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一顿非常丰盛的午饭,又在包间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后,亲卫头目见天色不早,便来到范吾成身边,询问范吾成何时开始视察武清县内“大通商行”的各家买卖产业。结果出乎这名亲卫头目意料的是,一向对工作非常敬业的范吾成范十四爷给他的回答并不是立即出发,而是表示自己这一路上车马劳顿,昨日晚间睡觉的时候似乎还受了些凉,此刻头有些疼,打算先休息一下,待明日再行巡视。亲卫头目虽然有些奇怪面前的这位范十四爷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又觉得不舒服了。但是作为下属,他既没有资格也没有胆量去质疑范吾成,他能做的只有依命而行。
“天福楼”武清分号虽然规模上不如良乡城的“天福楼”总店,但在当地也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楼,除了供客人吃喝的餐饮主业外,为客人提供住宿的地方也是其必不可少的经营项目之一。所以,为范吾成这一行人准备休息住宿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难事。而酒楼掌柜在听说了东家身体不适后,自然更不会放过这种表现自己的好机会。甫一听到消息,他便非常殷勤的跑过来嘘寒问暖了一番,并指挥着伙计收拾出好几间天字号的上房供众人休息。随后,这家伙又要派人去请城里最好的郎中来为东家诊脉,却被范吾成以“不过车马劳顿有些疲乏,并无什么大碍。休息休息便无事”为由给叫住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huaixiu.netbsp; 打发走了有些殷勤过头的酒楼掌柜,范吾成又吩咐随行的亲卫们到隔壁的房间里候着,以免打扰自己休息。亲卫头目虽然觉得今天的范十四爷表现得有些怪,不像平日里那么平易近人,那么慈眉善目。但是,一来范吾成刚才已经说过自己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其情绪上的一些变化亲卫们也觉得很正常。二来,不管怎么说范吾成的身份是爷、是主子,亲卫虽然在从属关系上不归他负责的商贸部管,但对他的尊重和恭顺与对委员会、军事部、保卫部的几位爷都是一样的。因此,对于范吾成的这些吩咐亲卫头目没有任何疑议,当即就带着几名手下去了旁边的房间守候。
此时,所有范吾成认为会碍自己后面行事的人都离开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他的三、四名亲信家仆下人。既然屋子里都是自己人,范吾成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不再耽搁时间了。他一面从一名亲信手里接过一套家仆下人的青衣小帽换上,一面吩咐帮着自己换衣服的这名亲信道:“爷此去可能会花上几个时辰,要到晚上才回来。在爷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和小四要把戏做好了,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爷我出去了。”
“十四爷放心,小的明白。此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绝不会出任何纰漏。”那名亲信一边躬着身子为范吾成整理衣服,一边满脸陪笑的答道。
“今时不比往日。往日爷在幽州城那是说一不二,亲卫们绝不会有什么质疑。如今大战在即,几位哥哥那边怕吾等兄弟在这关键时期发生什么意外,现已发了‘召集令’,严令众兄弟必须在除夕之前返回‘凉园’,并要求所有贴身亲卫务必要确保吾等兄弟的安全,绝不可让吾等单独行动,否则就拿这些亲卫是问。
有了如此严令,那些亲卫就是平时和爷再熟、再有交情,也不会放任爷离开他们的保护而不管。到时候,他们满武清县城的找爷还是小事,若是这事传到几位哥哥耳朵里,那必然也是一场风波。要知道,爷我为了能有这次出来巡视的机会,之前在几位哥哥那里可是费了不少的唇舌。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事,爷回去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气力去向他们解释。所以,如果因为你们两个人的疏失坏了爷的好事,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扒了你们的皮。”范吾成并不理会亲信的盲目自信,恶狠狠的警告道。
说完,也不等亲信接话,便继续问道:“马车准备好了吗?”
“回十四爷,刚才吃饭的时候,小五就已经去把马车雇好了,这会儿就停在酒楼的后门那里候着。用来掩人耳目的礼物也都准备好,放在了马车上。”那名亲信小心翼翼的答道,生怕惹得主子不高兴,回头虽然未必会真扒了自己的皮,但一顿严厉责罚却是跑不了的。
范吾成闻言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待亲信下人帮他把衣服换好,戴上家仆下人常戴的小帽、护耳,并在脸上贴了两块膏药,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了照,确认自己这幅打扮应该能够骗过绝大部分人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一名亲信下人出了房间,低着头往酒楼的后门走去。由于从范吾成的房间到酒楼后门的位置并不会经过亲卫们守候的那个房间,所以在门旁值守的亲卫看到的只是范吾成和亲信下人青衣小帽打扮的背影,以为他们是主人派出去办事的,并不疑有它。毕竟,他们的职责只是保护范吾成,而不是监视范吾成,更不是监视范吾成手下仆人的行踪——即便这些亲卫之中可能会有情报部安插的探子,他也只有暗中监视的权利,而绝不会当面询问范吾成手下仆人的去向,更不敢去和范吾成对质。
于是乎,范吾成和他的亲信就这样非常顺利的出了酒楼后门。见自己打扮得都快认不出的主子出来,早已等在这里的范小五——范吾成的亲信家仆下人已然全都改姓了范,算是范吾成的家奴了——连忙从马车跳下来,跑上前准备搀扶范吾成上马车。
范吾成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过来搀自己。而是先向左右看了看,确定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后,快步走到马车旁边,撩起衣襟,一个健步便跳到了马车上,随即一矮身钻进了车厢。范小三和范小五也跟着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
赶车的车把式被这三个人的行为吓了一跳,尤其是范吾成跳上车时那敏捷的动作,以及落在车上时那种轻若狸猫的感觉,更是令他有些惊讶莫名,搞不懂这是哪家的仆役,居然有如此好的身手。不过,惊讶归惊讶,作为一名合格的车把式,他深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这“三不原则”。所以,他心里虽然惊讶,脸上却没有任何不该有表情。只是等范吾成主仆三人坐稳了之后,才淡淡的问了一句:“几位客官您去哪儿?”
“南城,柳荫巷。”范吾成声音不高的答了一句。
车把式听了不再多言,摇起鞭子一抖。随着车鞭子“叭”的一声脆响,马车起动,平稳的向南城方向而去。
“天福楼”武清分号在武清县城十字大街的北部,去往南城的柳荫巷算得上是穿城而过了。好在武清县城并不大,所以载着范吾成主仆三人的马车用了不长的时间便到达了目的地,在一座小院前停了下来。
待车子停稳,范吾成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示意随行的范小五去叫门。范小五跳下车,走上前去,在紧闭的院上两长三短的轻轻敲了五下。过了片刻,门里传来同样的五声敲门声,而后就听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问道:“门外何人来访?”
范小五答道:“小人是方老爷家的小厮,方老爷有件东西要小的送给贵府上的吴老爷。”
“原来是方老爷家的小五大哥,快快请进吧。”院子里的年轻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将院门打开,却是个生得很俏俐的小丫环。
范小五对那小丫环道了声谢,转身回到马车边上,与范小三一起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包礼物从车上搬下来,在小丫环的指点下抬进了院子之中。在他们身后,范吾成也下了车,对车把式吩咐了一句“且在这里等着,回头我们还要回去”后,便跟着范小五等人一起走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