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1月1日,星期四,晴。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我还是脱下了这身军装,尽管我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脱下它,因为脱下了它,就代表着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穿上它了。坐在回家乡的火车上,尽管有凯文和郎青他们两个陪着我,可是我还是感觉孤单,从来没有过的孤单,即使是那次边境防守作战,在高原雪地里一个人趴了三天三夜,我都没感觉像现在这么孤单。离开了部队,离开了战友,离开了连长、指导员、政委……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事情更让人伤心的呢?
……
政委说,我们虽然脱下了这身军装,可是我们还是战士,我们永远是战士,我对政委的话非常认同,我决心要靠我着双手,和在部队学到的不屈不挠、顽强奋斗的精神,去创造我自己的生活!我要让我的父母过得安心、幸福,我要让自己这一生对得起曾经当兵的岁月!
……
我知道,对于我来说,战斗从未停止过,即使离开了部队,战斗也才刚刚开始……我们永远是战士,我们也永远在战斗,在部队,我们为国家和平,为人民安定而战斗。复原了,回到地方,就要面对社会战场,为生活,事业,家庭而战斗。
生命不息!
战斗不止!
每个人都是战斗的一生。”
大鹏的一篇篇日记让谭凯文和郎青震惊,他刚当兵的时候,文化底子不好,班长要求他每天写日记,大鹏一直坚持着,这事情凯文他们都知道,他的日记凯文他俩也都读过,可是这“复员日记”,他们却是第一次看到。两个人一直看下去,却越看越辛酸。
“某年2月28日,晴,万里无云(好兆头!哈哈哈!)
今天,我的服装店终于开张了!这可是我和几位战友花光了所有的复员费,忙了一个多月才有的结果,我看着服装店笑得合不拢嘴。这就是我的第一步!我要努力经营,把服装店当成我的全部事业来做!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
“3月31日,多云
服装店经营一个月了,卖货的收入,连一个月房租的一半都不够……仓库里积压了好多的货,我们去到广州的批发点的战友回来说,那家批发部已经倒闭了,那寐着良心的老板见我们不懂行,几乎是高价处理了他所有的库存,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可能去调货,也不可能去退货了。我们进的服装,不但价位高出其他店的两倍,款式也全都是过时的。还有,我们现在才发现,我们精心选得这个店址根本就不适合搞服装生意。而偏偏这个时候,这里要修路了,我们感觉到了绝望,因为,我们再也没有钱翻身了……”
“5月6日,晴
今天的天气,和我们当初开业的时候一样的万里无云,可是我的心却是阴云密布……服装店倒闭了,我们几乎像甩垃圾一样甩掉了所有的货。我的两万三千元复员费,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三千块钱……
算是交了学费吧!我不会倒下的!我要继续战斗!
看来,是该先找份工作,好好适应一下社会了……”
“8月13日,阴
今天是我第三次丢了工作了。不是我不努力做,是因为我搞不懂。我搞不懂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搞不懂自己到底适合不适合这份工作,辛辛苦苦地干了两个多月,我没有拿到一分钱。数了数兜里的钱,我快活不下去了……
我不会求助任何人的!凯文、郎青他们现在就在我所在的城市,可是我并不打算去联系他们,因为我不愿意让自己的兄弟为我的生计而担忧。他们也和我一样刚刚回到地方,情况比我强不到哪里去,现在去找他们,只能给他们带来麻烦。尽管我很想念他们,但是我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后面,是大鹏每天的经历,他在日记里,把自己复员以来遭遇的所有的困境和所有的希望全都忠实地记录了下来,直到今天,凯文和郎青才知道大鹏受了这么多的苦,挺了这么多的难。他们也从里面看到了魏大鹏坚韧的性格,几乎每次遭遇困难的时候,大鹏都会在日记里激励着自己不要倒下,要继续战斗,在其中一篇日记里,他写到自己身无分文坐在立交桥下过夜的时候,足足地将政委说的那段话写满了一张纸!
最后一篇日记,是写在昨天上午!这很反常,因为那日期写的是前天,日记却是第二天写的,按照大鹏的惯例,这日记不管多晚,他都是要当天完成的,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大鹏的日记里都会说自己是在快收摊之前在摊位上写的当天的日记,凯文和郎青这时候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一页纸,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10月25日,晴
昨天晚上回到家已经凌晨4点多了,心情不好,没有写,早上睡醒了,补上。这一天,是我长这么大都没经历过的一天,今天看到的一切都让我吃惊,让我愤怒,可是,我又无可奈何。我不知道这些城管到底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大鹏在日记里,将白天和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写了出来,最后,他一贯齐整的字迹甚至开始潦草起来,字里行间,凯文和郎青都看到了大鹏的愤怒:“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他们不应该是执法者,从来没有这样的执法者!他们像流氓,像土匪,像我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伪军和败兵流寇!他们见东西就砸,遇到评理的就打,他们不光没收小贩们的东西,还勒索我们、敲诈我们,我们的社会里,根本没有这样的执法者!他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耻败坏国家政府的形象,他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卑鄙败坏所有执法者的形象!
他们不是城管,是一群强盗!
我无法确定,他们的领导有没有看到他们的行为,是不是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假如看到了知道了,为什么要纵容他们?假如没看到不知道,又当的什么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