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变故

目录:灭清| 作者:楼主大大| 类别:玄幻魔法

    轰隆隆……鼓声骤急,城下尘土飞扬,石达开骑着马,手中扬着长枪在阵前来回奔跑,口里大呼:“天王有令,夺兴安,杀清妖。”

    “杀!”无数人回应高吼,随即倾巢而出,队形零乱而隐隐带有某种次序,刀枪剑戟纷纷扬出,奔向兴安。

    城头上的清军顿时有些紊乱,许多人根本没有经历过战阵,敌人还未攻到,许多人已经畏战了。

    幸好亲自督阵的是奕䜣,各部的将佐倒还是卖力的,纷纷鼓舞士卒准备御敌。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什么水淹七军一溃千里,不过是无稽之谈。有的只是一腔热血和无数人的头颅、鲜血,这本身就是一场零和游戏,要嘛胜利,要嘛死亡。

    尤其是这样的战斗,双方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镇定!镇定!”说话的是胡林翼,在城楼上,胡林翼与一干幕僚正在观战,眼见不少亲兵神情紧张,连忙大声呵斥,胡林翼望了左边城墙甬道一眼,见

    奕䜣与曾国藩一齐过来,前呼后拥,心里有些发急,王爷怎么来了,这可不妙,发匪马上就要到城墙下,到处都是矢石乱射,若是王爷出了差错,那可不妙,连忙迎过去道:“王爷不可犯险,可在城中安坐,等待捷报即可。”

    奕䜣此刻阴沉着脸,道:“传什么捷报,若是兴安攻陷,我奕䜣第一个就要被砍掉脑袋,我在这城楼中,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离开。”

    胡林翼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顿足痛哭:“王爷如此,我们岂能再不效死力。有王爷在,兴安就在。”

    许多人都感动了。大清朝不怕死的王爷不多,虽说保的还是他爱新觉罗的江山,可是主子动真格的去拼命,与奴才们同生共死,太稀罕了。

    只片刻功夫,太平军便冲至城下,女墙后的清军用弓弩射击,无数箭矢在半空划落,很是骇然。

    只不过这些兵卒毕竟久未操练,甚至压根就没有操练过,大多数弓手虽然搭起弓,弯了小半的弓弦便急急抛射出去,结果力道显然并不足以伤敌。

    城下的太平军嘶喊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强调,护着云梯到了城下,架上云梯,便密密麻麻的开始攀城。

    兴安毕竟是小城,没有护城河,防禁上大打折扣。

    “弟兄们,准备!”在另一段城墙,成都副都统奉恩急促促的拔出腰刀,对身后的戈什哈、军卒大吼,身后的八旗兵顿时个个畏惧,竟是愣了。

    这些成都八旗虽然比广州八旗多了那么一点儿模样,可是毕竟还是八旗,许多人已吓得魂不附体了。

    成都驻防八旗比起其外驻的八旗来说更骄横一些,那里山高皇帝远,因此也有彪悍的,可是彪悍归彪悍,拼命归拼命,他们的粮饷比起其他八旗要多,胆子却也不过如此。

    成都将军和副都统除了俸银外,还有养廉银。一般甲兵每月能拿到2两饷银。此外,八旗官兵还有机会得到各种赏赐。对退休军人和孤寡旗人还有一定的赡养费。少城内专门建有恩赏库和永济仓用以支取粮饷。

    清廷最优待的自然是满州八旗,次蒙古八旗,再次汉军八旗,汉人的地位又低于汉军八旗。起居服饰之美,以旗人为最,少城旗人自出生起就免征差徭、粮草、布匹,只承担兵役。当年满清入关,驻防成都之初,一般旗人的生活既富且贵,以至旗人在老百姓眼中不可冒犯。即使普通旗兵走出满城,老百姓总要尊称其为“千爷”。至于八旗官员出巡,则更是鸣锣开道,八面威风了。当少城旗人和汉民发生纠纷,成都县衙、府衙无权判决,须依旗民分治的原则,由少城专司旗汉讼事的理事同知审理。

    成都旗营里,对八旗制的遵守算是最严格的,官兵的数额也最苛刻,如缺额,必须层层递补,应选的少城旗人必须通过旗步射和满语考试。说起来,最有战斗力的八旗,只怕也只有他们了。

    这自然也有一番缘故,当年嘉庆刚刚即位,成都驻防八旗在镇压川、楚白莲教起义中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乾隆六十年,副都统佛柱在四川达县地区被白莲教义军围歼击毙。之后,成都将军观成因镇压不力被革职,继任将军的富成又在陕西徽县被起义军击毙,旗兵死亡达700余人。1800年,成都将军阿迪斯又因拥兵玩娱被革职拿问。这些战事对成都旗营造成了沉重打击。而作为镇压白莲教义军的悍将,德愣泰多少为旗人挽回了一点面子。用白莲教起义民众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顶带花翎。因镇压得力,他先后由二等子爵升为一等子爵、二等伯爵,最后升为三等侯。

    德楞是前两代成都将军,心知成都屡战不利,因此顶着许多旗人的唾骂进行苛刻管理,再加上屡屡剿灭各地会党和白莲教的战斗让成都八旗有了实战的机会,因此朝廷的封赏也是最多的。

    成都旗兵达2673人。操练的时日不少,前些时日又变通改练成都阵式,官兵缺额升补凭枪弹射击进行挑选。战力有了不小的提升。

    鸦片战争以后,由于清廷财力枯竭,加之官员窃取,成都旗人的生活日趋艰难。旗营内两极分化严重。一年前,成都将军崇实以聚敛钱财闻名,一年任期所捞银子,不下二三百万。前任成都将军吴棠到任后收下属贿赂不下十余万金。而广大旗人每天只能靠稀饭、野菜为生,有的甚至拆卖住房度日。许多成都旗人有的形同乞丐,靠救济过活。

    很快,成都旗营发生了震撼一时的“围哄将军衙门事件”。成都将军获悉清廷有意“裁旗”,便打算将原租给汉民的成都东门外沙河堡的马厂田收回,分给旗兵耕种,消息传出后,引起旗兵不安。一天,以新威营为首的满蒙旗兵在西较场操练后集体闹到将军衙门,并捣毁门窗器物,使秩序大乱。佐领桂星五被打得头破血流。绰哈布仓皇逃走。清军机处急电绰哈布和赵尔丰,严令“查明为首造谣滋事之人,从严惩办。”结果佐领忠孝被革职到乌鲁木齐,1000多名青壮旗兵被调到川边巴塘。

    这一次广西闹太平军,成都八旗来援自然是老规矩,毕竟前些年不管是会党还是白莲教,都是他们出力的,因此副都统奉恩接到朝廷指令,立即带了一千人来。

    奉恩算是难得的骁将,也是旗人中奕䜣最青睐有加之人,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头皮也有些发硬了,看到城下那些不要命的发匪,奉恩心里没底。

    上万太平军军锐士如巨石压累卵,攻势猛烈、章法严谨,又岂是兴安这小小的城池所能阻挡的。从围城到攻城,不过用了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

    此时,太平军锐士一个个奋勇争先,争上城墙,奉恩来不及多想,只好呼喝八旗官兵抵抗,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城墙甬道上的清军士卒伤亡大半。于是许多清军补上,在长官的呼喝下,死死的守住城墙这最后一道防线。

    道出都是横七竖八地的尸首,冒着热气的鲜血将城墙的道路染成了一片片的殷红。

    好在城中的生力军多,这种攻城战是最为惨烈的,几乎是考虑双方的耐心,一片人倒下,更多人涌上去,在狭隘的空间内不断搏杀。

    奕䜣已有些胆寒了,可是又不能走,只好在城楼上观战,附近许多拱卫这里的戈什哈、亲兵们如临大敌,倒是一时间没有危险。

    这时,左侧的城墙突然传出隆隆炮响,整个城墙仿佛都在颤抖,奕䜣大惊,连忙问:“怎么回事?怎么了?”

    胡林翼道:“王爷,只怕是贼军在东城用火炮攻城。”

    “我们不是有火炮吗?大将军炮在哪里?”

    原来兴安也是有炮台的,不过大多是数千斤的大将军炮,这种炮太笨重,杀伤力又不大,因此在发匪冲来时虽然发了几炮就哑了火。如今听说发匪也用了炮,奕䜣有些不信,胡林翼怎么猜出不是兴安的炮而是发匪的。

    胡林翼道:“这炮声比大将军炮清脆,想来是发匪购来的洋炮。”

    奕䜣不说话了,如热锅的蚂蚁,坐立不安。

    这时,有戈什哈急匆匆的过来禀告:“王爷,东城受发匪炮击,数处城墙崩塌。”

    “什么!”奕䜣目瞪口呆,霍然而起,忍不住道:“只这一会功夫,城墙就崩塌了?这……这……”

    他一时间竟是愣了,什么样的火炮有这样大的威力,这在他眼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偏偏又发生了。

    曾国藩连忙道:“王爷在此安坐,我去看看。”

    奕䜣点点头,顿时生出无力感,他想不到,发匪和他想象中的不同,在从前,他以为发匪不过是群亡命徒,舍生忘死,最多也只有多了一分勇气罢了,可是现在看来,却是全错,这些发匪攻城虽然凌乱,却又似极有章法,如何散队靠近,如何架起云梯,如何躲避弓箭,谁来掩护,谁来进攻,从一开始,仿佛整个战斗的节奏就完全掌握在发匪手中。

    “发匪不简单啊。”奕䜣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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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国藩到了东城,果然看见城墙豁开一个口子,到处都冒着青烟,清军顿时大乱,幸好,发匪并没有发起进攻,左翼的发匪似乎只不停的发炮,没有任何动作。

    曾国藩心里想:“这莫非就是学生军?奇怪,既已如此,他们为什么不攻城?”

    曾国藩倒是希望他们攻城,他知道,左宗棠正在某个地方等待,一旦发匪主力攻城,便极有可能杀出,到了那时,正好给发匪致命一击。

    曾国藩的长随已开始各自去约束守军,纷纷道:“曾侍郎来了,发匪不敢攻城,诸位安心固守。”

    曾侍郎的名头还是蛮大的,至少大家都知道王爷较器重他,再加上又是二品大员,那审案局的威风还在,曾剃头可不是好玩的。于是众人无不尽心尽力,想起那审案局衙门口悬挂着的一排排人头,谁不心惊肉跳。

    曾国藩亲自登上城墙,不畏那时不时飞来的炮火,镇定自若,吩咐各游击、总兵卫戍各段城墙,又命人组织敢死之士抢修崩坏的城墙,在城墙后埋伏一支军马,以防发匪攻城。

    料理了这一切,曾国藩望着远方,身边的亲随道:“大人,还是下城墙吧,炮石可不长眼的。”

    曾国藩冷笑:“生死由命,怕什么?”

    他心里却在想,为什么彭玉麟,左宗棠还未有动静,他们现在在哪里,是否被发匪发现了踪迹。

    他心乱如麻,如今这座孤城,也唯有依靠这二人了,若是他们失败,则兴安一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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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渐渐黑了,眼见一日徒劳无功,洪秀全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戴着红巾的太平军如洪水一般退去,给城中摇摇欲坠的清军喘息之机。

    而东城的炮火仍然没有停,每一声炮响,除了惊秫的轰鸣,连那天空也骤亮起来。

    火炮连连长李侍贤,亲自部署的炮兵阵地位置非常好,恰好在一处斜坡的阴面,炮口对准城墙,既可以防止城中清军反击,又可肆无忌惮的轰击。当然,清军显然没有反击的力量,虽然他们的大将军炮响了一阵,可是很快又哑火了,显然清军也认为这笨重的火炮绝对够不着太平军,也就不再做这种无用功。

    全连一百多个战士轮流歇息,火炮也是如此,除此之外,还有五百余名观摩的新兵也在这里熟悉战场,显然,这些新兵对这种战斗没有多大兴趣,这些人虽然成为教导大队炮兵连战士,可是憧憬的却是那种冲杀阵前的步兵。

    炮兵太无聊了,总是不断的重复着某个动作,尤其是那搬运炮弹的,好惨,简直和工程连的地老鼠没什么两样。

    不过命令就是命令,有了新兵训练的基础,倒是没有人提出任何不满,李侍贤教他们列队立正,谁也不敢动弹,就这样一直看着。

    老兵班长们还会在边上讲解,告诉他们校准是怎么回事,搬炮弹有什么注意事项,入膛需注意什么。

    到了后来,便教人开始练习。其实这次炮击本就是为了练兵用的,兼带着威慑清军,为攻城的兄弟部队分担压力而已。

    新兵们一个个进入自己的位置,开始尝试射击,老兵则谨慎的跟在他们的后头,以防止出现操作失误。

    其实老兵是很不满意的,这些新兵太笨了,虽然他们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可是当自己熟练之后,往往对那些不规范的动作火冒三丈。

    有个新兵搬运炮弹时竟一个趔趄将炮弹砰的摔在地上,让跟在他后尾巴的老兵吓了个半死,狠狠的踢他屁股骂了一顿。老兵有理由动粗,刚才若是再摔的重一些,或许炮弹就在阵地上爆炸了,到了那个时候后果很难预料。

    那新兵吓得不敢出生,蹲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好在这个事被教导队的预备教导员看在眼里,连忙去做工作,一边批评老兵不该打人,另一边又鼓励和批评新兵,那新兵再一次爬起来,就再也没有出差错了。

    李侍贤倒是很懂得无为而治的道理,这种事他基本上不插手,整个学生军管辖很分明,军官负责执行参谋部命令,而纪律以及矛盾由教导员负责,老兵则负责教导新兵的战斗知识,曲径分明,不需要李侍贤去插手。

    李侍贤的性子本就是不温不火,连带着他的火炮连也是这样,打起炮来不是一股脑的宣泄,而是细水长流,不求一下子把敌人炸个稀巴烂,事实上火炮连这几十门火炮暂时也做不到这个程度,但是能够慢慢折腾死敌人。

    足足打了2个时辰,新兵们都有了动手操作的机会,老兵们也过足了瘾头,李侍贤才宣布停止射击,就地歇息。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斥候飞驰过来,显然他在马上颠簸了不少时候,也不知有什么重要军情,几乎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到了骑兵阵地,连忙问:“英侯在哪里,英侯在哪里?”

    李侍贤见状,连忙拍屁股起来道:“出了什么事,英侯现在还在中军。”

    那斥候道:“数里之外突然出现了一支清妖,人数不少,正向我们这边杀过来,快,去找英侯。”

    说完,人已累的昏死过去,从马上摔下来,李侍贤连忙将他接住,一面对身后的人道:“赵德,你速速去中军,骑上他的马,去报信。李芳、刘天健,周大海,你们速速去各连报信,教大家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