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2 武斗

目录:将军的前妻| 作者:萧萧十香| 类别:玄幻魔法

    几乎是与龙御夜从父皇卧寝的暗门离开的同一刻,贵妃、右相等人一拥而入内室,俯跪于刚刚离世的天子的塌下。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听到右相虚假的哀号,贵妃娇媚的哭丧,龙御夜转身直视父皇卧寝的眼神,凌厉的杀机逼现!

    真正地想要杀人的眼神!

    “快走啊!”再不制止他,我真怕他会返身回去。蛮力地拉着他,在无人的深宫后跑着。跑着。

    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很冷,迎着夜晚的寒风凛冽,我却是满身热汗。

    回观龙御夜,面色却阴沉的吓人。虽然被动地被我拉着跑着,他眼中的佞气和寒意却不减。我拽着他的手,只觉得如同握着块寒冰。那样的冷。我知道,他的父亲刚刚离世,他却不能待在他父亲的身边,送终,凝视他父亲阂目的容颜,超度法事,做那一切的丧后事宜……对于一个儿子而言,对于一个东宫储君而言,不仅是不孝,沉痛,更是对他那高贵身份的一种侮辱!

    可是皇宫中机关重重,俱是贵妃与右相的天下,他这一宫太子,在此危险时刻,更是不能露面。

    当我拉着他一气跑回了我的寝宫,当我全身虚脱似的顺着冰冷的宫墙滑至地面时,没了被我的手钳制住的桎梏,龙御夜的眼眸倏地一凝,那汹涌的杀气就要喷薄而出,他转身,意欲离开我的寝宫,再回到父皇那里去!

    “龙御夜!”我听到我的声音尖锐地冲破喉中,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吼:“龙御夜你敢说你七年之后再回大周,只是因为听到了父皇病危的消息么?你敢说你回大周,没有一丁点的想要继承皇位的意志么?你回大周是为了什么?你回了大周月余,忍痛不来探望父皇又是为了什么?在外隐忍七年,回京隐忍月余,你到底为的是什么?就为了立时现身,功亏一篑,成为众矢之的么?你要成佛成魔在于你,别忘了左相对你的寄托,睿敏长公主对你的厚望,表姐对你的等待!你要表姐一家为你陪葬么?你不顾及卿卿性命,你对的起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生下你的先皇后么?你好自私!”

    他浑身一震,欲冲出我的寝宫的身子蓦地一颤!

    “先皇后……”我微一窒,“先皇后她在天上看着你,你是东宫太子,父皇这一生唯一册立的太子。先皇后她在看着你,看着他日你身披龙袍,做一个万世留芳的大周皇帝。”

    我扶着宫墙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了他的身边,语气不再犀利,只是不忍见他的积郁与萧索,和缓地劝勉道:“你的性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你关系着先皇后整个家族的荣辱,关系着左相一门的兴衰。你若出事,左相必倒。届时朝中大乱,我大周数百年的基业外强中干,祸起萧墙……龙御夜,这不是父皇想要看到的。”

    我说的这些话,这样浅显的道理他又岂会不明白?当年年少离京,对父皇的怨怼,早在七个春秋里消佴的无影无踪。只余想念与悔恨。迟迟未归,怕是那一同流着皇家的血液,与父皇身为一个君王旗鼓相当的倨傲与自尊在作祟。彼时父皇离世,他方明了,那该死的自尊与亲人的失去相比,是多么地微薄和可笑!

    当正视了自己的心,当那亲情被血淋淋地剖露了出来,血脉相承的骨肉之情,浓到了骨血里的父子之情压倒了一切。甚至于那理智都可以被抛弃了。我若不制止他,我毫不怀疑他会不顾一切……不顾一切的生死存亡,只想着在父皇下葬之前,尽他最后的孝道。

    隐忍。

    隐忍!

    隐忍啊,龙御夜!

    许久,他的神志才仿佛没在梦中。醒过了神,有了意识与思考。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颤,迎着风。说不出的戚惶与哀伤。他的眸子似闪了一闪,转身盯视着我的眼。

    不过晚上的几个时辰过去,他那惯常笑谑的眸子充血样的红。因为神志虚脱而呆滞的眉宇,微微蹙起,又带一丝探究地松了些……又蹙起,不是蹙起,是拧着,纠结。

    那死沉的眼神,在我忧虑地仰视中,渐渐地微一闪动。本是深浅不一,伴随着他剑眉的纠结的黑瞳倏然一凝,银瓶乍破似的两道寒光自他的眼中射出。

    “该死!”

    薄唇佞然地低吼出两字,他的袖袍一挥,我猝不及防地帖服在宫墙上。顾不得被他那一挥,我重重地摔在墙上的疼痛,我还没扑过去,已是冷冷的一声怒吼。

    “龙御夜!”那三字出口,我才意识到,我的声音,不比他的冷意少一分。

    可能是因为我的声音太过尖锐,他本已大步要跨出我的内寝的步子微微一滞。只是那一滞,我已猛然地抢过去,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袍。

    “龙御夜你不要出去送死!”

    身在敌营的他,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我毫不留情地道出了这个事实,想是‘送死’二字大大地刺激了他那高傲的尊严,他的眸子沉痛而危险地眯成了一弯细线,射出来的寒光似乎想要将我凌迟。

    “别以为我不会杀你!”他似乎是忍着最后的耐心,一字一句地咬出了这几个字。声音因悲痛而低噶,听在我的耳中却是警告味十足。

    在我还没从震悸中回过神,他已嘲讽地一哂,袖着龙纹的黑色袖袍再度一挥,那磅礴的力道竟是扑面而来,饶是我武学根基深厚,也往后趔趄了几步。

    当一个人处于绝痛之时,当一个人的悲切甚重的时候,身体里的力量竟是那样的大。震慑天地。仿佛积蓄了若干年的能量全都汹涌而出,望而生畏。他并没施展丝毫的武力,我也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却是这股熟悉的如临大敌的感觉提醒了我!

    “嗖——”

    刹时银光宛转,化在夜空中的金气呼啸。旋然移身,我和我的剑,已经幻作一道屏障,拦在了他的面前。

    “想走?问问我的剑!”

    冰冷的几字脱口,他蓄满怒气的眸子鹰一般地攫住了我。没有丝毫我在此情此景硬要拦下他的诧异,他的黑眸中无一丝兴致以及与我再周旋的耐心。

    我再度冷冷地道:“今日希望你侥幸败在我的剑下。若我不敌,即便你出了我这寝宫的大门,也是死路一条。要么不消我动手,你主动地跟我回去,要么……你就去送死!”

    “不自量力!”讥诮的四字,几乎是从他的唇齿间哼出来的。

    我亦是牵嘴揶揄:“我可没兴趣将我们母子三人未来的命运托付在一个死人的身上!众位皇子夺嫡,除了你之外也不乏优良者,我孤注一掷选择投效你,而非占尽了京城中天时、地利与人和的龙天浚,我是为了什么,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不过希冀今日舍身护主,保你平安。你登基后能记得我今日的恩情,记得我今日曾与你患难与共过,以求得母亲与齐宕的终身平安。我既将赌注押在了你的身上,岂容你此刻有什么闪失?”

    计较母亲与齐宕,为了他们的平安,我绝不容许我行的每一步棋,走的每一步路出现什么差错。

    龙煌灼对我的忽视,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意外。这样的意外,我绝不容许再出现第二次。

    也再承担不起这后果。

    眼前的男子,那本就已经鹰一般攫住我的身影的眸子恍惚暗淡,转瞬已是更加森寒犀利的目光,锋芒毕露!决绝与狠佞的眼神,掩映着吹刀断发的锋利。

    他的眉紧紧地皱着,蹙着。目光一点点地浓缩,汇聚成了瞳孔中心的那一焦点。隐隐可见煞气周旋,似要笼罩住什么,控制住什么,毁灭掉什么。

    “呃……”

    还没回过神来,已觉握着剑的那只手腕被眼前男子狠狠地捏住。然后是反旋,往上举着。“铮——”地一声,我听到我手中的长剑因为我的手脱力握不住它,而掉到地板上的声音。

    “龙御夜你放手!”我咬牙忍着疼痛,本不以为然,以为他终不会对我下杀手。抬眼见他的眸光那样骇人,我才意识到我错了。那根本就是想要杀人的眼神!

    他捏着我的那只大手,已然可见青筋暴露。我的手被他捏住的交接处,煞白毫无血色。“咯吱、咯吱”的响声,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中。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现在什么关头,他却在与我较劲!我不是他的敌人,不是不是!

    他该留着精力去铲平他的敌人,而不是针对我!

    因为懵了,竟忘记了反抗。

    直到他眯缝着眼,森冷地启音:

    “好个自私的女人!”

    他蓦地一用力,我的手脱臼似的疼痛。他冷冷一哂,“不想我去送死,原来只因为顾惜你未来的命运。竟只为了你自己。”

    我原本笃定的没错,他是不想杀我的。毕竟我是在处心积虑地为他考虑,想护他周全。试问,若不是情非得已,有谁会对一心护卫自己的人下杀手呢?怕是恶魔,也不会滥杀无辜到摧毁自己的左右臂吧。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知道,我不想他死,只是想他好好地活着,以便我日后可以在他的身上取回我今日救援他的恩情。像一场交易一样,我可以舍身相助,用自己的性命来护他周全,助他安好地走到他的皇位那里。只为了换取,在他荣登大宝后,母亲与齐宕的平安。他们的平安,是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的。

    可是这样的交易却是龙御夜不屑的!

    他不想领谁的恩情,欠谁的恩情。更烦于日后的偿还。

    更何况在此时伸出援手的,还是一个女人。

    我毫不怀疑他是这男权社会里的大男子主义者,他压根就没把女人放在眼里。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不屑与鄙夷。

    单纯地施援他都不屑,更何况我还怀着日后讨回福利的目的呢?

    “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他俯下身来,面容近乎与我相贴。两个人的鼻尖,甚至只有毫厘之隔,“想从我这里赚得什么,做梦!”

    ……

    疼痛都觉得不是疼痛了,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目光直直地仰视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冷酷的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却忘了,那个在父丧之前还笑容可掬的男人,本身就不是善类。

    只说了日后希冀他偿还恩情,甚至还没开口让他做出任何的允诺,他就这么直接地回绝我了。

    好羞恼!

    羞恼的下一刻,成怒。

    没有枉费功夫试着抽回被他捏的青紫的右手,足尖勾起掉在地板上的长剑,一踢,接住剑的左手反握剑柄,剑刃横搭在他的肩上。

    “走一步是一步,不管你日后会不会忘恩负义,今天你都别想踏出这里一步!”

    剑锋威逼在他的颈上,我强势地咬字吐句。

    他像是一只优雅的豹,眸子中蓄满了旺盛的怒气,却是一语不发。眼神复杂而轻蔑地扫了我一眼,毫不在意我搭在他肩上的长剑。他大手一挥,将一直捏着的我的右手甩开,径自往我的内寝外走去。

    像是知道我那一剑不会从他的脖子上划过去一样,他完全的忽视了利刃的存在。而我以剑相逼确实是做做样子的,长剑及时收住,也因此迫于他甩手的力道,被他甩开了老远。

    没再迟疑或犹豫,再次拦在了他身前,长剑的剑尖直指他脖颈,语气越发冷冽,“婉言相劝你不听,别怪我刀剑无情了。看剑!”

    话毕,长剑一挽剑花,直刺过去。他依然在压抑着烦躁,依然只是袖袍一挥,化解了剑锋寒芒。

    “你可知这些年来授我剑术的是何人?班门弄斧,你不要命了!”他嗤笑,不屑一顾。

    虽不知他底子的深浅,然而只那面对我强劲的剑气神态自若的举止,我也知道,他在这方面的造诣。

    想要用剑留住他的想法,无疑太过愚蠢。

    然而一想到他现身右相等人的面前后的命悬一线,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弦矢在发,即使此举多么不自量力,我也只有出剑拖延时间的选择。

    或许是他对自己的武学功底太过自信了,也或许是他太过轻视我了,第二剑刺出时,他竟然没能闪避及时,虽没有被我的剑伤到,袖袍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你……”他原被对我执意要拦住他的行止的怒气,原被父皇离世的哀愁充溢的满满的眼眸,迫切地想要到父皇那里去的焦躁……俱化作了被我划破衣袍的愤怒和讶异。

    他冷哼一声,“我果然太小看了你!”

    一剑得利,本也出乎我的意料。我也怔住了。他出言,我倏地回过神来,趁着刚刚出手得势的勇气继续刺出了第三剑,第四剑……

    寒夜的剑气中,隐约听到他的嗤之以鼻。确实,他对我心生了提防,我要再侥幸小胜,已经不可能了。他不动手,只是袖风一展,手持宝剑的我也被他逼的连连后退。

    “铛——”

    当我的长剑脱手飞出后,他警戒地道:“别再考验我的耐心,我陪你玩够了!”

    “呵呵,平日里要你好好练剑,你不以为然,这次,该遇到对手了吧?”完全悖于龙御夜愤恼的话,闻着那闲散的脚步声,温润恬然的声音传来。

    是龙天羽!

    “羽哥哥!”我喜极而叫。这下好了,我留不住龙御夜,再加上一个龙天羽,穷我们二人之力,我就不信还留不住他。

    这是龙御夜七年之后,首次见到自家兄弟。听到我叫‘羽哥哥’,他已知是他的三弟龙天羽到了。虽处于夺嫡期间,即使手足相残也不足为惜。却毕竟血脉相连,有着手足之情。知晓龙天羽到此,他的神情依然微微一震。

    “大哥!”

    在龙御夜刚刚转身面对龙天羽时,龙天羽已含笑叫了声‘大哥’。

    龙御夜的眉宇间有见着自家兄弟的欣慰,他微微一笑,牵唇:“三弟。”这是很爱笑的龙御夜在父皇驾崩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的声音里倒也没半分的虚情假意。龙天羽好男风的事,龙御夜想必也知道了。我在回宫的路上也隐约说了些关于龙天羽的事,他应该完全判断的出,龙天羽不仅对他的皇位没半分威胁,甚至算的上是自己人。

    “四叔说茼茼一定留不住大哥,让我过来助茼茼一臂之力,四叔果然是未卜先知,我算是来对了。”龙天羽莞尔笑道:“似乎是打起来了,我来迟一步,错过好戏了。”

    看我和龙御夜先前的架势,我的狼狈不堪,龙御夜被划破了的袖袍……龙天羽已猜到我们必然经过了一番格斗。

    我埋怨道:“还看好戏呢?你再来迟一步,我怕是要给他杀了。”

    “大哥,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呵呵,二哥、四弟、五弟他们可舍不得这么欺负茼茼。他们要知道你对她下手的话,为这事会起的争执,不低于夺嫡之争啊。”龙天羽笑谑。

    龙御夜眯眼看了我一眼,讥诮之意横生。

    龙天羽将玩笑开够了,才正经地道:“一别七年,大哥能有如今的胆识和气魄,怕是在外历练了一番。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哥想必也经历了一番磨折和苦难。做弟弟的实在是想念大哥的紧,大哥不介意与小弟叙叙旧吧?”

    明知龙天羽是用兄弟手足久别重逢的情谊来拖延时间,或者说,是消磨龙御夜此刻急欲为父皇送终的迫切欲念。听着龙天羽温润真挚的话,龙御夜依然找不出什么推却的搪塞之辞。只得苦笑了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邀了龙天羽进我的内寝说话。

    龙御夜率先入内,龙天羽在他之后,侧过头来与我眼神交会,眨了眨眼,目露得逞之意。我庆贺地一笑。

    唉,还是羽哥哥聪慧啊,三言两语就留住了龙御夜。我费了半天的劲,刀剑相向的,不但没半点收效,还吃力不讨好,惹恼了龙御夜。却不知他称帝后,会怎样报复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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