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陈芳刚走进办公室,就见到除了于娜坐在办室椅上备课外,其他同事都三五成群地挤在窗户前,指着操场在窃窃私语。
女人都爱八卦,陈芳也不例外。她兴冲冲地走过去,探着脑袋一瞧,就见到在操场上,白天和胡方宝正撵鸭子般赶着几十个学生回教室,那个样子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望着操场,一个胖女老师摇着头惋惜地说:“太可惜,上任才不到一个月,就让人给告了。你说这到底是谁闹的?”
她身边一个女老师也颇有同感地说:“就是啊,你们瞧他们那个得意洋洋的样子,还不知道大难临头呢,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说罢她转过头对一个脸上长着粉刺的年青女老师道:“小玲,幸亏半个月前你不追他,不然现在也跟着倒霉。”
“就是啊,太可怕了!”粉刺女老师轻轻地拍着平平的胸口说:“我本来想把那封信写好点再交给他,没想到逃过一劫。只是他年纪轻轻,这次不但学校领导的职务被撸掉,恐怕连公办教师的编制也没了,真可怜。”
挤在人群里,陈芳不明所以地听着她们低声议论,就好奇地拉着粉刺女老师的衣角问:“你们说什么呢,又是告啊撸的,是谁的公办老师没了?”
“你不知道吗?”粉刺女老师满脸惊讶,像看着怪物似地对她说:“白天花巨额公款吃喝,让人给告了,等一会儿,县纪委的人就来抓他和胡方宝,嗯,还有郑校长。”
她的话让陈芳大吃一惊,差点没惊叫出来,脸色顿时煞白,忙拉着她的手追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又是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粉刺女看着窗外,嘴巴凑到陈芳的耳朵说:“听说是从教务处里传出的风声,不过现在还没有确定,你不要乱传。”
陈芳点点头,压抑着心中的恐慌,快步走到于娜身边,拉过张椅子坐下来就说:“于姐,你听到了吗?他们说白天让给人告了,马上就会被县纪委的人逮捕呢!”
于娜停下手中的笔,蹙着秀眉对她道:“别听他们瞎说,白天能一下子由普通老师提为政教主任,没有点来头怎么可能做到?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倒台,我告诉你,他的能力强……强着呢!”
说完,她秀美的脸庞竟渐渐地变得红扑扑的,忙低下头去,备起课来,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雪美女”的模样。
陈芳听到于娜说得那么肯定,心情也放松不少,可还是有点担心,她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座位,端着水杯怔怔地发呆……
三楼副校长室前的走廓上,马行空也端着水杯,优哉游哉地喝着茶。他的身边,围着教务处和总务处的四位领导,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在操场上维护纪律的白天和胡方宝。
汪明伦双手抱胸,笑呵呵地说:“你们说他俩现在还赶学生回教室,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李宇森不容置疑地道:“可能他们心里还揣着一丝侥幸,想咸鱼翻生呢!”
“咸鱼想翻生?等太阳从西边出来再说吧!”金飞飞兴奋地搓着两只手掌,眼里充满敬佩地看着马行空道:“马校长,过了今天,实验高中就是你说了算,我们一定紧紧团结在你的周围,做好本职工作,为实验高中的兴旺发达而努力奋斗。”
马行空扫了眼这个还有三分姿色的女人,高深莫测地点点头说:“现在最主要的,不是他们翻生不翻生的问题,而是要迅速地稳定教师们的情绪。你们回去之后,要多深入到各自负责的年级、班级,做好教师们的工作,安抚好他们的情绪。马上就要高考,我们学校再也经不起大的折腾了。”
他眯着三角眼,想起昨天晚上被白天指着鼻子骂的情形,脸色突然变得铁青起来,恶狠狠地说:“凡是跟他们三人来往比较密切的人,你们都给我好好想想有谁,拟成名单,尽快交给我。到下个学期,我要一个一个地收拾他们!”
围在他身边的四个人,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即使是在五月早晨,浑身不由打了个冷战。这个副县长的堂弟,发起狠来,手段可从来没有慈软过……
在操场上,白天和胡方宝把几十个在吹牛胡聊的学生赶回教室后,又沿着校道,往教学楼走去。
“白主任,”胡方宝跟有白天的后面,拉有一到两步的距离,他微微地弯着腰,小心冀冀地问道:“你真的把县纪委摆平了?他们今天早上不会来了吗?”
自从今天早上白天到学校后,胡方宝已经是第四次问这个问题了。
胡方宝本以为自己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最严重的后果是被当替死鬼推出去顶罪,开除公职;最轻也要写检查交代问题,党内纪律处分。
没想到白天今早见到他,就若无其事地说他昨晚摆平了县纪委,公款吃喝的事没人追究了。
胡方宝听了又惊又喜,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还认为自己是在作梦。所以有一空就问问白天,想从中得到更多肯定的答案,驱走心中的不安与恐惧。
白天被他问得心有点烦,想不理他,可见他那副半信半疑,惶惶不安的神情,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胡方宝才心满意足,脸上现出笑容。
两人无语地走向教学楼,一路上,迟到的学生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了瘟神,不是飞快地跑开,就是远远地躲藏起来。
刚要走到教学楼一楼,白天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来看电话号码,是侯成打来的。
侯成在三天前已经被提为秀女湖派出所的副所长,白天听说这事后还纳闷了一阵子,心道你老侯也太不会做人,不是老子的引荐,你丫还是个普通干警呢。现在当了副所头,竟电话也没来一个,真不够朋友!
现在他居然打电话来了,不会是到如今才想起多谢自己吧,白天沉吟着,等手机铃声响了近二十秒才接通,平平淡淡地说:“是老侯呀,你一大所长,怎么会有空跟我打电话呢?”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老侯上任三天了,才给我打电话,明摆着不把我这个引荐人当回事,哥很不爽。
手机那头,侯成老脸通红,十分尴尬。
其实在上任的第一天,他就想打电话给白天,约他到家里吃顿小酒,当面多谢他的引荐。没想到他刚键入白天的电话号码,就接到在县纪委的一个朋友打来的电话。朋友悄悄向他透露,有人实名举报实验高中花巨额公款宴请公安局领导的事,说举报信里提到的公安人员,其中还有他侯成的名字。
这下子侯成慌了神,他自信自己作为吃的一方,根本不会有事。问题是白天作为宴席的召集人,县纪委真打下板子来,他必中无疑,闹不好,估计前途也会完蛋。这个时候打电话给白天,自找倒霉,所以他就等着,想看看形势再说。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天,就在他越来越拿捏不定的时候,县纪委的朋友今天一大早给他打来电话,说刘书记昨天晚上半夜里下令,那封举报信的事,暂时按下,不作处理。
侯成马上就意识到,不是白天自己把事情摆平,就是有人出面在背后保着白天。无论是他自己办的,还是别人保的,都可以看出白天的能量非同小可。
侯成后悔了,就因为自己的小心怕事,错过了一次跟白天拉近关系的绝好机会。
在沉思很久之后,他打电话给县纪委的朋友,软磨硬泡,说破嘴皮子,才弄清楚了是谁写了那封举报信。
有了这个作为见面礼,他认为,白天开始就是生再大的气,到最后,也会烟消云散的。
果然他把电话打通后,白天的态度很平淡,侯成只好哈哈大笑,掩饰内心的虚伪道:“白主任,这两天,兄弟我可为你的事忙里忙外的,跑断了双腿啊!”
白天愣了一下,好奇地说:“得了吧,我又没报警,有什么事要你跑上跑下的?”
侯成看看办公室,门是开着的,就压低嗓门说:“白主任,前两天知道你被人冤枉的事后,我就四处找人,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给你下的套,到刚才,终于给我挖出来了。这不,兄弟我才敢给你打电话呢。”
白天的眉毛一跳,也低声说:“是谁,来源可靠吗?”
侯成听到白天的话,知道白天的气消了,心情登时轻松下来,笑眯眯地说:“消息来源绝对没问题,是我在县纪委的朋友亲自抄出来的。是你们学校的人。”
然后,他小声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白天把那个名字在心里记得牢牢的,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老侯,你这个人情,我记住了,等办完事,我请你喝酒,咱哥俩一醉方休。”
没等侯成再说什么,他就挂掉电话,转身往回走。
“白主任,”胡方宝见白天往回走,就小跑跟上来道:“咱们不进教学大楼了吗?”
“不进了,是哪个混蛋告的状,老子知道了,要去收拾她。”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办公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