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摊着一本钱钟书文集。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罗宾趴在书上,心情悒郁,高挺的鼻梁戳在中间装订线的缝隙里。人倒霉的时候吃豆腐都会崩断牙。那一边给柯妮丝的道歉书还没写完,结果这边又让娜美误会了。罗宾是个内心敏感的女性,心中的不安常常被她无限放大。她平时玩弄过不少女性,但那些女性大多都玩过就扔,没有真正在乎过哪个人。虽说她在生活上很独立,不需要太多朋友,但也绝不能一个没有。娜美和最近要好起来的柯妮丝就是她精神归宿的主要主枝,一旦这两个人同自己出现了问题,内心的变化马上就会显现出来。
在学校里,罗宾的人际关系处在一个很微妙的位置,看似跟谁的关系都不错,可仔细分析起来,她觉得这也只是出于别人对自己最基本的礼貌。因为从外表看去自己的确是那种稳重贤惠非常正经的成熟女性。这就好比大街上的那些高中生,当他们被穿着西服道貌岸然的上班族问路的时候总会拿出几分庄重的态度。
那封道歉信写好了又拿笔划掉,划完又写,刚刚被娜美瞪过眼睛后现在更没心情了。她看了看手机上的电子表,离下午上课还有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她把桌上的橡皮和自动铅笔捡起来放到胸前的口袋里。柯妮丝的事不能放着不管,罗宾在想,还是先换个环境到小花园里好好斟酌下道歉信的内容。在好的环境里往往对写作特别有益。
她站起身。教室里的人少得可怜。巴里已经睡着了,打着破旧卡车一样的鼾声。第一排有两个女生在一起写作业,声音很小很小。布鲁克也趴在桌上,不知是在午睡还是在发呆,没有眼球的人总让人琢磨不透。罗宾在教室一端的角落盯着另一个角落山治的座位。桌面上摆着男生用来当枕头的单肩背书包。书包带长长地搭垂下来。罗宾趁没有人注意悄悄走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单纯顺从着身体的意识。书包上带着淡弱的余温和飘渺的烟草味,就像冬天刚刚脱下的围脖可以抚摸到自己的温度、嗅到熟悉的紫丁香气。黑色和橘色不规则地在书包面上交错着漂亮的花纹,纹路中间掺杂了一两根男生的金发。山治会选择以这种明亮橘色为主色的书包大概也是为了更亲密地接近娜美吧。到头来罗宾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没做到。几个月的校园记忆,除了平淡的课程就是空洞的,最后还同最好的朋友产生了隔膜。看来只能说是瞬间的幸福,这种幸福像酗酒一样,清醒过后,就要面对一个更加空虚的明天。
友情、爱情、梦想她觉得是这三项组成了人生的意义。自从找齐历史正文后她暂时还没有什么理想。友情上除了娜美和柯妮丝,就是那些被逼陪睡的女孩们,在这方面她也一无所获。而剩下的,她还从没碰触过。
她的手掌顿在山治的书包上。透过那些快要消失的体温,她拼命想唤醒那天山治枕在自己腿上的感觉。
或许那就是从未碰触过的感情了。
知了把盛夏唱得又深又长。葳蕤的树冠簌簌地摇曳着,仿佛要析出浓绿的玻璃珠来。小花园的植物拼命向阳光伸展。空气中孕育着沁人心脾的气息,好像尝了一口淌着汁液的小草茎。
按通常女孩的思维,火热的盛夏本该是恋爱的季节。当然也有不少女生也认同春天和秋天,总之四季中有三季少女的内心都是处在软酥_酥的红热状态。罗宾在心里想到,看来自己早就越过这种年龄了,和山治那一刻的悸动大概是错觉吧,应该不会再有那种感情了。从前同娜美行房过后,两人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也曾谈过感情的事。娜美告诉她:“爱情是非常宝贵的,有些人一生也找不到那种让自己爱到发疯的人,而即使找到了对方也不一定喜欢你。”
“我觉得自己都快要枯竭了,即使遇到大概也很难再有那种感觉了。”罗宾认为自己体内大概只剩下性了吧。
娜美摇摇头:“那种事都是情不自禁的。当你真正喜爱的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你会感到一股剧烈的震撼,这种感受同深夜时打开门,忽然有个巨大的妖鬼贴面站在你身前是同样震撼的。你可以感受到全身的血管一根根地膨胀,神经中发出触电一样的麻痛感。”
罗宾从食堂买了两块鲜鱼三明治。“血管膨胀啊……”女子一边思考一边走进花园。
太阳正浓,娜美和薇薇拉手在操场跑道上散步,以便消耗掉豪华午餐带来的热量。刚刚山治的行为把娜美气得够呛,心烦意乱地把过程同薇薇说了一遍。薇薇边笑边抹着眼泪说:“那是山治睡糊涂了,平时他连手都不敢拉你一下。不过换个角度想,他能对你做出这样的举动就说明他还是很爱你的。”
“爱个屁!他爱人还是爱身体!”
薇薇想了想,说:“都爱。”并悄悄在心里喊了一句:“我也是——”
“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果然是不同的生物……”娜美皱着眉头,“白天的时候他可以抱着你的肩膀给你讲童话,到了晚上就换下面的头给你讲了——给你讲‘生命的起源’;讲‘蛇和无底洞的故事’。”
“下面的头是什么?什么蛇……”
“阴_茎呗!”
薇薇抱住面颊,哇地感叹一声:“那无底洞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