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幡随风起,素手摇金铃,起咒蔽天光,燃符招阴灵。
术台前,净无幻起阵勾魂,玉引邪鬼归来,只见其一手连点身前三道符纸,道火燃起,一道灵光直冲天际,不远处,不上道同样施术布阵,竭力遮蔽此间动静
引魂之术已布,现在只等术成魂归,此间布置能瞒得过普通修者,却瞒不过学海内真正的高手,只希望那茶毗当真布置妥当,切莫让人来惊扰了此阵净无幻双眼直视正前方符火组成的引魂之阵,透过灵阵,远处,正站着一人
断灭阐提还是来了吗?净无幻强自镇定心神他,终究是不放心
断灭阐提当然不放心,在学海无涯布置这么大的阵势,他如何放心?魔之心,此刻只为守护,无关他人如何,此地,如今生人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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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看来道友亦是如此呢。”石灯下的柳青衣负手而立,他仰着头,灯光拖长了他的影子,整个人就好像泼墨古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这是一种势,是与周身环境融合的一种势,这一刻,柳青衣融合了周围千年沧桑的建筑
海蟾尊面无表情,不知为何,他从这道友二字中,听出某些不大好的意味
没素还真十成功力,也得有他五成才是柳青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海蟾尊,不过,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从不勉强自己的喜恶“道友,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长夜是真,无心是假。”海蟾尊意有所指地问道,“在吾面前的有心人,拦路为何?”
“夜深人静,既然睡不着,就只好找人聊天,其他人都安歇了,我找不到人,阁下亦是睡不着,不如你我二人聊聊如何?”柳青衣含笑道,“不打不相识,不妨,就交这一晚的朋友吧。”
“若吾没兴趣奉陪呢?”话里锋机,一语不合,一道冷风轻松,抚过海蟾尊发梢,耳垂传来一点冰亮之感,海蟾尊岂知对方竟绝然如斯,退身一步,骤见一片落叶自身后飞来,划过眼角时,一叶九分,化作九片薄如蝉翼的透明绿片
惊心一幕,海蟾尊心寒,这是怎样精准的剑,这是怎样可怖的人?
“恐怕”柳青衣的右手,招来九叶,一指轻点,九叶绕着指尖一点青光飞舞,“由不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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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恩仇情,小楼外,弦知音心中莫名萧索“吾等,有多少年未一起共赏明月了?”
一句话,却换不到另外两人的回答,弦知音知晓,情,已尽,怨,方起!
不明为何,不知所以,但弦知音还是应了柳青衣之请,今夜,一定跟紧了太史侯,却没想到,目睹如此结果
方才若不出现,太史侯与东方奕二人,怕是已动起手来,当然,玉动手的,一定是太史侯
“夜已深,明日还有要事,吾就不打扰你二人赏月了。”东方奕的脸『色』有些难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误?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鬼『穴』隐动,是有人施术招魂,是何人?太史侯为何在此?弦知音为何在此?没理由,他完全没可能知道!
“平日不做亏心事,何惧夜半鬼敲门?”太史侯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这疲惫中,却透着七分冷冽
“鬼敲门?呵呵吾是不惧矣,不知礼执令如何?”鬼术渐渐脱离控制,太史侯纠缠不清,东方奕真怕,怕被人找出证据,虽然做得天衣无缝,但如今事情来得这么莫名其妙,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未发觉的时候,悄悄地扭转了一切
这种情况,东方奕如何不惧
伊人化魂索命来,太史侯心中忽起震痛,气一凝,一身浩瀚真元尽数爆发,无匹威势,惊起一夜夏蝉哀鸣“东!方!奕!”
撕心一吼,声若惊雷响,弦知音急身上前,挡在两人中央,“住手!”
三双眼,两双冷,当年情,原来,早已消散
“明珠可还!”眼见太史侯怒气全然爆发,弦知音想起柳青衣那莫名的交代,急声对着太史侯说道,“时辰未至!”
明珠可还?还得了吗?回得去吗?恨不复初见时,悔不该让名利『迷』了眼,再听不到耳边最后一声凄婉,太史侯嘴角溢出朱红一道,三千青丝骤成雪
“时辰未到,好一个时辰未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掩不去夜幕中伤,太史侯以长啸当哭,看清一切时,才发现,原来眼中,早已无泪。
“吾不惧万鬼嗜身吾何惧?”发冠被暴虐的真元震飞,散发的人,发出最为惨烈的誓言,“只求一事,唯有一愿!”
“时辰到时,吾要让那人身败名裂”
“吾要让那人,死无全尸”
“吾要让那人,魂无归处”
“吾要让那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待,果然是酿出恨酒唯一的方法,等吧,等吾饮尽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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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而接济天下,水灾扰民生,学海无涯当仁不让,救济抗灾自是义不容辞,这本是一件好事,这种事,在学海中,一向是央森负责,当今日,央森却无往日的那种好心情
太学主风度如旧,只是多了一点点让他感觉不安的气息,这种气息,熟悉而又陌生,柳青衣在计划着什么,他不知道,这样不好,朋友间应该是信任的
“有必要吗?”太学主的声音有些低沉,“该为之事而已”
“这次不是我们安排,是村民们感激学海的长久照顾,一定要见太学主。”央森回过神来不知道他今晚在做什么,但希望司徒偃可以帮助遮掩,央森相信柳青衣这个人,即使会闹出事,也只会闹出一些无伤大雅的事,但问题是,疏楼龙宿也搀和了
这学生,太厉害了
“是吗?”太学主面『色』不变,“你似乎有些不安”
“ha!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没事,没事哈哈!”央森一边拖延着太学主,一边试图说服太学主参与治灾,“之前的提议,太学主你要考虑一下吗?”
“可以。”太学主答得干脆,倒是令央森有些惊愕
“啊?”
“很讶异?”
“没没有!”
茅屋内的对答,不传第二人耳,央森坐如针毡,他的好友,司徒偃,此时亦是满脸严峻
有人在学海施法招魂,还闹出这么大动静,要遮掩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好,司徒偃要做的,只是挡去这一片的气息而已
“两个混蛋,只知道给我惹麻烦这次被太学主发现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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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侯”鬼气森然,邪光满身,早已看不清人形冤魂,在月灵犀身上渐渐成型,阴戾无比的声音,渗得人心甚寒
“无论汝有怎样的冤屈,都不该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柳青衣此刻若在,当真要吓到下巴脱臼,疏楼龙宿此时的语气,是劝诫,眼神,是怜悯这种神态与语气,从未自他身上看到过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疏楼龙宿从来不是一个特别温润的人,事不关己时,难得的柔和,是为何故?
再擅长算计也好,龙宿,始终有自己的底限,东方奕的算计他人的方式,已超过他的底限了,他不屑,亦齿冷
“前尘饮下,旧梦既已难圆,汝何不为了生者,保留最后一丝人『性』?”疏楼龙宿明知这冤魂听不懂自己的话,亦明知自己再做一件很无聊的事,但不知为何,他还是这么做了,他还是劝了,“尘归尘,土归土,但十丈红尘中,终归有汝的挂念,吾记住了,谁都无法抹去汝在这个世上的印记,放下吧!亦放过自己!”
轻声细语中,怨灵化作流光,飞往天际,疏楼龙宿目送,渐渐,脸上的温和淡淡而去,又是那般骄傲,又是那般风雅,疏楼龙宿还是疏楼龙宿,从未变过,许片刻温润,却不容一点拖泥带水的心绪,往巅峰前行的人,难免要硬起心肠,片刻,够了
坏了吾一夜良宵,疏楼龙宿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对面的月灵犀渐渐苏醒,引灵破咒之后的她,脑中一片混沌,来不及思考,眼角一滴清泪已然落下,连自己都意外的哭泣
“吾你”反应过来的瞬间,月灵犀急玉擦去眼角的泪
“汝醉了”疏楼龙宿伸出一指,轻轻晃动,“许是梦到悲伤的梦”
“吾”
“难过会随眼泪流出而慢慢消失,很不合理,且又无知的话,但吾准备将它送汝。”疏楼龙宿轻声说着,“吾只会记得汝今夜醉酒。”
“这真不像学长会说的话。”月灵犀止不住眼泪,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心里很难受,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被人拿走了,或者,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离开了,沉重的感觉,让她止不住泪
“是汝厌恶之人说的”疏楼龙宿含笑道,“抛开他的无礼,或许厌恶会少一些”
“是吗?”月灵犀心绪十分混『乱』不想说话,但又不想静下来,而疏楼龙宿似也看出了这一点,有一搭没一搭陪她说话
果然,这个术还是对她造成影响了吗?疏楼龙宿暗叹一声可惜,可惜了她的资质,本可到更高的境界,如今看来,她将来修行之路,怕是要比他人来得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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