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宁阳怀了身孕,终日不胜其扰。朝中女眷常往王府送贺礼也便罢了,大多数时候是叫总管刘阿和奶娘出去收着,再答谢人家。然而有些世家大族里的女眷是避不得的,宁阳便是再懒得不想动弹也得起身去见,比如文王妃、康王妃和几家国公府上的夫人。徐国公的夫人还特意来了王府,带了上品的灵芝燕窝、莲花生子的玉瓶儿,甚至还有特意去庵里求的祈福的平安符。
宁阳知道徐国公的夫人这是为了她儿子在边关的事儿求个情,她不好说什么,只陪着她说了会话,叫人还了徐夫人的礼,待她走了,宁阳握着手里的平安符,有些发呆。
奶娘见了问道:“王妃可是也想去庵里求张符签了?”良儿从旁听了也笑道:“那正好,咱们就陪着王妃出去走走吧。正好也给王爷求张符签,求菩萨保佑王爷早日凯旋,早日与王妃团聚。瞧王妃这些日子啊,那西南边儿的天都快望穿了!”
屋里的丫头们掩嘴偷笑,良儿自然受了奶娘的呵斥,宁阳却把手中的符签放在了一旁,懒洋洋地笑道:“你们瞧瞧这屋里什么送子的物件没齐?哪还用得着我上庵里再求去?至于王爷的,那就更不必求了,我心里自是信王爷的本事的。”上回求了张家宅不宁的签来,她如今心里还记挂着,哪还敢再去求?再说了,庵堂在山上,人也多,她还真怕挤着。
“不过,今儿我还真有些想去街上看看。”宁阳抬眼透过窗子看了看外面的阳光,说道,“趁今儿天气好,不如这就去吧。”
奶娘等人闻言忙应了去准备轿子,只是奶娘刚出屋没多久就回了来,脸上挂着喜气的笑,进屋就说道:“王妃,瞧这事儿巧的,统领夫人带着安少爷来了!”
“月桂?”宁阳自软榻里起身,喜不自胜。
月桂有好些时候没来王府了,上回见面还是在过年的时候,如今已有四个多月了。她自嫁了安泰,一直都常来王府请安,这还是头一回这么久没来。自过年至今,王府里的事儿也多,宁阳忙叨叨地心思也重,便忘了这事儿。如今月桂来了,可要好好问问她,是不是府上出什么事。
只是待月桂进得屋来,宁阳却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月桂一身秋香锦边弹墨的撒花裙子,右手牵着憨憨直笑的虎子,右手抚着鼓出来的肚子,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她拍了拍虎子的背,虎子仰头看她一眼,几步就笑着跑到宁阳面前跪了,把怀里抱着的被面儿高高举过头顶,憨憨地大声说道:“恭喜王妃!这是我娘亲手绣的被面儿,盼望王妃早生贵子,福寿安康!”
宁阳又惊又喜,忙把虎子手里的贺礼接了,顺手把他扶了起来,眼睛却还是望着月桂的肚子,问道:“这、这是何时的事儿?”
奶娘也是惊喜,边盯着月桂的肚子瞧边笑着问道:“看这身子,当有五六个月了吧?”
良儿跟月桂一直关系甚好,见她怀了身子也是面露惊喜,忙搬了椅子过来,扶着她坐下。月桂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过年来给王妃请安时还不知有了身子,此事是过了上元节才诊出来的。我家老爷叫我安心养胎,门儿都不许出,我前两个月吐得厉害,怕来了王妃这儿不便,这才一直拖到如今。前段日子听闻王妃也有了喜,我忙赶了大半月,绣了莲花送子的被面儿来,也不知王妃如今胃口改了没,没敢带吃食补物,还望王妃莫怪。”
宁阳这才明白过来,笑嗔她道:“你如今身子都这样了,还绣那被面儿做什么去?也不怕伤了眼。你就是两手空空地来,我还能把你撵出去?安泰也是的,他随着王爷二月份走的,之前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本该着我去给你送贺礼的。”话虽是这样说,宁阳却替月桂高兴,她如今嫁了人也怀了孕,安泰待她甚好,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见月桂如今过得甚好,宁阳就不免想起良儿来。她也一直想给良儿找个适合的夫婿,只是一直未有瞧着好的,又不愿随便把她嫁个不知根底的。
正发着愁,月桂说道:“瞧王妃说的,平日里受王府不少照顾了,我跟老爷都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了,我家老爷那人就那性子,不愿叫人牵肠挂肚的。”说着,便看了看宁阳的肚子,问道,“听说王妃有两个月的身子了?”
“两个半月了,待到了五月木香琼花开的时候,就该三个月了。”宁阳抚了抚还未显的小腹,宁静地笑着。
月桂点头笑道:“瞧着王妃气色尚好,我也就放心了。想想我头几个月的时候,可被这孩子折腾得不轻呢。”
宁阳笑了起来:“哪有不折腾的?我这不也食欠乏力么?全赖奶娘侍候得好,御医也常来诊脉,调理得好些,便也没那般难过,只是仍有反胃的时候,今儿早上起来还折腾了一回呢。”
许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宁阳和月桂来了共同语言,两人越聊越是欢快,良儿在一旁起劲,狠狠调侃了月桂一通,说得她面色窘红。奶娘听宁阳夸她侍候得好,笑得见牙不见眼,拍着胸脯说道:“奴婢也没啥本事,就这生孩子带孩子的本事最好!不是奴婢吹牛,如今王妃虽身子不显,但瞧着那爱吃酸的胃口,一准儿是个小王爷!”屋里丫头们陪着笑,一屋子其乐融融,奶娘又看了看月桂的肚子,说道,“这女人的肚子啊,略圆的是女孩儿,略尖些的那就是男孩儿!我瞧你这肚子里头啊,也是个小少爷!”
古代重男轻女,一般看女子的肚子大多都说是男孩儿,这既是祈福也是往好的说,叫孕妇高兴。只不过凭肚子的形态判断是男是女的说法,宁阳却是不信的,这实在没什么科学依据。只是,屋里的几个未嫁人的丫头却是信得紧,忙都睁大眼睛瞧着月桂的肚子,倒把月桂瞧得脸更加得红。
正当此时,只听得一声男孩子的怒吼:“才不是男孩儿!”
众人大惊,这才发现吼的人竟然是虎子,他如今已有十岁,自小习拳练武,身量颇壮实,如今看着当初的腼腆已经去了大半,只见他怒瞪着眼,跑到月桂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月桂摸了摸他的脸蛋儿,笑得温柔。虎子却大声道:“才不是男孩儿!虎子要妹妹!”
一屋子的人一愣,相互看看,忽而都笑了起来。宁阳拍了拍胸口,算是松了一口气,原还以为这孩子是怕月桂生个男孩儿和他争宠才这般生气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她笑着,忍不住逗弄虎子道:“你要妹妹做什么?”
虎子煞有其事地抡了抡胳膊,认真地道:“我会打拳!要保护娘和妹妹!要是有人欺负,我就一拳揍飞!”
屋里里的丫头们又跟着笑了起来,月桂一脸的舒心笑容,宁阳却歪着脑袋问他:“那你娘肚子里的若是个弟弟,你就不护着了?”
虎子愣了愣,眨了眨眼,憨憨地挠挠头,似乎他从未想过若是个弟弟会是个怎样的情景,他只是头一个念想想要个妹妹,然后就认准了她娘肚子里是个女娃了。
看他这副样子,宁阳也不好意思再逗,只是却乐得直不起腰来。
正在这当口上,总管刘阿来了寝阁外头。他平日里若无宁阳传唤,多是有事禀告才来,奶娘一见总管来了,忙止了屋里丫头们的嬉闹,宁阳便将刘阿唤了进来。
“何事?”待刘阿给自己和月桂行过礼后,宁阳便开口问道。
刘阿躬着身,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封封着松香漆盖着朱章的信来,说道:“飞马驿刚送来的信。”
宁阳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脸上的惊喜还未散开,手已经伸了出去,不待刘阿递过来,便起身拿了过来。待抬眼细看,不由一愣。
那信上的朱章盖的是大周的飞马总驿,另有一边盖的是大夏的。
这不是诸葛端云自边关发来的……
这和宁阳的预期不太一样,虽然心里难免有些失落,然而当看到来自故国的朱章时,喜意终是慢慢涌上心头。想想也是,她前年过年时送信回大周,差不多也是四月份收到的来信。
宁阳忙拆了信,坐下来慢慢看。
奶娘不识字儿,只盯着宁阳的表情瞧,见她先是喜,后瞧着又似有些惊讶,脸上忧虑、感慨再到平和的笑容,不知那信上写的是啥,生生急碎了心肠。
“可是王爷来的信?”瞧着宁阳慢慢放下信来,奶娘这才急问道。
“瞧着不像,看那信上印章,该是大周的信。”月桂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着对奶娘说道。
“瞧着王妃的神色,这信上可有不寻常之事?”良儿在一旁问道。
宁阳放下信来,笑道:“确有喜事。外婆自信上言道,外公封了开国伯的爵位,子轩表哥今年六月便要成亲娶妻了。”
“呦!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奶娘听了一脸喜意,“奴婢跟着公主在宫里时,也见过柳家少爷一面,那可是谦谦君子,仪表堂堂啊!不知哪家姑娘有这福气?”
宁阳笑看了奶娘、月桂和良儿一眼,说道:“你们许想不到,这新娘子,是四妹妹。”
尽管宁阳说这话时顿了顿,三人闻言还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齐声道:“四公主?!”
三人互望了一眼,奶娘道:“这、这可真是……怎么说叫缘分呢?公主当初在宫里时就是皇后娘娘养大的,如今皇后娘娘亲生的公主下嫁王妃母家的表哥,这世上之事,怎一个缘分了得?”
月桂和良儿听了也齐齐点头,宁阳也感慨良多。奶娘等人只知她和安阳的这层关系,自然不知她和安阳真正的来历。以前在宫中做姐妹时,因着性子不同,处世之道也不同,因而她与安阳交往并不算深,如今安阳竟嫁了子轩表哥,成了她的表嫂子,这事说起来,确实不是缘分就可以说得清楚的。
这时,听良儿说道:“四公主的性子自小就活泼,想来如今也差不许多,奴婢可是记得柳大少爷性子温和儒雅的,这……这和公主能处到一块儿么?”
宁阳闻言笑了笑,说道:“那可难说。活泼配温水,说不定正是良配。”最重要的,以安阳的性子,子轩表哥说不定正能好生提点着她。虽说她与安阳两人处世不同,但人本来就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日子,她如今也离开大周两三年了,也难说安阳的性子就一点也没变。自打她嫁了人才发现,这过日子有多不容易,如今只希望大家各自都好吧。只是大周那边虽没听说有战事,但朝中想必也有风雨,她大抵能猜出父皇把安阳嫁到柳家的用意,只希望他们不要被牵扯进去太多吧。
宁阳把信又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叹道:“信上说,六月就要成亲了。看来今年送往大周的年礼里头,该备下贺礼了!”她笑着放下信,问刘阿道,“那传信的飞马使,可给了赏银?”
刘阿答道:“回王妃,与去年一样,给了五十两银子作答。”
宁阳点头,这才叫刘阿下去了。她将信收了起来,交给奶娘收好,这才对月桂道:“你今儿来得也巧,我本想着总在府里呆着不好,要去街上逛逛呢,你便来了。”
月桂听了忙说道:“打搅王妃的兴致了。”宁阳摆了摆手笑道:“哪儿的话,你既然来了,不如咱们就一道儿去街上走走吧。只是瞧你如今身子重了,出来一趟想必已经累了,不如咱们就约在明日吧。南街上有间老字号的东兴银铺记得不?咱们就在那儿见。”
月桂听了也来了兴致,这便点头应了。
第二日一早,宁阳坐了轿子,叫奶娘、良儿和子陌跟着,另命府上护卫穿了普通人家家丁的衣裳跟在后头,这便来到帝都南街上。
南街多是些银铺、绸缎庄和茶楼酒肆,一大早的就铺子就开了起来,街上不少百姓围着铺子喝着豆腐脑儿吃着包子,宁阳坐在轿子里,掀开轿帘儿欢喜地瞅着过往的铺子,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在银铺外头见了月桂,叫她陪着给腹中的孩子打只小锁,要打就打它两副,给月桂腹中的孩子也打一副。然后便叫轿子抬着在这南街上走走,看上哪家店铺就停下来进去逛逛,如此也不会累着月桂。
心里想得好,忽听前头有打锣鼓的声音,那声音与以往人家办喜事时不同,听着肃穆沉静,坐在轿子里都能听见远远的呼喝声。
“回避——回避——”
街上四周的议论声忽而多了起来,宁阳掀起前头的轿帘子问道:“前头何事?”
子陌回道:“回王妃,听说是齐国公府上的二公子,得了护府少尹的官职,今儿正是上任的头一日,正打这街上过呢。”
宁阳对国公府上的公子没太多好印象,尤其是知道这齐家二公子就是那当初陷害孟老将军一家的齐府上的人,心里就更加不喜。好在今儿轿子从王府出来没挂王府的旗头,看起来也就是普通府上的轿子,因而想来也不至于引起什么乱子来。
“叫咱们的轿子打边儿上走,别抢了那齐公子的道儿。”宁阳吩咐了一句,便放了帘子。
轿子慢悠悠地往前走,宁阳端坐在轿子里,直到听到那锣鼓声自身旁经过,渐渐远去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她还真怕那齐公子看出这是王府的轿子,下来请个安什么的,那今儿约了月桂逛街的事儿就泡汤了。
此事不过偶遇,既然无事,宁阳也就不再放在心上,没一会儿轿子落了下来,下来时眼前已是东兴银铺,月桂已经在铺子里等着了。因着是在外头,月桂也不行礼,只笑着过来说道:“您来了。”
宁阳进了铺子,望了望琳琅满目的古朴的银饰,说道:“路上耽搁了一阵儿,没叫你久等吧?”
“我也是刚来,您遇上的可是齐国公府上的二公子上任那排场?”月桂问道。
宁阳点点头,便也不再说这事。
店铺的老板年纪已有五旬,常年做生意,看惯了帝都各家的夫人女眷,一瞅宁阳和月桂身上的衣裳料子花色就知是富贵人家,忙笑着殷勤地介绍,几乎把自家的银饰花样夸了个帝都仅有,天下第一。
宁阳笑了笑,任那老板怎么夸,她仍是淡定地从头看到尾,看得极仔细,绝不为那老板的花言巧语就急忙选定纹样。看了有半柱香的时辰也没看见想要的。她其实是记得前世有一回去博物馆看古代银饰展,看见一只特别精致的银锁,样式极少见,这铺子里并没有。不过,这东兴银铺确实是帝都里的老字号了,因而宁阳一琢磨,便试着问道:“掌柜的,这铺子里那种一面阳雕,一面阴刻的银锁?”
那银铺的老板闻言眼前一亮,继而眼珠子一转,赔着笑问道:“敢问夫人,这一面阳雕,一面阴刻……是为何意?”
宁阳愣了愣,她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也不知怎么解释,见这老板的神色语气,此处定然没有。但是她仍抱有一丝希望,毕竟博物馆里的东西她弄不到手,如今人在古代,说不定真能得只这么精致的银锁。
这心思一生出来就怎么也压不下去,宁阳便试着比划着跟那老板细说了她见到的银锁细节,她非其中行家,那老板却是越听眼睛越亮,连连摸着八字胡须,咧着嘴,笑得满面红光,末了赞道:“夫人当真聪慧无双,竟能想出这新奇的样式来!”
宁阳笑了笑,摇头道:“我非行家里手,怎能想得出?不过偶尔有缘得见一眼,乃不世出的大师之作。若老板能做得出来,那自是最好不过了。”
“自然自然!不过……夫人要的样式乃是闻所未闻……这银钱只怕……”那老板捏着胡子,嘿嘿笑道。
宁阳也不是傻子,说道:“样式虽新,若老板打得出来还怕没财路?这样式虽非我想的,却是我告知你的,我不愿拿着旁人的样式来讹你不收我的银钱,却也不想被讹了去。若是老板能凭我言说几句就能打得出来,那也是老板的本事。我愿付普通银锁两倍的银钱,再多了,我就不在这儿打了,改去别家问问。”
那老板一听哪还敢狮子大开口?他自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若是宁阳去其他店里说了去,损失他自是清楚。而且瞧着宁阳衣着富贵,指不定是哪家权臣府上的夫人,在帝都里做生意,靠得就是这些人,断没有得罪的道理。
一番思量,银铺老板忙赔笑道:“夫人误会了!小的意思是说,这样式闻所未闻,小的还得谢谢夫人指教,若这银锁打得出来,小的愿送与夫人,哪有收银钱的道理?”
宁阳闻言笑了笑,也不与这老板扯嘴皮子了,只说道:“老板且打来试试看吧,至于纹样……要佛手捧桂的吧,上头有些蝙蝠就最好了。若打得出来,这银钱再谈,自不会叫老板做了白工的。”那老板忙点头,宁阳又说道,“这锁,我要两副。”
这时宁阳就是说要三五十副那老板恐怕都要乐呵呵地点头,更别说两副了。只是因着是新款式,无法估量几日能成,这便问宁阳府上的住处,说是等打好了叫店里伙计给亲自送去。宁阳知道这老板也是想趁机打听她的身份来历,她不想惹眼,因而说道:“不必了,十日后我叫府上家丁来看看就是了。”
那老板一看打听不出来,这才悻悻然应了。
宁阳拉着月桂从银铺里出来,忽闻一阵甜香自街尾飘来,不知为何,腹中竟食欲大起,忙回身问道:“这香味儿是哪家的店?”
老板点头哈腰地自柜台里头出来,闻了闻笑道:“回二位夫人,这是街角旺子茶楼里的红豆包子,老字号了!那滋味儿,保准您咬上一口,这辈子不忘!”
宁阳一听眼儿亮了起来,对月桂说道:“我这些日子胃口不好,闻着这豆包子的香甜味儿倒是特别想吃,不如咱们去那儿坐着吃几只吧。”
月桂和奶娘一听就知这是宁阳怀着身子,偶然起的口腹之欲,两人自然千好万好地由着她,于是便抬了轿子往那茶楼去了。
到了那旺子茶楼宁阳倒吃了一惊,原以为是家小铺子,却不想有些气派,雅间雅楼皆有。宁阳挑了间二楼的雅间,临窗能望见茶楼后院里的诸般景致,看着甚是惬意。
屋里也没叫太多人跟进来,除了奶娘、良儿和子陌,也就是月桂和她带来的虎子和丫头了。王府的侍卫队长小七立在门外守着,其余人都在茶楼下候着。
待坐了下来,月桂这才问道:“方才王妃为何要打两只银锁?”
宁阳笑道:“另一只是给你的。此事我早就想好了,你可别跟我推辞。”
月桂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人喝着茶聊了一会儿,一笼香喷喷的红豆包子便送了上来,宁阳口水都快落下来了,也不知为何就那么馋,更顾不得烫,用筷子夹了一只就咬,险些被里面的红豆烫了嘴,看得奶娘在一旁忙说:“慢点!慢点!”
宁阳也顾不得一屋子的丫头偷偷笑她,只是一只接一只地,吃得欢快又满足。一笼六只小豆包,一会儿就见了底,奶娘忙开门叫小七再去叫一笼来。
门刚打开,忽听茶楼下面的街上一阵吵闹,屋里听着隐约有乱糟糟的吆喝声,听得不甚真切。小七功夫好,耳力也佳,稍一听辨,不由眉头一敛,说道:“禀王妃,听着是帝都衙门的人,正喊着抓刺客呢。”
刺客?
大白天里哪来的刺客?刺杀谁?
宁阳把最后一口豆包咬进嘴里,与月桂奶娘等人互望一眼。
正当猜疑不解之时,屋里能看见茶楼后院的窗子忽而一声巨响,一道人影翻着滚儿跃进来,宁阳只觉得眼前虚影一闪,那人就要向她扑来!
“王妃!”屋里几声急喊,听不出谁是谁的。
宁阳只觉有人猛地拉了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那身影似是良儿的。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影似乎就要贴上良儿,屋里一道更快的影子风一般袭来,只听“砰”地一声,小七冷着脸将宁阳和良儿护在身后,那道人影已倒在墙角,躬着身子,痛苦不堪。小七却不给那人起身的机会,步子一闪,人已到了墙角,一脚跺上那人的胸口,逼问道:“说!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王妃!”
宁阳惊魂未定,嘴里还有口豆包子未咽下去,差点噎着。只是小七一脚跺下去时,那人翻过身来,宁阳一眼就瞧见那人右边胸口上正插着支箭,她捂着胸口,血迹染红了手,却仍能瞧得出那手指纤细如兰。
宁阳惊愣地望上那人的脸,只见得那女子眼波如水,眉目间却有股子天生的冷淡,她抬眼望向宁阳时,眼里也是闪过惊愣的神色。
纵使瞧出刺客是名女子,小七仍然不敢松懈,脚下猛地发力,眼看着那女子蹙起眉来,痛苦不堪,宁阳忙咽下嘴里的豆包子,急声喊道:“不可伤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多,多费了些时间~
明天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