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返回滕公馆的时候,她远远就看到徘徊在外面的滕野,于是她下了的士车,快步地走过去,并且喊了一声:“滕野。”
滕野循声而望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我找你。”
夏离一怔,有点受宠若惊地笑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还是想知道爷爷的近况?”
滕野没有马上回复她,而是带着夏离又朝着滕公馆相反的方向走去,夏离跳跃地跟上,急忙地问:“滕野,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还是…”
“我只想你陪着我走一走。”滕野平静地说,夏离扭头睇着他的侧面,棱角的忧郁令夏离不免心疼,可是她为什么会感到他的忧郁?是因为臻姨还是自己?或者都不是,是为别的?究竟是什么原因,夏离觉得不简单,也猜不透。
夏离小心翼翼地走在滕野的身边,而她的手却不安分起来,趁着大家都沉默的时候,她将自己的小手伸向了滕野的大手,并且勾住滕野的小指头就不放手了;滕野先是不自然地缩回去一点点,然而他没能摆脱夏离的束缚,小指头的敏感神经一直传送着夏离给他的温暖和柔软,滕野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适应之后也不再排斥了。于是他用了力气抓住小手,放在大手手掌中,与夏离肩并肩地慢慢行走。
在夏离心里,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不知道这算不算滕野第一次约会自己,他们的感情不一样,约会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夏离窃喜地笑着,心里荡漾着她的憧憬;而此时的滕野虽然短暂地被夏离温暖了,可是冷却后,他又开始琢磨着自己的心思,他想的是另外一个人,他一直在想,一直思考该不该放下之前的感情去认真对待眼前的小女生,或者他犹豫太多,最终只能带来不必要的伤害,然而他并不想伤害她。思及此,滕野偏着头注视着陶醉在自己想法中的夏离。
“你一个人笑什么呢?”滕野好奇地问。
“没…没什么。”夏离吞了吞口水,低笑地说:“对了,我听沙绘说,你参加了比赛,是他们帮你报名的,这件事情如果被臻姨知道,她会干涉吗?”
滕野淡定地说:“她会的,其实前几期的时候,我就有过参赛的想法,每一次都被妈妈阻拦了,她不允许的事情,我们都不能做。”
“恩,臻姨就是这样。”夏离忿忿地说:“她说华叔和玫瑰姐不是好人,可是我就是喜欢跟他们交朋友,他们够义气,很有江湖道义。”
“可是…”滕野突然迟疑下来,停了脚步又说:“我打算这一次也放弃。”
夏离倒抽一气,松开了手,惊问:“为什么?难道是臻姨知道了?”难怪刚才看到他落寞地徘徊在滕公馆门口,莫非之前就见过臻姨?
滕野摇了摇头,说:“这一次不是妈事情,是我自己…我不想比赛。”
夏离皱起眉,不解地说:“既然跟臻姨无关,我搞不懂你犹豫什么,音乐是你的梦想,这就是成就梦想的舞台,你为什么轻言放弃?”
滕野仰起头,凝视着身前的夏离,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想参加比赛,我不想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夏离追问起来。
“你不要逼我…”滕野匆忙地回避,夏离咬着不放,追上去又问:“滕野,究竟发生什么?一定有事,你跟我说,我可以帮助你的,虽然我什么都不懂,可是我不希望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自己。”
“你知道我看到了谁吗?”滕野咬着唇,反问道。
夏离怔怔地摇头,滕野苦笑地说:“我看到了颜老师,我看到了她,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可是她却成为这一期的评审团之一,我在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我什么都唱不出来,脑袋里一片空白,你说,我该怎么比赛?”
“颜老师?”夏离低声喃喃,她从来就不知道这个人,她是谁?她怎么不知道她是谁?或许她本来就不知道,她又不是真正的夏离,她是假冒的,所以她不认识姓颜的老师,实属正常。可是,她知道,这个老师不是一般角色,否则滕野不会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这种表情只有内心很煎熬的人才会显露出来的,莫非她就是令滕野十分痛苦的始作俑者?
夏离送走了滕野后就回了滕家,而她的心却一直无法平静下来,滕野来找她,是为了安抚他受伤的心,她充其量不过是滕野心乱时候的唯一精神寄托者,她该笑还是该哭。
“咯吱——”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滕翊又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而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彷如死尸的夏离却有气无力地嚷道:“要进门就大大方方的,干嘛偷鸡摸狗一般?”
“没劲,总是骗不到你。”滕翊没精打采地嘟着嘴,正打算转身走掉,而夏离却叫住了他,问:“喂,你知道颜老师吗?”
“呃?”滕翊眨了眨眼,反问:“你无缘无故地为什么提到她?”
“你真的知道?”看来,只有她不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她是…”滕翊迟疑了一下,夏离便拉着滕翊又问:“她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滕翊嗡了嗡嘴,笑嘻嘻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一直都不肯教我功夫,我才不要告诉你。”
夏离翻了翻白眼,啐道:“臭小子,你能不能不要趁火打劫?现在不是办正事儿的时候嘛,我怎么教你?再说了,我让你练的基本功,可是要检查的。”
“你放心吧,我天天都气运丹田…”滕翊煞有其事地笑道。
“好了好了,说正事,你说说这个颜老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什么何方神圣?她就是哥哥的家庭老师而已。”滕翊不以为然地说:“两年前妈妈让她走了,说是她偷了家里的东西…可是哥哥不乐意,好像跟哥哥的关系要好很多。”
“什么?”这么说来,滕野是在玩师生恋?买嘎的,这小子口味倒是挺重的嘛。
“她很有才华的,是哥哥的小提琴老师。”滕翊抿了抿嘴,说道:“你真的把她忘记了?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也很欣赏颜老师,总是跟着颜老师身边,让哥哥为难。”
夏离眼珠子一转,嘟囔:“我记得还用得着问你吗?”欣赏?哼,分明是自己的情敌,欣赏的眼光没有,有的是一肚子闷气。颜老师的身份似乎很不一般,她想着有些气恼,明明是长辈,难道滕野不知道吗?难道他的叛逆已经影响了自己的感情?不对不对,滕野心里想的人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
滕翊蹙着眉,凑近了夏离,好奇地问:“喂,你一个人小声地嘀嘀咕咕说什么?”
夏离一怔,瞅一眼滕翊,又问:“你…有没有她的照片?”
“谁?”滕翊明知故问。
“当然是颜老师…”夏离推了推他,有些不悦。
“这简单,去一个地方一定有。”滕翊拉起夏离的手,冲向外面说道:“跟我来吧。”跟着滕翊的步伐,那是朝着去阁楼的方向,这个方向令夏离有些异常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她无法拿捏的触动。
滕翊拿出自己的钥匙捣鼓了阁楼的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她聚集所有的目光只为看到里面的动静,而里面空空如也,落寞的钢琴屹立在中央,它的寂静宣告着主人很久都没有光顾了。
滕翊在里面转悠着,搜寻关于姓颜女子的印迹,而夏离走进去之后却直接走向钢琴另一头,她看到上面平躺着一个小提琴,虽然小提琴都长得差不多,可是她看得出来,这是她当初刮花的那个。
夏离移动小提琴的时候,看到下面压着一张画像,而这张画像似乎有点眼熟;夏离紧张地拿起来一看,是她?她看到过这张画像,如果没记错,她床头还压着一张图画,就是画着她;是当时从阁楼阳台飘出来的画像,那个时候,滕野心里想的是她,钢琴的忧伤也是因为她,而自己却一味地陶醉在别人的世界里。
夏离冷笑一声,又松开了握紧画像的手,另一只手触碰了小提琴的时候,正巧看到提琴上面的刻字,那个字就是‘颜’,是她从未留意这个字迹,还是她从未留意过滕野的心。
滕野坐在床沿边,睇着躺在床上的提琴,它的乐声勾起他的回忆,满脑子都是别人的身影;他再站起来的时候,将提琴搁在左肩,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感受提琴的欢愉。
“咯——”突然,提琴的声调变了音,从未出现这样情况的滕野猛地睁开眼,刹那间,他的思绪被惊醒,于是他谨慎地放下提琴,在它尾部一看,发现光洁平滑,完全没有印迹,这不是那把提琴,是另一把,是另一个人送给自己的,刚才那一声好像就是走音后的提醒,在冥冥之中,有个人散发出令他更强烈的情感,他浑然不知,却又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