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两位,一位是市局办公室的副主任于世隆,号称“一支笔”,写了很多年的材料,而且主要是领导的演讲稿;另一位是宣传科的前辈王国勇,高产作家,他的作品跟新闻联播一样,时间一到准时播报。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此二人的作品入选是理所当然的。
徐巍选稿的过程像是绑着手脚在打架,完全发挥不出水平,痛苦不堪。万一真的缺少哪一类的稿子,只有自己补上。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科长给徐巍下了任务,他只能以身作则,自己动笔写文章。徐巍自知平庸,写作是他唯一能拿出来见人的特长,好比一个贫民家中的传家之宝,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最近徐巍读了一本关于乾隆皇帝的书,里面有一个情节相当耐人玩味:乾隆喜欢谈文论史,自誉无所不知,和?就在编纂二十四史时在明显的地方故意抄错几个字,让乾隆一一指出,以显示天子的英明和学识渊博。
拍马屁是机关里最重要的交际手段。徐巍受和?的行为所启迪,决定把好方法应用到创作之上,在自己的文章里故意留下几处谬误,如“在桃花源过着田园生活的陶渊明写下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名句”,又如“当俞平伯为钟子期摔琴之时,他所寻找的是高山流水,琴声是他的愿景”……等等,留给科长批评指正,以便显示领导的学识渊博。而错处的数量非常关键,太少了怕领导眼花找不着,太多了又怕领导觉得自己没有水平。
徐巍喜读史书,他不会像某些自负的年轻人,说什么“以史为鉴,是不可能的”。历史里值得借鉴的东西很多很多,关键看怎么借鉴,借鉴来做什么,就拿交际手段来说,可以学习的案例就很多。如唐代的安禄山人肥肚子大,唐玄宗好奇地问:“你肚子里有什么东西,怎会这么大呢?”安禄山当即拍道:“没有什么,只有对陛下的一颗赤心。”这种方法称为谀媚,乃是拍马的最低级别。
高一级的是春秋时期的大夫苏从,冒死劝谏说:“我是傻,可您比我还傻。倘若您将我杀了,我死后将得到忠臣的美名;您若是再这样下去,楚国早晚是要灭亡的。您就当了亡国之君,您不是比我还傻吗?我的话说完了,您要杀便杀吧。”不久后,苏从得到庄王提拔。从形式上讲,苏从马屁是拍得无影无形,遗憾的是对自己的生命构成威胁,不值得效仿。
最为高明的唐代魏征犯颜直谏以及宋代寇准挽衣谏太宗。两者的行为均看不出拍马屁的影子,而且他们深知自己的上司乃是明君,于是选择了直谏去擦亮上司的招牌,实在是一唱一和,如鱼得水。针对具体对象,把拍马屁藏在忠言里,不仅讨好了上司,还留下千古美名。
徐巍对魏、寇二人十分崇拜,读了他们的故事,顿觉十多年来的寒窗苦读没有白费。在历史书本上,他常常能看到现实的缩影;而在现实中,他也常常能看到历史人物的身姿。清朝康熙好读书,自诩“为体会古代帝王孜孜求治之意”;而徐巍好读书,则是为了学会古代名臣如履薄冰的官场生存之道。
把交际理论用于实践当中,是一件累人的事情。确定了修改的方向,史学家徐巍连夜加班赶工,终于大功告成,制造出美文两篇。这两篇文章徐巍算是下了苦功,每篇文章里保留着一到两处不大不小的谬误,而且位置相对明显,估计稍有语文水平的人都能察觉。能够将古代灿烂的文化用于现在的行为交际,也算是发扬传统文化的一种外在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