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若凡小姐怎么没来?”清晨,丫头们又开始闲聊起来。
“你还不知道吧?”一方脸的丫鬟说道:“昨儿晚上,夫人请若凡小姐去家宴,苦日子算熬过头了,也不知怎么就发了善心了,估摸着,若凡小姐是回髙枝做小姐去了。”
“这怎么也不像啊?”一个丫鬟也过来凑热闹,“平日里,大小姐,二小姐怎么欺负三小姐的,我们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怎么突然就变回小姐了?”
方脸的丫鬟有些不耐烦,说道:“主子家的性情哪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摸得懂摸得透的,何况这些事怎么着也轮不到我们来过问,还是做自己的事罢,不给自己找不痛快才是。”
丫头们听她这么一说也觉无趣便做起了手上的活。
紫鸢昨晚喝了药,睡了一觉,顿然觉得身子大好了不少,起来才发现小姐一夜未回,起初很是着急,听丫鬟们这么一说,心里也稍稍放宽了些,王嫂见紫鸢好了不少,便将她遣回,随便打发了些轻活给她。
此时的陈若凡也醒了,从地上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子,都一晚上了,到底要关多久啊,不会还一直关到自己死了不成, 陈若凡想自己不用这么倒霉吧,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连男朋友都没有,就这么被饿死在这里,心里直发毛,想喊救命无奈嘴巴被塞得严严实实,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不知道紫鸢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过来救自己。
饥肠辘辘的陈若凡,坐在柴房里,加上受了凉,身子微微地颤动着,真是狼狈不堪。关就关了,还要把自己捆成这副模样,陈若凡难受死了,只觉得浑身这里痒那里痒的,可就是抓不着。
这期间,柴门外愣是一个人也没有,更没有人来给自己送吃的,陈若凡饿的靠在地上,胃里空空的,脑袋里也空空的,就算是铁打的汉子这一天一夜不吃东西也是受不了的。
夜凉如水,透过窗子,天空上的云团缓缓移动着,露出将圆非圆的月亮,给大地撒上了细碎的银光,也给房内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粉,水一般明净,冲洗着柔和的夜色。陈若凡像是坠落在了梦里,所有的痛苦都被碾碎了。
远处蛙声虫鸣不断,聒噪的很,门外面似乎也悉悉索索地有了点动静,月色下一只手在搅动着什么,有些惶恐不安,又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卡擦一声,锁开了,锁链子掉到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惊得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额头似乎渗出了细细的汗也没顾得上擦掉。
那人悄悄摸进了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剪子,剪刀在月光下发出明晃晃的光,直直地向前伸去。
半掩着的门,风从门缝里鼓了进来,地上的陈若凡吹了凉风立马就清醒了,借着月光,一把剪刀向自己伸来,吓得喉咙口里发出呜呜地响声。
面前的人忽然停止了动作,竟然把陈若凡嘴里的破布扯了下来,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用剪子剪开了绳子。
那人又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两个馍馍,塞到她手里,转身想走,陈若凡一把拉住了她,对她说:“谢谢你。”原来眼前的正是上回帮自己生火的丫鬟,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自己这么好,还冒着被责罚的危险送自己吃的。
丫鬟依旧不做声,往外走。在这一瞬间,门口突然多了两盏灯笼,站在门口的赫然就是陈若寒和陈若馨,不好,还是被发现了。
丫头骇了一跳,神情紧张,赶紧跪下来讨饶。
陈若寒心里的怒气无法抑制,上前就是一耳光煽在了那丫鬟的脸上。嘴里骂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妮子,我说怎么夜里唤你你没了人影原来是跑这里来了。”
陈若馨在后面煽风点火,“说了不给这丫头饭吃的,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脑子糊涂了?”
丫头腿一软,估计自己这回是在劫难逃了,只得说:“姑娘她救过我的命。”
陈若寒听了回身又是一巴掌:“救你的命?是你自己办事不利,让你只吓唬吓唬她,没想到把膳房给点着了?你这个猪脑袋一般的蠢东西。”
陈若寒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把不该说的都说出了口,赶紧捂住了嘴。转念又一想,如今这丫头是阶下囚自己就算说了又能怎样,遂扫了一眼地上的陈若凡。
陈若凡越发觉得这两个姐姐比毒蝎毒蛇还要厉害,心里憋着气恨不得扑上去,扯她的头发,可浑身还是使不上劲儿,要真是起冲突了,说不定和紫鸢一样被打个半死,所以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若寒奸笑地看了一眼陈若凡,一把抢过了她手上的馍馍,对地上的丫鬟招了招手,丫鬟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默默地跟在身后。陈若馨胆子比陈若寒小得多,凡事都随着自己的姐姐,她拿着帕子半掩着鼻子,也跟在她身后,门再一次被锁上了,陈若凡手里还残留着馍馍的香味,叹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被捆麻了的手脚。
仔细回想了一下,原来真的小姐果然是被她们不小心给害死的,昏迷的时候有个人在自己床边抹泪,应该也是那丫鬟,估计是觉得自己害了人,良心上过不去。
下人也有下人的无奈,主人要自己做什么,自己就该很听话地完成,那丫鬟一顿打是在所难免了,只希望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这一夜,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陈若凡的眼皮很重很重,只是隐约能感觉到天空一点一点亮起来,自己的心则一点一点沉入到万丈深渊…
丫鬟们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照例重复着每天单调的生活偶尔也会说到陈若凡,想念她为她们讲的故事。紫鸢已经两天没有见到陈若凡了,很多丫鬟都说她变回了小姐,只是心里还是隐隐地不安,真不习惯身边没有小姐的日子。
紫鸢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丫鬟们也没有因为前些日子的事而疏远她,刘嫂一大早就交代了些事给她,因为紫鸢是个勤劳聪明的姑娘,刘嫂年纪又大了,所以有些事儿都很乐意交个紫鸢去做。
紫鸢拿着一本簿子,簿子上记载的是给小姐们剪裁衣服的事项,听说两个小姐真的要进宫了,紫鸢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在园子里。
初夏,没有了春天的娇柔,芳华渐渐褪了,不过园子里的蔷薇星星点点地开着,颜色淡淡的。万类竞绿,那绿是层层叠叠,不断延伸,绿的沉,绿的酣,绿的触目惊心,仿佛都把整个陈府都染绿了。
听雨轩里,用青石磊了张石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盘新鲜的果子。着浅蓝衫子的女子无心享受这这些,顺手就掀翻了桌上的盘子。内心的恨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姐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鹅黄衫子的女子一脸春光地问。
原来就在今天早晨,一卷圣旨下到了陈家,再过一日,她俩就要进宫。这本该是件令人欣悦的事,可是,王妃只能有一个,陈若寒暗中打听,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私下早就塞给了传旨的宫人好处,而他又是王身边的红人,只要是他的建议,王总会采纳的,如此说来,王妃是非她莫属了。
素来要强的姐姐陈若寒怎么能忍受这些,没想到这个看似很依赖自己的妹妹竟然也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耍这种把戏。
她强忍住就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笑笑说道:“哦,没事,只是个自以为是的丫鬟,我已经教训过了。妹妹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陈若馨,坐在石凳子上,伸出修长的指甲弹去了杯子里的茶沫,抿了一口茶,回答说:“再过几日,我们就要进宫了,姐姐不一直都想吗?妹妹也是,如今心事圆满了,怎么能不开心呢?”
陈若寒心里冷笑了两声,心里明镜似地,妹妹从小就事事不如自己,所以自己自然而然把她当成了竞争对手,如今目的就要达到了,怎么能不开心?
陈若馨站起身来,扶着栅栏,抓起一把鱼食洒向水里,鱼儿们竞相争抢着,你挤我,我挤它,要是有手有脚就该扭打成一团了。抢到食的鱼儿高傲地甩着尾巴,等待主人再次赐食。就像人一样,有无限的**,为了实现**可以采取一切手段。
陈若寒也站了起来,走到妹妹身后,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手上的青筋暴突出来,明天就要进宫了,而明天这个丫头就要变成王妃了,凭什么?她陈若寒无论什么都要比这个胆小的丫头来得强。
手心渗出了汗,心脏在剧烈地抽搐着,女子还是被愤怒冲昏了脑袋,她只轻轻一推,那个柔弱的妹妹便重重栽进了湖里,还没摸清楚状况的陈若馨扑腾着,喊着救命,可是陈家园子大,一般的丫鬟又不会到这高雅的地方来,不一会儿陈若馨的声音就被湖水吞没了。
陈若寒是吓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与自己相伴十几年的妹妹沉入了湖底。
在鱼儿们的眼里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依旧悠然的晃动着尾巴。
假山后头的紫鸢,捂住嘴巴,眼前的景象也把自己吓傻了,她没有想到大小姐会亲手把二小姐推下湖去,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溢出,再探出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紫鸢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现在冒失地去告诉老爷,一定不会有人相信的,到时候还会被反咬一口。强镇定地从假山后面走出,准备先把手上的事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