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洁的高级病房里,荷东来直挺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荷家的娘子军围成一圈,站在荷东来的病床前,大家心情都很难过,昨天还好好的一生龙活虎的少年,今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孙碧芸握着荷东来的手,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今天一定会亲自送他过去上学,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荷芹芹与宁德华也面色凝重的站在病床前,荷芹芹不住的摸着荷东来的额头,试图利用自己仅有的一些医生常识来判断荷东来是否能成功苏醒。宁德华只好时不时的拍拍妻子的肩膀,给予安慰。
余安潮与宁平选两个小家伙则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她们也关心着荷东来,也想试着跟小叔叔说话唤醒他,只不过有聒噪的罗亦凡在场,这种事可是轮不到她们做。
“东东,东东,东东啊。”罗亦凡坐在孙碧芸的对面,本来开始也是规规矩矩的,可是在这包含“深情”的三声呼唤之后,也许是太过入戏,她竟然一屁股坐上床,如饿狼扑食般抱住荷东来。
罗亦凡做事一向出格,家里人也都知道。如果是在以前,孙碧芸这个时候一定发挥大伯母的威严把她给赶下床去。不过罗主任说过,多叫叫荷东来的名字,多说些跟他熟悉的人跟事,最好是能够让他产生情绪波动,比如悲伤,比如激动的事,就能把他从沉睡里唤醒。不过这些只是仅限于理论上可行。
“东东,你听得到姐姐的声音吗?”罗亦凡从荷东来身上起来,从孙碧芸手里抢走荷东来的右手,声音很是温柔的说道。
荷东来依旧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东东,还记得你刚回京北的时候,姐姐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过来接你吗?”
“……”
孙碧芸听到这里有些受不了了,立刻道:“我说你能说点有用的吗?”
可罗亦凡沉溺于自己的情感无法自拔,继续道:“东东,你答应姐姐一声好吗?姐姐说过,在这里,我就是你的妈妈,只要你醒来,妈妈什么事都答应你,不管你叫妈妈做什么我都愿意!”
荷芹芹等人一阵恶寒,罗亦凡呐罗亦凡,你也太直接了吧。
“你一边去,乱说什么?”孙碧芸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把甩开罗亦凡如触角一般的手,把荷东来的手给夺了过来。
“大伯母,你做什么呀?我正在唤醒东东啊!”罗亦凡不爽的要从孙碧芸手里去夺荷东来的手。
孙碧芸白眼一翻,“你跟你那个妈一个德性,说话没轻没重的,这里虽然都是一家人,但是你说话好歹顾忌一下!”
“顾忌什么呀?唤醒东东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他现在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这里,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说着,罗亦凡又大字般的往荷东来身上扑去,余安潮与宁平选同时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姑姑的雷人程度,现在又刷新到一个新层次了。
“咳咳咳。”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从罗亦凡的身下传了出来,孙碧芸身子一震,立刻拉起罗亦凡的手将她掀了过去,“东东,东东你醒了吗?”
其他人也注意到这咳嗽声,也立刻围了过来。
荷东来的双眼缓缓睁开,脸色也有所好转。
“东东,你,你真的醒了?”荷芹芹难以置信的看着荷东来,被罗亦凡这么一压,竟然还真就醒过来了。
“东东,你醒了,可是吓死我们咯。”孙碧芸重重的松了口气,情不能自已的抱住了荷东来。
“小叔叔,你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余安潮与宁平选两个小姑娘说话总是同声同气,看到帅气的小叔叔醒过来,都很高兴。
“东东,你真的醒了啊!”罗亦凡表现一直很突出,她欣喜若狂的抱着荷东来又笑又叫,最后更是哇啦一阵哭了出来,表情变化之快,情绪波折之大,非影帝影后所不能及也。
荷东来露出一丝苦笑,如果他再不醒过来,只怕这个罗亦凡还会压得更用力,他胸口还有伤呢。
其实,荷东来一直就没有昏迷。雷洛打了他三扳手之后,中华大学的校领导过来了,马屁胡把他给绑了起来,然后就将他一人关在了审讯室里。
对于陈云中他们过来,荷东来也是疑惑。于是他拖着凳子慢慢挪到门口,贴在门上,探听着外面的情况。
陈云中他们过来接走了何书帆之后,荷东来听到雷洛接了个电话,而且听起来电话那头的人很是愤怒,然后淀海区公安局局长邢明刚跟付政委也过来了,荷东来大概了解了情况,立刻退回位置坐好,然后他咬破的嘴皮,将一缕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然后做出一副受伤虚弱的模样倒在椅子上,于是乎,就有付政委跟邢明刚见到的那一幕。
在这个时代,身份关系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硬件,但如何将这个硬件运用得好,还是得靠脑子。
荷东来虽然是红三代,他的家庭虽然很有权势地位,但是有权势地位的只是他的家族,并不是他。现在的他,在社会上的身份不过是个大学生而已,并没有实权做些什么。
虽是重生者,但荷东来自认自己并不是天下无敌,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他还必须依靠荷家的关系网络,荷家的实力地位。当他摒除了荷家这个大靠山之后,他是那么的无力。
所以,要他利用借用荷家的力量来打击那些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并且最后又能使荷家全身而退,以后还无后顾之忧,那便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之前他在派出所里辛苦布置的那一幕。
荷东来不知道那个嚣张的何书帆上面有什么人,不过这件事发生之后,他们荷家与何家势必会站在敌对的位置上,而他也不会放过何书帆。京北市卧虎藏龙,保不准何书帆的头上正好就有人能够压住他们荷家,如果何家的人一旦采取了行动,那付政委跟邢明刚看到他被雷洛虐打的事便可以拿来利用,把所有的罪责都扣到雷洛以及何家的人头上。身为受害者的他以及身为受害者家属的荷家,自然也有合理的理由全身而退。
位处高处,每踏出一步都要先筹谋下一步的落脚点。为了永远处于权力的最中心,他必须使荷家永世不倒。
“东东,你怎么了?”看着荷东来的眼神迷离,孙碧芸有些担心的问道。
荷东来这才反应过来,稍微起了起身,对着面前这一群亲人笑道:“没事,只是胸口有些痛而已。”
罗亦凡皱着眉心疼的摸了摸荷东来的胸口,“什么人竟敢下手这么重?!立刻撤了他的职!”
“你乱说什么?!”孙碧芸眉头一皱,立刻喝道。
罗亦凡嘴巴一撅,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把东东伤成这样,你看着吧,这事大伯铁定会纠缠下去的。”
“小东,你醒了就好了,你二姐姐可担心死你了,现在醒了,就好,就好。”宁德华这时也笑着走了过来,跟荷东来打了个招呼。
在荷东来的印象中,对眼前这个中年帅哥并不是很熟悉。但见他跟荷芹芹手挽着手站在一起以及他说话的语气,不难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他二姐荷芹芹的老公。
“二姐夫,让你跟二姐担心。”荷东来有些抱歉的道。
荷芹芹赶紧坐过去,笑道:“什么担不担心的,咱们是一家人,必须要互相关心。”说着,将她胖胖的脸贴在荷东来的脸颊上亲昵的揉了揉。
“东子,醒啦?”爽朗的笑声响起,荷国栋大步走到床前,一脸喜色代替了之前的担忧。
荷东来的心弥散着股股暖流,前世的他母亲早逝,自小没有感受过母爱的温暖。后来与父亲相依为命的日子过得也很苦。平时父亲要出门赚钱养家,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到荷东来睡着了之后才回家,两人之间互动的时间很少很少,对于父爱,荷东来感受得也并不多。
荷家的人关心是之前的荷东来从未感受过的,虽然家庭成员身份复杂,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能见得到一面对,但至少每一次见面,都能体会到那种回家的温馨感觉,这,已经相当的难能可贵了。
荷国栋走到孙碧芸的身边,瞧了瞧荷东来恢复红润的脸色,才宽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接着脸色一变,怒气道:“东子你放心,大伯不会让你的苦白吃的!”
“大伯,如果你想为我出气的话,那大可不必。”荷东来淡淡一笑,摆出一派对往事既往不咎的态度。
荷国栋一愣,不解道:“东子,你什么意思?”
荷东来淡然道:“我的意思是大伯你无需出手,这件事我自己会来解决。”
“自己解决?”罗亦凡瞪大了眼镜。
荷芹芹与宁德华也均是若有所思的思索着,余安潮跟宁平选两个小姑娘也是不解的望着荷东来。
孙碧芸跟荷国栋都没有说话,似乎在等荷东来的解释。
荷东来严肃道:“大伯,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是咱们荷家的人不但被关进了派出所,而且还被一个小喽?当众给打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事件,对于荷家来说,这可以说是奇耻大辱!”
“今晚涉及进来的人有区副局长,区局长,甚至于连军区的政委都惊动了,若是被他们知道是荷家的人被打了,只要一传十,十传百,那在整个京城政治圈里我们荷家就沦为笑柄了!家族的尊严不容侵犯!我荷家的声誉也不容撼动!我要让别人知道我荷家的人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二来,我也要让那个小喽?看看他惹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荷东来的眼里透着森森寒气,今晚的三扳手之仇,他一定会百倍的报复回来!!
荷东来的话让屋内所有的荷家人都产生了共鸣,荷家的尊严,不是某些小人物能随随便便挑战的!
“既然你决定了,那你就着手去做,大伯我支持你!”此时的荷东来已经没有了少年的青涩与单纯,从他的眼神以及举手投足之间,荷国栋看到了一个政治家,一个权谋家所有的神采。
东子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个号码你拿着,有任何需要,你打这个电话就能替你解决!”荷国栋将一个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交给荷东来,并用眼神暗示着这个任何的需要。
“谢谢大伯!”
荷东来自然是心知肚明,因为这一切的发生正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旦他提出这件事自己来解决,荷国栋必定会不遗余力的提供援助。
“还不快进来?在门口磨蹭什么呢?”处理完荷东来的事,荷国栋这才重展笑颜,可转眼又皱起眉头,对着门口低喝道,像是在责怪某人一样。
其他人也被荷国栋这句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纷纷将目光射向病房门口,荷东来也直起腰望向门口,等待着门外的神秘来客。
哒哒哒。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面色和蔼的中年男人缓步走进了病房,他仪表堂堂,远远看去就是一脸正气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令一切邪恶畏惧的气质。
“哎呀,四伯,你这个大忙人,我们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罗亦凡反应最大,立刻嚷了起来。
“四爷爷。”余安潮跟宁平选也很有礼貌的向这个中年男子打招呼。
那个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点点头,然后便将视线放到众人围簇的荷东来身上,浑厚的低沉男音顿时响起:“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似乎是下意识的,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那种感觉令荷东来感觉是本身的荷东来所含杂的对面前这个中年人的不满情绪。
那个中年男人听后眉头立刻皱起,不满道:“有你这么跟爸爸说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