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是新娘子回门的日子。
一大清早,农景茵与区嗣辰便起床了。王妃回门,礼节自然也不会轻松,大大小小的礼品塞满了几辆马车。辰王府与相府想离不远,马路行的很快,不久就到达宰相府了。
相府门口的侍卫见着王爷的人马过来,早有到里边通报去了,等他们的马车刚到门口时,农覃显就带着一家子在门口迎接了。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区嗣辰扶着农景茵缓缓的走下马车。
“臣(臣妇、奴才)参见王爷,王妃万福。”外面齐声呐喊,农覃显身着藏青色官服,带领着一家老少一同拜倒在区嗣辰与农景茵面前。
农景茵显然被这样的阵仗吓到了,这万恶的旧社会,长辈见了小辈还得下跪作揖,哎,谁让区嗣辰是堂堂一王爷呢!
区嗣辰忙上前搀扶,含笑说道:“岳父快快请起,不必多礼,今日只是女婿、女儿回门,没有什么王爷、王妃。”
“爹,女儿回来了。”农景茵笑了笑,对着农覃显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农覃显对她欣慰的点了点头。看着他们同着白衫,站在一起显得两人亲密无间,辰王对茵儿应该很好,他也就放心了,以后对颜儿总算也有个交代了。
“爹,我们都先进去聊吧,杵在大门口叫别人看笑话。”一管醇厚的男音飘入耳中,站在农覃显身后的农景逸笑着提醒道。说罢,便领着众人进了宰相府。
农覃显与他们俩走在前头,农景茵可能没发现,但是锐利敏感的区嗣辰却发现了,他感觉身后如芒在刺,有几道道目光狠狠地盯着他们。待他回过头去看时,见到的却是一张张的笑脸。
来到大厅,大家相继坐好,又客客套套聊了半响。
不知多久,农覃显忽地起身向众人说道:“大家都下去吧,我这还有些要事要与辰王相商。”
农景茵是坐在区嗣辰的旁边,右手还被他紧紧的握在手里。听到她爹的话心里不禁狐疑,不知他会说些什么要事呢?
“爹,您和王爷先聊着,我这儿也有很多话想与三妹单独聊聊。”农景逸上前对着农覃显说道,随后又彬彬有礼地向区嗣辰施了一礼。
农景茵是怔了又怔,心中犹觉得奇怪,不明白农景逸怎么会突然有话想与她聊呢?虽然不知道他要聊什么,但是农景茵还是含笑着冲区嗣辰点点了头,待他放开了她的右手后,农景逸才上前搀扶农景茵起身离开了大厅。
一路上农景茵都在不停的思考着,农景逸找她到底是为何?虽然听过他的事迹后,心中不免增加了些许好感,但是她与他始终不是很熟络。
农景逸扶着农景茵来到他住的偏厅,相对于主厅来说,这个偏厅小了很多,里面摆设的也很简洁,淡雅,一看便可以知道主人平时的作风与风格。
偏厅里面很安静,丫鬟上了点心与茶水就退了下去。
“三妹请坐。”农景逸搬着一把椅子扶着农景茵坐下,他的声音有些低柔,充满了男声的磁性。
“谢谢,大哥。”农景茵微微颔首,轻声谢道。刚想开口询问想与她聊些什么事情,农景逸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看着眼前女子清澈的眼波里疑惑重重,农景逸笑着说道:“三妹一定在想,大哥想与你聊些什么吧?”
农景茵不禁有些愕然,一怔之后,展颜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轻声回应了一下“是。”
“三妹自上次从假山掉下醒来后就变了很多。”农景逸坐在了她旁边,端起桌上的茶杯,悠闲地抿了一口送上的清茶。一袭彰显权重的绯色官袍,加之似笑非笑的冷冽神情,又有谁人敢轻易视之!
就这么一句话让农景茵神思恍惚,冥神苦想,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末了她顿一顿,压低嗓音,心里又强作镇定起来,笑道:“大哥说笑了,我一直是这个性子,只是大哥平时公务繁忙没大注意而已。”说实话,此刻她还真的有点怕他了。
农景逸又浅呷一口,俊逸的脸自烟雾中抬起,神情显得有些缥缈,“是啊,这么多年,大哥对你甚少关心,想想你都已经嫁人了,心里很是愧疚啊!”
蓦地,农景茵怔住了。他怎地忽然与她谈这等伤感的话题,他到底有何目的?心中陡然升起警惕。
身前的男子却对她的反应不以为然,依旧面带笑容,柔声道:“三妹不用多想,大哥并无他意,只是单纯想与你聊聊天而已。”
农景茵只静静坐在那里,并不答话,似是在思虑什么。
“像今天这么正式的聊天,我与三妹应该还是第一次吧。”他突然专注地看她,寒星一般的眼眸中不知藏了什么情绪,“看着三妹与二弟相处的那么融洽,大哥心里不禁有些嫉妒起二弟了,三妹从没在大哥面前如此的开怀过啊。”
农景茵一惊,定了定神,忙正色道:“大哥,这……”他今日如此多感慨到底为何?
眼前的男子对她的话充耳未闻,犹自说道:“这么多年,我虽然是府中的长子,却从未享受过父亲的疼爱。小的时候,我和二弟生活在府中府中最偏的角落,那里一年到头都是冷冷清清,就连府中的仆人也避得远远的。而三妹却刚好相反,父亲对之甚是宠溺,尤其是对你娘就更不用说。那时我就恨,我恨你们母女抢走了我的父亲,夺走了属于我的父爱。”
偏厅一下子寂静到了极致,农景茵默然无语,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什么都不能说,此时她只能静静的当一个倾听者。
农景逸的脸隐在升腾的雾气后,看不清表情,却听见他的嗓音醇厚且回味悠长,“自从四妹的娘进府后,爹与你娘的感情就僵了起来,那时的我竟有些幸灾乐祸与期盼,心里想着说不定爹从此就会把注意力转移至我们身上。可是直至你娘过世后,爹虽然冷落了你,对我们却也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的关怀。我问仆人为何我们的待遇会差别这么大,那人回答,只因为我与二弟的母亲身份卑微,地位低贱。从那以后我便发愤图强,事事要做到第一为止,以此来吸引爹的注意。”
他抿了一口茶,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我终于如愿以偿,得到爹的重视,直至如今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是我总觉得我的人生缺少了一味东西……”
农景茵依旧没有出声,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难道他今天找她,只是为了听他的故事吗?
说着,农景逸像是在笑,但笑意清冷、一脸寂寥,略带着一股自嘲的味道,“我与二弟选择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他生性自在潇洒,对人人都礼遇有加,却又目空一切,过着属于自己的人生,真是让人既羡慕又嫉妒。”忽地,他深邃如潭的双眸紧紧的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瞬息隐去,随后话锋一转沉声说道:“其实上次三妹从假山上掉下时,我就站在假山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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