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二菊的大女儿出嫁五个月就生了孩子,没被陆阿姑少嘲笑“五月胡”,陆阿姑有事无事的把五月胡挂在嘴边上,嘲笑她女儿生了一个丢人的“五月胡。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这回她苗二婶又可翻本了,“六月债还得快,”陆阿姑又多还了她苗二婶一笔债。出了洗浴的柴屋,苗二婶心花怒放,胳膊里挟着换洗衣服,兴冲冲的在第一时间里遇人就一路传播开了。
苗二菊不厌其烦走东家跑西家, 奔过自家门口,儿子问她:“妈,出什么事了,你急急忙忙的干啥去呀?”苗二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在自家门口一晃而过。
不说是儿子问她的话没听见,连她儿子一个大活人站在她面前也没看到,全神贯注的忙乎着搞宣传去了。
苗二菊真不愧为是快嘴婆,传得也够快的,不到一刻,全村除了陆阿姑不知道,已经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在传播期间,苗二菊简直象脱疆的野马在奔驰,她的快嘴够得上一流的水平,她传播的功夫已到了顶尖状态!
接撞而来的流言诽语象洪水泛滥,人们三、五成群、切切私语、传来议去小虾说成了大鱼、越传越神,传至扩大到周永生和李莹在浴锅里拥抱睡觉……
小周庄上的议论让陆阿姑差点发疯,儿子周永生出了这挡子丑事,陆阿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她睡在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气哼哼的想着,这件事不是她儿子周永生的错,是那个勾人的狐狸精害了她儿子。她得要去挽回儿子的面子,她要去修理那个不要脸的坏女人。
陆阿姑睡在床上拍打着床板气愤的自言自语:“这个贱女人,又是个江湖花子,我周家作什么孽了? 尽缠上与江湖花子纠葛的事。她是有目的的,她和家里的这个臭女人(何水姑)一样,为了要跳出糠箩;进米箩,逗挑我儿子周永生, 她的手伸得够长的,想得美, 有我陆阿姑在,哼!休想……”
以往她陆阿姑在众人面前一口咬定,她的儿女决不会同江湖花子的儿女有任何瓜葛, 绝不会去跟他们谈情说爱、谈婚论嫁的,她陆阿姑在众人面前已说得斩钉截铁,简直就像那铁板上订钉一样。这如何是好? 得快刀斩乱麻赶快去制止, 斩断她的魔爪。
大儿子周长生与何水姑的事已经够她受的,又出了老三周永生和李莹的事,一波未了又一波。她怕周永生步他哥哥周长生的后尘,也找个江湖花子做周家的媳妇,她陆阿姑在众人面前就永远也抬不起头了。
这事非同小可,她把怨气和怒气,又全都怪罪在李莹姑娘身上。她不能不管,不能由事态任其发展下去, 这事刻不容缓,赶快去斩断情丝,禁止他们发展。
她周家不能再出这丢人的事,不能再让她的儿女和江湖花子有任何来往,因为她们这些人几十年既没身份、又没地位,来路不明。他们是一群低贱的花子、穷鬼……
何水姑、李莹的祖辈们,他们当初为之而惊叹看好的江南这片土地,并未像他们看好和赞叹的那样给他们带来好的转机和好的运气,而是留下了一桩桩辛酸和痛苦的记忆。
“江湖花子”的这个名称,竟变成了他们的“祖业”, 真真实实的成了竖在他们脑袋上的头衔,贴在他们脑门上的标签,辈辈相关,代代相传,成了刻在他们身上永不褪色的一个烙印。
尤其是在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年代,江湖花子的名称又几经翻新,又给他们的头上扣上了很多种新名词, 一并压在他们的头上, 因而,连他们子孙后代也永无出头之日。
何水姑、李莹她们的长辈“江湖花子”在那个年代,极左思潮的冲击影响下,把他们从江湖上流落到此的人,部说成是一群“阶级异己分子”、“脱化变质分子”、“历史反革命分子”、“ 畏罪潜逃分子”,等等的种种帽子随便强加在他们的头上。不管带得上带不上, 带着合不合, 尽管往他们头上扣。无论做得对与不对,他们是不是这类人,不允他们分辩,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
说起来,他们这些人,既没在江湖上胡作非为、欺负百姓,又没偷鸡盗狗、危害百姓,他们更不是那种出没在绿林深处,拿着大刀长矛威胁路人要买路钱的强人。
他们不偷不抢、不盗不骗,走南闯北、浪迹天涯,只为糊个口,为了能有口饭吃、有个地方栖身。不管他们来自何省、何县、何地、何方人士,不管他们干着什么行当,是高尚的还是低微的,在当地人的眼里全都一样,他们一样都是被人瞧不起的一群江湖“花子”,“低级”人物。
来这里定居以前,他们的家在哪里?在天涯各处的破亩里,在大江大河避风的港弯里,在桥洞里、在屋檐下……命里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他们这些人究竟是银、是锡,是铜、是铁,明理人自能分辩!但陆阿姑不会去分辩,她也决不会去分辩,她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把他们都看成一团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