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和我爹吃吧,人家通知说今天要抽血,不让吃饭。”魏大鹏提醒了一句。
大鹏妈恍然大悟,说:“昨天还知道呢,今天一起来就给忘了,那我给你带张饼,抽完血以后吃。”
这时候大鹏爹进来,拿了三百块钱给大鹏:“拿着吧。”
“要不了这么多,我又不买东西。”大鹏看着那三百块钱,两张一百的,两张五十的,自己算了一下,车费往返要一百一,就顺手拿了一百五,“来回车费一百一,我留四十应急还不行?”
大鹏爹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自己坐下吃饭。
说完大鹏妈就忙着用草纸包饼,大鹏收拾了一下,换上套干净衣服,拿上饼,又自己灌了瓶水,就急着出去了,村子里镇上有十几公里,得先搭上村里拉沙子的大拖车,到了镇里再坐中巴,估计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市里呢。
等魏大鹏好不容易找到市第一医院的体检楼,拿上体检表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今年的征兵体检,全市加上各县的青年全到这里体检,医院特意安排了专门的体检地点,医生也是全天办公,即使如此,人还是太多,魏大鹏心急火燎地进去,生怕自己迟到,一看四列队伍排了几十米,还有好多没检的,这才放下心来,自己站到靠墙边的一个队伍后面,一步一步往前挪。
魏大鹏没出过远门,连这次在内,来市里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他爹被查出肝病,陪着爹一起来市里的大医院看病,市里第一次给魏大鹏的印象就是一个字:贵。什么都贵,一瓶水一块五,一碗米线三块,魏大鹏那时候的饭量能吃三碗。医院的药就更贵了,爷儿俩呆了一天,光检查和买药,就把家里多年的积蓄花了大半出去,晚上想住旅馆,一打听最便宜的标准房也要八十,他爹一吐舌头,当夜就坐火车回了县里,又等了大半夜,天亮以后才回到镇子上,再走回家,累得他爹躺了三天,肝病差点没累恶化。后来虽然打听到是他俩没找对地方,火车站边上的小招待所一张床十块,但是两个人睡一晚上要二十,这也够贵的。
这次是第二次来,魏大鹏有准备,等抽完血,自己有水,有饼,不花钱就能吃饱,再走一段路到车站,直接买票回家。旁边有抽完血的,嘴里吃着火腿肠,喝着可乐,魏大鹏羡慕,却并不妒忌,魏大鹏心里想着,自己将来迟早要过得比谁都好,不但自己生活好,爹妈也要跟着他过好日子,一想到这些,魏大鹏就更平静了。
一路排着队,总算是抽了血,已经是中午了,医院用喇叭广播,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两点继续,排着队的青年们一阵骂声,魏大鹏没骂,医生也是人,忙了半天也得吃饭不是?想到这儿,自己发现肚子也叫了起来,向四外看了看,两边原本数量不多的休息椅子全都被人捷足先登了。拿出饼和水来,决定出去找个台阶坐着吃,正往外走,靠右边坐着的一个青年站了起来,转身出去了,正好空出个位子来,魏大鹏一阵高兴,赶紧坐了上去。
人一饿了吃饭就着急,何况是魏大鹏这样的半大小子?一阵的猛塞,噎住了,赶紧喝水,没想到送急了,一口水呛进气管,魏大鹏剧烈咳嗽起来。
“你他娘的往那儿吐?”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满嘴喷粪啊?”
魏大鹏吃了一惊,才发现骂人的是和他挨着的一个青年,自己刚才咳嗽,一嘴的饼渣滓喷到人家大腿上不少,魏大鹏连忙站起来帮那青年把饼渣掸掉,又不住地道歉。那青年没有消火的意思,魏大鹏看他的眼睛,就觉得奇怪,这小子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应该也是来体检的,个子一米七五左右,比较瘦,这不奇怪,奇怪的他的眼神,魏大鹏从来没见过这么冷的眼神,冷地能把人一下子拒到千里之外,冷地简直可以杀人。魏大鹏没见过这眼神,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有些理屈,对不起三个字一连说了十几遍,那青年眼神还是那么冷,没说别的,转身走了出去。
魏大鹏这才坐下来,已经吃饱了,把剩下的饼又包起来连水一起放进书包里,想着刚才那青年的眼神,旁边一个人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刚才那青年的位置,嘴里说了一句:“牛B个什么?欺负老实人啊?”
这话明显是就刚才的事情发表的看法,魏大鹏这才注意起这个人来,岁数也不大,个子不高,瘦,和刚才那青年一样的体型特征,但是又有很大的不同,这小青年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魏大鹏虽然没穿过,但是在电视里见过,这牌子叫“耐克”,贵的很。脚上的运动鞋也是“耐克”的,耳朵上吊着两个耳塞,胸前着一个MP3,魏大鹏见过MP3,村里有几个家境好的孩子有这东西,据说一个要八百多。这青年和魏大鹏坐到一起,对比立刻鲜明起来,魏大鹏一条深蓝裤子,裤脚还带着点儿泥,脚上是他妈给做的布鞋,上身穿着一件牛仔服,已经洗得发白,加上皮肤黝黑,手也粗糙,整体来看,虽然不象进城的农民工那么邋遢,也将农村孩子的形象完全给展现了出来。再看那小青年,一身的名牌儿,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的,表情也比魏大鹏张扬许多,刚才的事情他在旁边全看见了,魏大鹏被水呛了,不小心把饼渣喷到那小子腿上,人家站起来一个劲儿地道歉,那小子神色间全是敌意,要不是场合不对,看样子还真要一拳头打过来的样子。这让这青年看不惯,他自己是市里的,在自己家门口原本就有优越感,看见这一幕,优越感很容易地就变成了正义感,随口骂了一句,以显示自己的正义,也是再宣布:这地方老子可以张扬,别人耍牛B我就看不惯!
“**的骂谁呢?”
一声断喝,刚才走出门口的青年又回来了,他原本没走远,加上那戴MP3的小子声音不小,一下子就听到了,这才猛冲回来,冷冷的目光又盯上了戴MP3的小子。
“骂你呢!怎么了?”MP3小子把MP3往摘下来往裤兜一塞,腾地就站了起来。
戴MP3的小子就是谭凯文,被魏大鹏喷了一大腿饼渣滓的小子就是郎青,后来的结果,谭凯文和郎青差点大打出手,直到周围的人把他们拉开。三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了……
“魏大鹏!提审!”提审的警察面无表情地站在拘留室的门外,打断了魏大鹏的回忆。又要提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