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倒是不知,当初我大哥的订婚仪式竟酝酿成了这样精彩的故事啊!”离剑手中的叉子叮地落入盘内,抱住缠满了绷带的胸前,露出讥讽的笑意,“不过我怎么记得安达戈流特和那个箭手月狩联手之下,魔运小队的几个人差点遭了灭顶之灾?盖老大既然睁着眼睛,说话的时候最好看看那里。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他竖起手指对着天花板戳了戳,又朝指尖吹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再次躺下去。
盖薪神色不变,迎上林枫质询的目光,坦然说道:“安达戈流特已经离开蒙城,月狩行踪不定,根本无法联系。为了争夺那样东西,罗承运必定会在近几日内全面进攻。实话说,他的武技已经突破了一个层次,我对上他已经没有任何把握。所以……”他牵了牵嘴角,露出苦涩笑容。
要是有任何取胜的机会,像他这样骄傲的男人又怎会寻求昔日对手的帮助呢?
林枫点头表示理解,道:“小弟定当尽力而为,不会辜负了苏大人的希望。不过在那之前……”他瞥向离剑,站起身来住他没受伤的左臂,“你的腿还能走吧?”
离剑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挣起身来,叹道:“我真是个劳碌命!”
林枫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缓步走到门边,大门却被人从外推开,夏竹兰疲惫的身形出现在面前。他猛地瞪大眼睛后退一步,瞧清是林枫后才松了口气,讶然问道:“公子,你……”
“你先和盖老大聊聊,我去西城一趟。”林枫略一点头,经由他身旁走出屋外,扶着离剑往西边去了。
满身绷带的离剑实在太惹人注目,路边行人纷纷驻足观望,窃声猜议。两人被沿街巡视的卫队喝住数次,还好林枫这张脸还有不少人认识,卫队长都告了罪放行,却也让离剑抱怨起来。
“前天我穿一身华贵的衣服在街上散步,他们看了我都得让路,唤一声就屁颠屁颠地过来了,现在不过换了身行头,那一个个瞧过来的都是什么眼神!”
“谁叫你被人打得奄奄一息,一身王霸之气都散走了呢?”
“你说的在理,可是不要用那种表情好吗,大哥看着晦气。”
……
两人沐浴在阳光下,缓步走了半个小时,离剑就觉得吃不消,挥手叫住了一辆马车。最近西城太乱,到处有人杀人放火,车夫不愿意去,直到林枫开出了五倍的价钱才肯载上两人。
离剑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喘出几口粗气,便忍不住埋怨起来。
“这么热的天你拽着大哥硬走了四条街,来来往往的马车你当做没看见,觉得大哥的身子骨硬朗是吧?”
“呃,我出门习惯步行。你不是也没看见吗?”
离剑一脸懊丧,扼腕长叹:“咱哥俩都是穷鬼的命!”
到了既定的地点,还未下车,林枫就感觉到好几股气息在附近窥视。离剑却明显轻松下来,抢先下了马车,哪还有走路都要搀扶的虚弱样。
林枫给了车钱走下马车,却发现离剑僵立在那里,像被石化了一般,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来,滚过脸颊。
林枫悚然一惊,折手拔剑,却没查探到异常,只觉得窥视这方的几股气息都弱了稍许。
他抬眼往离剑凝注的方向望去,青黑的屋檐上便是万里晴空,鸟绝人灭,没有一点生机。突然间一道强横的气息兀然腾起,像黑夜中的大火在焚烧,席卷而来顷刻便至近前。罗承运眼中的烈焰在燃烧,古铜脸色泛着金属般的冰冷光泽,手中血焰长剑在虚空中划出窒息的痕迹。
就在那一瞬间,林枫感应到了一丝微微的冷意,那个藏在暗处的可怕射手终于在罗承运的逼迫下散放出了杀机。于是一点寒芒自青色瓦缝中亮起,瞬间黯淡了艳阳的光彩,另一线微光自林枫眼际疾晃而过,他的心脏猛地抽紧,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挥出仓惶的一剑。蒙蒙的黄铜色光晕上兀然跃过一线绿影,刹那间的凝固之后,林枫手腕一颤,古风剑尖控制不住地往地面坠去,翠色长影却在眼际消失。
他惶恐地转脸望去,离剑已然不在原来的位置,翠绿色长箭却在他身前止住。只见离剑扬起的指尖上一把小刀抵住了箭锋,两者都在剧烈颤动着,发出尖锐的鸣声。这是第二把飞刀,已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仿佛远在天边的烈焰汹然袭来,焚腾的血浪在长箭的悲鸣声中将翠绿毫光吞噬得一干二净。而在此时,不远处的一把飞刀仍在半空旋转,白刃反射阳光,数秒之后才插进地面,连柄没入。
离剑身子摇晃了几下,无力地往后仰去,被罗承运扶住肩膀。远方那股极淡的气息已然隐去,罗承运眼中的血色却仍在沸腾,灼灼目光向林枫横来,竟让他生出灼烧之感,不自觉地往旁边退开一步。
离剑却缓过了劲来,手掌搭在罗承运肩膀上,后者眼中的逼人凶焰顿时收敛,也让林枫几乎要挑过去的长剑最终没有抬起,反而露出温和的笑容。
轻微的脚步汇成沙沙的响动,从四面聚来。林枫将剑反手握在背后,再度后退几步,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背后响起离剑略哑的嗓音:“一定要回去吗?只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人……”
“你已经悔悟了,我还没有啊!”林枫悠悠一叹,没有回头。周围细碎脚步声已无比逼近,他的身形未加停留,如一阵轻风行向远方。
数道人影从瓦檐墙后飞掠过来,纷纷落在罗承运周遭不远处,再也没有进前。他们的呼吸都是悠远而绵长,表情或阴沉冷漠或桀骜不驯,眸光中精气闪烁,却都带着一丝畏惧的神色望着少主,不敢有任何打扰。
空气中一阵寂静,唯有罗承运森冷的嗓音缓缓响起:“殿下若是起了爱才之心,可以让祝野去安排,他那样的人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离剑轻轻一笑,微哑的声音却熄灭了空气中那股弥绕不散的血气,“我们是朋友。”
萦语庭前,蓝衫剑士在花丛中疾舞,破碎的瓣片向四周散射,也化为掠夺生命的利器,将附近数米之内都化为一片花屑飞舞的死亡之地。剑士的身影在花瓣中穿梭,阵阵浓郁的曼香不散,绕上略细的雪亮剑身,似有一番缠绵的意味。
风止,剑凝,影独立。束在脑后的长发闪耀着阳光般的金色,紧贴着剑士曼妙的身躯。她微微扬起头来,任着散落的花瓣从脸颊滑过,迷离的眼中渐渐显出妩媚的神色。
“南飞,你所说的有朝一日很快就会到来,我们就这样走着去江南吧……只是……”
她双眸逐渐掩上了一层迷蒙的雾,却有一丝冷漠的笑容自温润的嘴角闪过,又迅速敛去。她有所察觉地转过身来,正见林枫的身影从拱形门后缓缓踱来。
男装打扮的艾丝纱秀气逼人,带着嗔怨的目光让林枫也不愿直视,稍微压低视线,却正撞上了没有多加束缚的峰峦,顿觉一阵脸红心跳,连忙别开了脑袋。
“阁郎来得这么早,有什么事么?”独自放纵沉迷的时候被他撞见,艾丝纱语气中带着不满。
林枫道:“家中突有要事,这几日恐怕没法再来,特来向殿下告个罪。”
艾丝纱脸色一变,眼中闪过恐慌之意,却被嘴边那缕冷笑掩盖过去:“又来‘告个罪’?阁郎如此急于脱身,找的理由都这般拙劣,是不是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以后就不会来管学生的死活了?”
林枫心中一凛,连忙道:“殿下何出此言?在下受国主的恩赐,有幸侍立公主左右已是感激不尽,哪敢有所图谋?只因为有朋友落难求助,在下才斗胆请几天假,恳请殿下恩准!”
“学生怎敢不准!阁郎啊,你嘴上说得谦恭,脊背却挺得笔直,眼光向四处瞄望,莫非是心中动了杀念,要灭学生的口?”艾丝纱嘴角挂着笑,缓缓往后退去,“但学生不得不提醒你,这附近其实有很多人的,为阁郎的名声着想,学生劝您消了这个念头吧!”
林枫苦笑道:“殿下,您太多心了。”不过是在一个异于寻常的时辰见到她,竟让她起了如此重的心思,看来王室中人考虑事情的方式真与自己这般小民迥然不同。
眼看艾丝纱退到十米之外才停下来,紧紧盯着他的每个细微的举动,眼中透出浓浓的戒备之色。林枫放眼环顾,并未看到公主殿下所说的那许多人,觉得无奈,拱拱手道:“在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