?到底什么是真实?……”――最后一劫,竟是心劫!人最难战胜的,终究是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千年,又似乎只是一瞬间,挣扎在虚妄与真实之间,邵师源突然睁开了眼睛,眉心金光闪烁,一道笔直的金线射出,在虚空中熠熠生辉!“天弦元神……”邵师源怔怔地看着自己修出的元神,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勾三,股四,弦五……”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天弦元神竟然开始崩碎,然而,无数的金色三角形竟从天弦元神处开始生长,小如芥子,大至须弥,渐渐竟布满了整个空间!

    “勾股之道,由地广算天高,由可丈量之长推算不可丈量之长,由可知得未知……地广为实,天高为实,勾股亦为实,无关乎丈量……真我常在,天地本存,大道不移,破妄成真!”邵师源的道心变得无比纯粹而坚定,无尽虚空终于崩散,邵师源盘坐萧韵峰顶,天降花雨,劫云化祥,五色缤纷,如梦似幻!

    虚池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九劫已过,邵师源已蜕凡为仙!

    然而,就在条条仙气彷如天河倒垂冲刷着邵师源的躯体之时,五彩祥云中竟突然探出一只巨大的手掌,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大衍天宫余孽,也敢逆天修行,妄图祸乱天界!死!”彷如雷霆般的声音从云中传来,虚池只觉一颗道心今日竟经历了几百年未曾经历的大起大落:“祖……祖师!是长生道宗的祖师!”虚池满脸通红的喊道,再不敢悬浮空中,连忙落地跪拜。

    邵师源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苍白:“我算到此劫无法渡过,却算不到是何原因……若死于天劫倒也罢了,要我死于你手,实在心有不甘,天界大能又如何?便能决定他人生死吗?”邵师源的话语似是控诉,却显得有些无力。

    巨大手掌飞速印下,没有丝毫掌风,更是直接被树梢穿透,没有伤到树木分毫!邵师源知道,这手掌只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这样的力,也只有强大的仙人能够做到!

    然而,他的嘴角却牵起一丝冷笑:“凭你还控制不了我的生死!”话音未落,整片天空竟然亮起了无数星辰!白日星现!而巨大手掌,竟被一张白玉色的兽皮托住,再也无法压下分毫!

    “那是什么?!”虚池面如土色。

    “我以仙人位业,献祭先天河图!”邵师源一声大喝,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透过玉色兽皮直入天宇!

    “啊!”天空中传来一声愤怒的惨叫!邵师源,竟然连天界大能都伤到了!与此同时,邵师源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无数倍,眼神却愈发明亮!“砰”地一声,身体爆开一片血雾,邵师源竟化为一道流光射向了数百里外的虚池长老!虚池连躲避的念头都没能兴起,身体已被流光击穿,生机断绝。而邵师源,却毫不停顿地向天边飞去,瞬息间便没了踪影。

    “不……不可能……”虚池保持着跪立的姿势,眼神却已一片空洞――长生大道,原来真的这般艰难……

    “死!”天空中传来一声怒吼,手掌猛然握紧,“轰隆隆……”仿佛天地悲鸣,玉色兽皮顿时崩散!“哼,先天河图?后天世界,圣人都已消失,河图又能剩几分威能?!”然而,手掌中却突然钻出一道七彩流光,整个手掌顿时土崩瓦解!七彩流光却射向天际,消失不见。

    “萤烛之火,也敢同星月争辉?!大衍天宫的邪魔妖孽,终有一日,我会亲手将你们一个个诛杀!”天空中的怒吼不断回荡,却也没有再穷追不舍,惊人的威压终于渐渐消散。

    五彩祥云缓缓散去,一轮红日终重现天空,天朗气清,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后世只知此地曾天生异象,许是有仙人飞升,由此演变出许多传说,茶前饭后,倒也添了不少谈资。

    然而,大衍宫数师的故事,不过才刚刚开始。

    (考虑了很久,终于还是写了个楔子,希望可以弥补一下前几章情节分散的问题,但愿不是弄巧成拙……最近期末考试,更新很不稳定,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