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厂长一听，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他用眼睛扫了一下李纲手中的工作证，并没有用手去接：“哎呀。是李局长呀，你说你来了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来呢，我找个车接你去，另外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从钱厂长的脸色上看，他还是对李纲有些怀疑：哪里有这么年轻的副局长呀，可工作证上的照片一点也没错，就是副局长。不过怀疑归怀疑，他还是不敢对李纲怠慢：“李局长，屋里请，屋里请。只是我这个家实在太乱了。比不了县里的宾馆干净舒服。还请李局长不要笑话。”
李纲随着钱厂走进了他的家，进屋一看，里面的摆设除了一台电视机外，也没有什么家电。
李纲刚一坐下，钱厂长就向他诉起苦来，他觉得只有把自己的厂子说的一文不值，才能让这位李局长动了恻隐之心，他也就这会再提收税的事了。于是他的话一开头就没有停：“李局长，你不知道，我们厂已经三个月没有开工了，更不要说是给职工开工资了。现在厂里实在是没有钱，要不然我们厂早就把税交上去了。这依法纳税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再说这纳税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可是您看就我们厂这样，不可能交税，还希望李局长能多多体谅我们这些困难企业的难处。你放心，只要我们有钱了，一定先把税交上。”
李纲看到钱厂长有紧张，钱厂长确实误解了自己的目的，要想打消他的顾虑，必须说出自己的真实的想法。这样才能了解到真实的情况。于是李纲及时地打断了钱厂长的话：“钱厂长，我不是说过了嘛，我这次来，不是来催收税款的，而是来了解情况的，你不用担心，对于你们厂的情况，我们税务局还是了解一些的，但是我们需要的是更加真实的情况，这样也有利于我们对你们厂实行帮助。我们不只是收税，对于确实困难的企业但又有生产能力的企业我们税务局是可以免收部分税款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钱厂长一听这位李局长真的不是来收钱的，他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他开始详细地介绍起厂子的情况：“我们乡服装厂是按照县里的提倡的大力发展乡镇企业富裕乡村百姓的号召建起来的。当时乡里确实没有钱，倒里就给我们乡批了一笔五十万元的无息贷款。虽然厂子是建设起来，县里的领导也来剪彩了，可是一到生产上的事就没有人管了，也是为了厂子能运转，县里的领导给我们厂带来了几张定单，可是由于我们厂缺乏有经验的技术人员，使我们厂交上去的活有很多的服装都不合格，这样人家也不敢给我们厂定单了。虽然我们民结回了几笔账，但是结回来的钱还没容还贷款呢，这乡里的领导就来厂里吃吃喝喝，这样服装厂就在摇摇晃晃中度过了两年多的时间。现在贷款的还款时间到了，乡里的领导谁也不管了，尤其是换了新领导后。厂子里更是没有人来了。银行几次来催还贷款，可我们厂没有钱也没有办法。这样，厂子只好让工人放假回家。只留下一个看门的人上班，他也有一年没有发工资了。”
李纲听了钱厂长的话后，他陷入了沉思之中，真要是这样的话，这服装厂真的不好救了，这厂子再能挣钱，可也经不住有人来败家呀。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家企业破产吧。李纲想了好一会儿，他对钱厂长说：“你能介绍一下你们厂子的人员状况吗？这样让咱们俩共同地想办法，让厂子恢复生产。”
钱厂长一听，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如果你真的有办法让厂子恢复生产，那你可是我们厂的救命恩人呀。我代表厂里的一百多名职工谢谢你了。我们厂虽然是乡镇企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我这个厂长外，还有一位党支部书记。还设有业务科、技术科、财务科。这些科室的负责人都是乡里主要领导介绍的，有时候他们说的话比我还要管事。其实我觉得我们厂根本就用了这么多的人，可又没有办法更改这个局面。有时候这个人还没有辞退回去呢，乡里的电话就来了。”
李纲听后询问了一下钱厂长：“以你的管理经验，你认为你们厂现在能养多少人呀？”
钱厂长在心里算了一下：“也就五十多人。以后如果单子多了可能还能养更多的人。”
李纲把这些情况都记在了本子上：“钱厂长，服装厂的贷款是乡里以厂的名义还是以乡里的名义贷的？”
钱厂长无奈地回答说：“当然是以服装厂的名义贷的。可当时服装厂还不存在呢。不知道咋贷出来的。现在理贷款手续的乡长已经调走了，这笔帐只能落在了服装厂的头上了。再找乡里人家也不管呀。”
李纲又问道：“现在乡里对服装厂是什么样的态度？他们难道对你们厂就不闻不问了吗？”
钱厂长说道：“现在乡里已经对我这彻底放权了，他们对我的管理工作不干涉。可是现在我也是无能为力了。你想一个一百多人的厂子，没有几个固定的定单，那是无法存活下去的。通过我现在的观察，这届的乡领导确实是干事的人，虽然他们现在不管我们厂了，但是他们几乎每天都到乡村去走访。现在的马乡长曾经对我说过：‘老钱，咱们乡是个农业大乡，不把咱们乡的农业搞上去，全乡的老百姓是没有办法过上好日子的。所以我们的着眼点应该是农业。至于你们厂，我对企业的管理不精，所以我不能在你们面前指手画脚。但是，只要你能把厂子搞好，不管你采取什么措施，乡里都会支持你的。但是你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这一点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保你的。’这三个月我一直就在家里想新旧怎么办，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让服装恢复生产，让全厂的职工都来上班，哪怕是来一半人也行啊。”
李纲对钱厂长说：“老钱，你就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这样你把你的设想再好好地完善一下，一个月后，我就会回来帮助你们恢复生产的。你只管把管理工作做好，订单和技术上的事就交给我吧。目前你的工作就是把厂里的设备检查维护好，别到时候单子来了生产不了。”说完就起身告辞。
钱厂长拦住了他：“李局长，我这是初次到我们家，又是为了帮助我们厂子来的，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说啥咱们俩也得好好地喝两杯呀，您是我第一个发自真心请喝酒的客人。”
李纲笑了笑说：“那我不也成了白吃白喝的人了。不过老钱，你的心意我领了，等到你们厂子实实在在地挣到了，生产恢复正常了再请我也不迟，今天就免了吧，我要到乡里去一下，看看他们能帮上咱们啥。”
李纲骑上自行车来到了上水峪乡政府所在地，他看了看表，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他决定在这附近找一个能吃饭的小店，自己吃完饭再找他们谈。李纲找了半天，才发现一个名叫“兰香饭店”的小吃店，不用问，这家饭店的老板一定叫兰香。李纲把车停在了饭店的门口，然后慢慢地走了进去。他看到饭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服务员一见李纲进来，赶紧起身迎了上来：“大哥，您吃点啥？”
李纲随口说道：“有面条吗？不来一大碗鸡蛋打卤面，别的就不要了。”
服务员一见李纲只要了一碗面条，本来满脸的笑容一下子沉了下来：“大哥，不喝点酒吗？”
李纲干脆地说：“一碗面条足够了。”服务员冲着厨房喊了一声：“鸡蛋打卤面一碗。”
于是李纲找了一张比较干净的桌子前面坐了下来，等着面条的到来。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可是这家饭店里的客人并不多，这说明这里的生意并不好，上水峪乡是个贫困乡，普通的老百姓是下不起馆子的。这家饭店一定有固定的客户，要不然他们在这里是很难生存的。
李纲在等着上饭的功夫，内见从外面进来几个乡干部模样的人，因为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自己家乡的乡干部的打扮是一样的。只见刚才那个服务员一脸媚笑走上前去：“马乡长，快里面请，雅间早已给您准备好
了。兰老板吩咐过，您的雅间是固定的，谁也不能用。可您一点也不赏光，一次也没用过。是不是马乡长对我们的小店有意见呀。再说没有您我们的生意也不好做嘛。”
这时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只是中午没地方吃饭才到你们这里来的，别再给我们专门准备雅间，你们咋就没和兰老板说呢，我们只在外面吃饭。我再和你们说一次，这个雅间你们还是给需要的客人吧。别老是拿我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