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到得东郊破庙,一大块匾额用金色大字写到佛光普照却歪倒在一边,上面杂草散落,金色大字也因朝露夜寒变得灰压压的。进了庙,偌大的佛像爬满蜘蛛网,庄严中也煞是萧索。一青衣男子面朝佛像,一袭青衫不着泥垢。和尚道:“药青衣,和尚我来啦,你还是一念慈悲,把解药给我。”青衣人正是黄门门主,道:“解药?什么解药。”和尚道:“你干的卑鄙事还要和尚我点破吗?你约我来,无非是这事。拿来。”药青衣道:“药某虽不是和尚般大慈大悲,但习医者也都是悲悯世人之辈。只要寂老和尚你把念珠给我,除了解药,我还给你一颗九命丸,怎样?”和尚听了只笑不语。
就在两人攀谈之际,一张大网从天网了下来。和尚不急不忙,左三步右三步,转了个圈,绕道药青衣后。药青衣不及防范,和尚已翻手拿住他脉门,右手曲指成掌扣住咽喉。药青衣心里暗惊,想不到和尚身法如此飘忽怪异,也难怪莫万辰一再叮嘱不要与寂和尚碰硬。脸上仍笑道:“寂大和尚,药某现在也了无生趣,你方便给我一掌,我也大为感激。呵呵。”和尚知他这样说意思是毒只他一人能解,他死了那孩子也全无活命。天绿绝是黄门秘毒,每一个制毒之人都有各自的药引。是以中毒者只有下毒者方能解,其他解药也是作用全无。想到这一层,和尚道:“我说药青衣,你何苦拼死拼活的硬要这九阳念珠。九阳之镯已掉落雪谷深渊,这九阳念珠要了也无用。”
“那就不烦和尚你费心了。你只要将这念珠给我,解药九命丸一并奉上。大家还是不伤了和气。”药青衣听他语气略软,嘴角一丝笑意阴森森的。和尚道:“这是家师遗物,和尚我纵然大逆不道惯了,但还是不能将它给了你。嘿嘿,现在你受制于我,大不了你一命孩子一命,倒也因果报应,妙哉妙哉。”“呸,你连佛祖都不放在眼里,心里难道还放着你师父。”和尚道:“佛祖,和尚是没见过,也沾光他不得。现在也就一尊泥塑,我放他在心里作甚。”药青衣听罢哈哈哈笑了三声。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深蓝色服饰身材矮瘦的男子进了来,整个头也用深蓝色布巾包裹,只露出一双贼兮兮的眼睛,怀里抱着个婴孩。和尚见了他心里凉了大截,那怀里的婴孩正是为他所累的孩子。心下估摸着那深蓝服饰的人便是东瀛忍者了。忍者始于日本江户时代,如冷血动物般,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那忍者用生硬的华语道:“药先生,在下信不辱命。”眼神还是不悲不喜,如冰洞般深邃寒冷。药青衣被扼住咽喉,不能动弹,扯着嗓子对和尚道:“和尚,这下可以放了我吧。哈哈。”和尚眼珠一转,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面不改色道:“我若放了你,这娃儿不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你切任你剁,老和尚却没这么傻。”药青衣笑道:“这可由不得和尚你,药某活得三十多年,人世间的事物也瞧了个够。倒是这孩子,嘿嘿、”他咽喉被制,声音便似公鸭嗓,难听极了。和尚道:“老和尚现下正尿急,又抽身不得。嘿嘿,药大门主,你活了三十几年,没有尝过当尿壶的滋味吧。这流芳百世不成,遗臭万年却也不错得很。老和尚就发了慈悲,让你尝这一尝,那你死后也当真无憾啦。嘿嘿嘿。”“和尚,你年纪也大把了,光天白日的,羞也不羞?”药青衣想到自己浑身尿臭,脸都紫了。“无妨无妨,这人有三急,撒尿,那是佛祖也管不得的事儿。”和尚说完正要撒尿。药青衣急了,道:“好好,我放了这娃儿。”又对那深蓝衣忍者道:“赤井君,把这孩子放了吧。”赤井道:“怎么个放法?”药青衣一个激灵,道:“把他抛向天去。”和尚听了知道他的用意。那忍者嗖地便将婴孩抛向空去。和尚早有准备,一个纵身,踩在药青衣肩上,再一用力,飞向婴孩,僧袍一兜,便接住了孩子。药青衣被和尚踩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骂道:“死秃驴,心眼忒多,竟这么用力。”药青衣素有洁癖,也不喜说脏话,心虽大怒,也只能这般骂着。和尚落地,只觉左肩剧痛,已被三枚吹矢击中。吹矢是忍者独用的暗器,藏在笛子内。赤井见和尚为救孩子心生疏忽,发出吹矢攻击和尚。
和尚抱着婴孩,左足在地上一点,身子翻腾着冲向赤井。赤井发出吹矢,和尚转动着身子,吹矢尽数被劲风弹开,当当钉入墙上。和尚靠近赤井,赤井身子一缩,消失在原地。和尚内力极深,听得左旁稍有动静。右手抱着婴孩,左手一拂运足忘如来神劲。嘭的声响,赤井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和尚心弦紧绷,他有耳闻东瀛忍者和死士一般,当下一个箭步抢出,用大悲手点向赤井。不料忽地地上生气一阵白烟,和尚六识具明,知道赤井已不在原处。和尚瞧不见事物,听声辩位,感觉前方有几根细针朝他面门奔来。细针速度极快,与空气摩擦发出丝丝之声,犹若蚊鸣。正是药青衣的银针。身后罡风凛冽,想必便是赤井了。和尚施开拈花身法,左飘右闪。叮叮叮,银针与赤井的短刀相撞。和尚听得动响,菩提悟禅掌击出,忘如来内劲气随神走。向乾位击出。
忍者要修习忍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忍者讲究五道,即食香药气体。食,讲的是忍者要保持较轻的体型,才能保持动作敏捷;香,讲的是忍者能够闻香识人;药,讲的是忍者能够熟识自然界的各种花草用做疗伤药物抑或制毒;体,则要求忍者有超乎常人的体魄。这忍者五道,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要忍者与自然融合,与环境融合。赤井是东瀛有名的上忍,感觉和尚袭来,借着破庙坏境,用影之术,消失不见。
白烟渐渐稀薄,和尚也能视物。一掌击空,四下看去,只药青衣立在佛像前阴笑,哪里见得赤井的影子。药青衣拿出用整块和田玉铸就的笛子吹将起来,和尚忽地觉得胸内如骄阳烤炙,正是之前药青衣在太湖废园吹奏的妙鬼五音。和尚运起真气,从丹田起走手厥阴心包经,经天泉劳宫中冲,一道指劲迸出。嗖的声,笛声戛止。药青衣妙鬼五音被破,心里不是滋味。虽是如此,却也为和尚功夫折服。和尚深谙五行之理,内力转为水性,射出体外附着了空气中灰尘,便如小石子般堵住了笛孔。“想不到和尚你竟然能内劲化实,看来这九阳念珠我也夺它不去了。”药青衣不明白个中玄妙,有惊有气。
和尚正欲开口,忽觉背心凉意顿生,僧袍一拂,兜下来几枚中间形圆三个菱角张出了飞镖,正是忍者所用手里剑。和尚心道:这忍术果然厉害,我竟也没有察觉。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于是自封了五识,之留下一双耳朵听声辩位。五识具封,这耳识便大大增强。听得有人急促的呼吸声,这人正是药青衣;还有一个呼吸极弱,从房梁传来,料是赤井了。
和尚把三枚手中剑握在手里,对药青衣道:“也罢,你把解药给我,这九阳念珠就拿去。这般纠纠葛葛,太不痛快。”药青衣闻言一喜,道:“大师你要早些这么做,我们何苦伤了和气不是。”和尚嘿嘿笑着,他听到梁上那个呼吸变迟重起来。左手一挥,电光火石,三枚手中剑谢向房梁。只听啊的一声,赤井从梁上落下,重重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