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们即刻集合完毕,一万五千人从命令传达到整顿队伍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
朱允?满意的点点头。
纪律是一支精锐部队成型的首要条件。
铁铉和铁豹早已骑马立在队伍的最前头等待着,见朱允?下来,匆忙迎了过去,见主帅的左肩包裹着白布,大团的殷红渗出,定是受了不轻的伤,顿时色变。
铁铉切声的问道:“大将军,你没事吧?”
朱允?哈哈一笑道:“大丈夫当马革裹尸,驰骋沙场,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呢,看你们那紧张的样子,不妨事。”
铁豹点头称是道:“对啊,哪有人能伤得了大将军。”
朱允?豪迈的仰天长笑,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带伤的人,说道:“还是铁豹将军了解我,现在我决定冲出城去杀鞑子一个措手不及,怎么样,铁豹将军,敢做这个先锋么?”
铁豹先是一喜,蓦地把脸一板道:“怎么不敢,早就想痛痛快快的和鞑子战上一场了。”
朱允?不由赞叹起来,铁豹真乃一员勇将,说道:“待这场仗打完了,本将教你点练力气的本事,这样铁豹将军杀敌,就更无往而不利了。”
铁豹瞬间变得狂喜,叫道:“大将军真肯教某本事?”
朱允?正色道:“军前岂有儿戏,不过嘛...”朱允?话锋一转,带点玩味的神色道:“两千个首级作为拜师礼如何?”
铁豹点头如捣蒜,“就这么定啦。”然后转过头朝身后的三千前路先锋军吼道:“大将军只让取两千个首级,俺老铁觉得丢人!两千个首级太少,大家敞开杀个痛快!”
“杀!”众军喊杀震天,士气高涨。
朱允?道:“这次战斗没什么章法,也不需要什么战术,外面的贼兵已经很疲累了,我们只需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以无尽的勇气将他们所施加给我们大明百姓的残暴百倍千倍的还给他们。听我将令,大军从南门杀出,再从背后袭击西门的鞑子主力。”朱允?话音未落,催马当先就冲了出去。铁豹一愣,叫道:“二郎们,随我冲!哎,大将军你慢点,俺才是先锋!”
进攻南门的是一万叛军队伍,他们的将领叫做伍胜基,此人一向声名不显,也不愿出头立功。之所以被叛军引为万夫长,只不过是他们实在挖不出什么人才,不得已罢了。
此刻伍胜基正在懒散的督军攻城,他其实不想攻城,也不想造反,如果真要究其原因,只能套用二十一世纪的一句话,哥不过是因为寂寞。
南门豁的洞开,杀声震天响起,喊杀中一骑当先而出,却是铁豹,挥舞着双板斧,马蹄甩起大片尘土。
其实朱允?不过是想激铁豹一激,倒并不是说每一战都奋勇争先,特别是他肩部已经受了伤的情况下,能让属下才尽其用,就足够了。
这些叛军本也是明军的卫所部队,战斗力并不差,造反的原因很复杂,但总得来讲可以说是因为领兵的将领叛变或被杀,无奈上了贼船。
既然上了贼船,就只要一条道儿走到黑了。比如说这伍胜基,三十多岁,原本是明军卫所的一个千户,由于指挥使被杀,指挥同知叛变,想想索性随同一起反了。
攻城攻了整整一天,叛军确实累的够呛,哪怕他们只是出工不出力,但毕竟冒着箭雨来回跑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再加上明军汹涌而出,杀气腾腾,端的不知多少兵马,胆气上首先怯了,双方略一接战,叛军就开始崩溃。
铁豹杀得兴起,挥着板斧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每一次砍劈,都要带下一只脑袋,嘴里兴奋得喊着,“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他在数首级呢!
伍胜基看在眼里,心中陡然间窜起一阵火苗,惨死的兵士中,有的追随他多年。尽管他并不想同胞间的骨肉相残,无奈人家已经逼到面前,蓦地一声怒喝,打马挥枪只取铁豹。铁豹见一将朝自己二来,欢叫声:“来得好!”
双板斧并举,一招野马分鬃,就向那将抹了过去。
伍胜基当下也不客气,胯下马向后退了一步,他看得出,那壮汉的双板斧势大力沉,要硬接肯定是不好受。可伍胜基也不是绣花枕头,他的祖先正是伍云召,隋唐里的第一枪。
伍胜基枪头扑棱一颤,大枪枪头点在了板斧的斧背上,顺势一领。同时握住枪杆中间,划了一个非常古怪弧线,枪錾“铛”的一声顺着弧形转动,点在了铁豹另一只板斧上。
向来可以一斧取敌首级的铁豹,居然没能建功。如果不是铁豹擅长马战,并且马术十分的精湛,只这一下,就差点栽下了战马。
铁豹豁的大怒,叫道:“匹夫,通名来!”
“伍胜基,取你狗命!”
“大言不惭!”铁豹动了真火,双斧分开,一斧开山力劈,一斧带着诡异的弧线。
伍胜基嘿嘿冷笑,“让你见识见识伍家枪的厉害。”一枪后发先至,又准确点在铁豹的斧背上。
铁豹倒吸一口凉气,朱允?在远处看着更是吃惊不小,这汉子的枪法有古怪。
说实话只有身临其境才能领会到伍胜基枪法的奥妙,他枪法施展起来。似乎有一种气息流转,连消带打的,像铁豹这种蛮横型的武将,根本是有力无处使。
“好枪法!”铁豹忍不住赞叹一声,叫道:“吃俺第三斧。”
“不必了!”伍胜基怪笑声中,长枪如同一条速度奇怪的蛟龙,旁人还没看清去势,枪尖已经刺穿了铁豹的身体。铁豹啊的一声惨叫,坠落马下。伍胜基勒马正待一蹄子踩死铁豹,猛地听到一声大喝“休要伤人,看箭!”紧接着弓弦响动,一箭破空而来。
不必说,放箭的正是朱允?。他早看出情形不对,忙弯弓搭箭,正值铁豹落马,一箭流星般射出。但他显然动了爱才之意,不愿伍胜基吃暗亏,所以发箭的同时出声提醒。
难得遇到这样好本事的人物,自应当好好的领教。利箭激射之后,朱允?挺着逆鳞枪拍马而出。
“铛”一声脆响,伍胜基挥枪拨开了来箭,顿觉手臂一阵发麻,不由赞叹道:“好力道!”
声未落,朱允?拍马赶到,二马交错之际,两杆枪叮的一声来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两人感觉各不相同,朱允?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居然在自己两百八十斤的逆鳞枪下,从容应对,面不红气不喘,手中的银枪非但没有脱手,反倒握的更紧。
伍胜基呢,却也感受到枪杆上传来的巨力,若不是祖传枪法的技巧卸去了九成了力道,只怕第一回合自己的银枪就要脱手了。
两人好勇斗狠的劲头都上来了,再不关注战事,全心全意投入到双方的较量中。
朱允?逆鳞枪上下翻飞,挥出时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历啸声,虽无什么章法,但贵在速度快,力量足。伍胜基也抖擞精神,银枪抖出一道道弧光,缠、拦、拿、点、圈……两人战在一起,两杆枪似两条游龙,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点到即止。
这一斗,就是数十个回合,依旧不分上下。
朱允?很难受,这伍胜基的枪法实在是太古怪,有的时候看似是架住了自己的逆鳞枪,可总是有一种很怪异力道牵引着他,让他空有千钧之力,却使出的如同九牛一毛。有的时候他大枪横扫,那伍胜基只是枪尖一点,便可令之很有把握的一扫落空。
朱允?出枪快而凶猛,伍胜基就以防守为主,银枪回绕周身,密不透风。偶尔出击,恰如老鹰瞅准了猎物,蓦地的一下刺来,必然是朱允?破绽所在,端的是防防不胜防。
朱允?越打越难受,越打越心急,突然怒吼一声,也不管那憧憧枪影,逆鳞枪汇集了全身的力道一个冲刺。
伍胜基这才变了脸色,胯下马和他心意相通,连退了数步后,银枪斜着一挑。
朱允?啊的一声,收势不住,一头从马上就摔了下来。而伍胜基呢,却由于变故骤起,来不及卸了巨力,胯下马一声长嘶,他则感觉整个人飞了起来,向后疾掠,再重重的落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