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闻到很浓烈的药味,她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居然是陌生的环境,于是她又警觉地从床上爬起来,巡视四周,发现里面除了乐器几乎没有其他家具,不用想,看到这些熟悉的乐器,她就知道一定是滕野在外面所住的地方。
看到地方的简陋,令夏离的心不由一酸,鼻子也跟着痛楚起来,她本来就因为出汗淋雨而感染了风寒,现在还头疼剧烈,而看到滕野这个样子,全身都不舒服起来。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音,夏离便立刻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假装昏迷。
滕野将泡好的药端了进来,看到夏离还没有苏醒,于是他将药水放在床头柜,静静地守在她身边;夏离不忍心他太担心,于是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呻吟的声音引起了滕野的注意,他将夏离扶着坐起来,说道:“把药喝了吧。”
夏离痛苦地说道:“我不想喝,我头好痛…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良药苦口。”滕野面无表情地劝道,夏离深深地睇着他,看他眼神那么恳切,于是才转了口,说:“那好吧,我先喝一口看看。”
夏离接下滕野手中的药,说实话,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味道,也不想喝这个药,她觉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感冒,还不算什么,只是现在的身体不如以前强壮,她不得不妥协。
抿了一口,夏离的眼睛眉毛几乎要拧成一团了,药水堵在她喉咙处,发出一声艰难的水声,才安全地流了进去,但是她再也不想喝第二口了,于是递给了滕野,说道:“好了,我已经让一步了,剩下的绝对不喝。”
滕野并没有接过夏离手中的碗,而是站起来从床头柜里面拿出一盒梅子,说道:“这样吧,实在不想喝就先吃一颗梅子吧。”说着,滕野拿出一颗梅子递给了夏离,而夏离看了看悬在半空中的梅子,便不客气地凑上前咬上去。
当然,梅子是被她咬着了,可是她忘了她这一口的力度与大小,梅子固然被自己顺利地含在嘴里,而滕野的手指也不偏不倚地被自己轻咬一口。
夏离顿时飞红双腮,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却是第一次因为这种无意的挑逗而惹得全身冒冷汗;一定是刚才的药发挥了作用,夏离如是安慰着想。
滕野也不好意思地缩回手,他将双手插在裤袋里,站起来背对着夏离说道:“你快点喝了吧,我这里没有你的衣服,你喝了药,我送你回去。”
夏离恍然问道:“我的背包和小提琴呢?”
滕野指了指门边说道:“在那里。”
“背包里面有我的衣服。”夏离说道。
滕野却激动地转过身说:“难道你要在这里换衣服?”
“不然呢?”夏离满不在乎地说:“如果现在不换下来,喝了药也是白搭。”
滕野瞥了一眼夏离湿漉漉的身子,说道:“随便你。”
“我不回去。”夏离坐在床上,对着想逃离现场的滕野突然说道。
滕野蹙着眉,定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说:“为什么不回去?你是女孩子,住在外面不好。”
“有什么不好。”夏离说:“我能保护自己,再说了,你也会保护我啊。”
“我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保护你。”滕野冷声说道:“你回不回去我不管,但是你绝对不能住在我这里。”
“喂…”夏离想叫住开门走出去的滕野,可是滕野已经没有耐心面对她了。夏离不知道,滕野不愿面对并不是因为讨厌她,这正是滕野害怕的,他应该讨厌的,他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想法,对,他就是讨厌她;可是他发觉现在有些无力,讨厌的心根本就不复存在。
站在外面走廊上的滕野将裤袋里的手伸出来,他低着头凝视着刚才被夏离咬住的手指,那是一种酥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从未有尝试过;不对,他尝试过,他努力地回想与心目中的那个她相处的时候,他们一起弹钢琴,他们握着手,这种难以忘怀的感觉曾经占满他整个心,为何现在想起来却那么无助。
滕野开门走进去,没有看到床上的人,不但如此,床单床被也都不见了,惊吓的滕野赶紧冲去洗手间,没想到夏离正蹲在地上帮他清洗被单。
“你干什么?”滕野咆哮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在发烧?”
夏离怔怔地站起来,指着地上的被单说:“被单都湿了,当然要清洗。”
滕野将夏离从洗手间拉出来,恶声责骂:“被单湿了,我会洗,不用你洗,你现在给我立刻马上回家。”
夏离堵着气,说道:“不要,我不要回去。”
“你…”滕野烦闷地怒斥:“你不要挑战我的脾气。”
夏离不甘示弱地抬起头,瞪着他低啐:“我也有脾气。”
滕野气急败坏地推着夏离,将背包塞给她,说道:“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你回去…”
夏离被滕野突然来的脾气给吓懵了,她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他为什么会这么大的反应,她当然想不通,因为就是滕野这个当事人也想不通,他究竟是怎么了…他很反感自己这样,很恐慌不讨厌她的心,他害怕自己,于是开始排斥关心她。
滕野杵在门口,关上门也没有离去,一步也不敢挪动;夏离守在门口,仍风雨侵袭自己本就虚弱的身体,她要坚持,要努力地坚持下去,她要知道,她究竟又是哪里惹得他不开心了,她是不是总是弄得他不开心,她也不想的。
夏离低喃一声,然后向前倾靠在房门上,滕野在里面听到外面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打开门,而倚靠房门的夏离顺势又扑在了滕野的怀中,滕野赶紧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我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了?”夏离拉着滕野的衣襟昏昏沉沉地问。
滕野将自己的大手握住夏离冰冷的小手,然后莞尔一笑,摇着头说:“如果你不好好喝药,我就不高兴了。”
“好难喝。”夏离为难地嗫嚅。
“如果你喝,我就唱歌给你听。”
夏离觉得这个买卖不错,点头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