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和尚,芳儿回到小佛堂,没进院子,就听见老蒋在哈哈哈大笑,进得小佛堂院子,见老蒋还在笑。
“你看,徒儿,你快来这儿看。”老蒋想要离了座,拉芳儿过去看被放在石桌上的那件东西。芳儿知道老蒋只是不相信和尚们的功夫,所以没在意老蒋的呼喊。“徒儿,那四个秃驴刚才把你我骗了个彻底,说什么石头被他们摸过,会碎会合,特别是会粘合起来这一点……天底下哪能有这样的功夫?”芳儿不想去石桌那儿听老蒋诋毁和尚,但石桌上被和尚吃过的茶杯要收拾,芳儿走到石桌旁,把杯子堆拢起来。老蒋又笑,说,你看,徒儿看,石器根本没有裂开,它仍是一件完整的器物,什么碎成了八块,什么“碎八摸”,骗人骗到家了。芳儿细眼一看,果然东西完整,一条裂缝都没有,是一整块东西,没碎。芳儿看了,才知道和尚说的“合八摸”是真的,因为他明明看见东西是碎了的,东西被放在石桌上后,芳儿好像看见,但又不怎么清楚,只是好像看见,有一位和尚伸手摸过这件石器,摸了,八块碎片就被粘合起来,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反正和尚在之前用“碎八摸”功夫,让石头碎成八块,这是自己清清楚楚看见的事情,一摸,碎成八块,再摸,八块连成一整块,和尚说得一点没错。“徒儿,这件东西从来就没破碎过,你说碎成八块,是你看走了眼。”你不是也跟我一样,亲自查看过当时落在地上的这件石器了?“徒儿呵,我这会儿想明白了,当时你我瞧见的都是假象,是和尚施了魔法,迷糊了我俩的眼睛,其实东西根本就没坏,你看石桌上,清楚了吧?芳儿徒儿,现在清楚了吧?现在和尚走了,他们施的魔法失去了效力,东西就露出了真相。”什么真相?“徒儿老实,这些都是走江湖人所做的骗人把戏,是障眼法,你懂不懂?”那什么是真相呢?“真相就是东西没碎,摸了没碎,再摸也没将东西粘合起来,用什么去粘合石头?用浆糊?”用“合八摸”掌法。“没有的事,徒儿,这就是和尚使了障眼法,骗了我们的眼睛,特别是骗了你的眼睛。”怎么骗?拿什么来骗?这是一样的道理,老蒋,你说手摸没用,按理说石头不能被和尚的手摸碎了,对,有道理,但石头碎了,现在又合了,这都是我们亲眼看见的,这骗不了我们,亲眼所见,怎么骗,拿什么东西来骗?我们的眼睛难道就这么好骗?手摸过,石头会碎会合,这确实不能使我们相信,但是说和尚会施障眼法,这也不可信,什么叫障眼法?它跟“碎八摸”、“合八摸”一样,都是邪性的东西。“那么徒儿相信什么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要跟和尚学习此路功夫,要是功夫是假的,我就信你老蒋的,说和尚施了障眼法,我就改学和尚的障眼法,反正在这两样技法当中,有一样是真的。老蒋听完,只说:“徒儿呵……”,转而便进入沉默,但他在心里想,这倒也是个好办法。
老蒋要走了,芳儿送他到大门口。回来后……芳儿回小佛堂打点具体事务,正忙着,雪芽儿来了。雪芽儿现在与霜芽儿在一起,在大先生房里做贴身丫环。雪芽儿好久没来小佛堂看芳儿了,两人一见面,彼此就禁不住动手动脚。芳儿的手捂在雪芽儿胸口一直没离开过,雪芽儿被芳儿摸**,正要起性*,她头向后仰,轻轻出声,但芳儿的手突然从她衣服里抽出,雪芽儿不知何故,骂道,你这死鬼,做事损阴德,刚刚引得老姐有了点骚劲,却要离开,不碰老姐的*了,芳儿急忙起手捂紧雪芽儿嘴巴,说,别出声,好像有人来了,等这边两人松开身体,恢复常态,算旦、算芭的声音已经响遍了整个小佛堂院子。
芳儿,芳儿,算旦喊,芳儿,芳儿,这个死坯子,死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让他守小佛堂,守不住,溜到哪儿疯玩去了?接着是算芭开骂,他这么没兴致替吉府守小佛堂,干脆跟娘说去,让这个死坯子到庙里做和尚去,让他一辈子出不了庙门,给庙里菩萨当差,苦死他为止。两位小姐的叫骂声沿着院子里墙壁,沿着院子里树木,沿着树上叶子、地上沙石,沿着院子里那几只石桌石凳,形象尖尖地往小佛堂之中直钻,小姐的叫骂声像几口刀子,把小佛堂里的物件一片片割裂开来,随后声音又如海浪,把破裂的物体碎片抛向四面,芳儿和雪芽儿的身体就在这片海浪中升浮沉降,最后变得不知去向。
“死芳儿,这个狗奴才,叫他守小佛堂,是他的福份,怎可不见人影呢?”芳儿一听这话,不对,这话可是彩主儿说的,现在在院子里起码有这么几个人:彩主儿、算旦、算芭,起码有这样三个人,可能还不止三个人。芳儿和雪芽儿连忙出迎,他俩走出小佛堂,走到院子里,芳儿见彩主儿在院子里,便大声说,我在这儿呢,彩主儿,我在房里打理事务 ,听见两位小姐叫我,后来又听见彩主儿叫我,今天几位主人都来小佛堂,是佛的圣光把各位主人招来的。“你们看,这个奴才的嘴儿有多乖巧,居然也能借着我们吉府里的佛光来讨好主人了,死坯子,你刚才躲到哪儿去了,真的在小佛堂里做事吗?”彩主儿边说边坐在石凳上,坐下后,她话是不说了,但口中仍在喘着粗气,脸色也像刚做了激烈运动似的,红得有点透彻皮肤。芳儿想,自己练武西拳,也没像她这样,这人真是老了,是个老得只剩下渣儿的老太婆了,但芳儿嘴上却在夸彩主儿的心灵巧,能与佛相通,是吉府里的主宰。雪芽儿与彩主儿、算旦、算芭打过招呼,便去堂后准备茶水,茶水端来,三位主人每人面前被放了一杯。彩主儿喝茶,放下茶杯,见石桌上有几处浓浓的茶水渍留着,而且时间已经很长,颜色呈深褐色,就跟铁的锈色差不多,她说,这是谁平时喝的茶?这么浓,水渍留在石桌上也不清洗,多难看,好好的一张石头桌子,弄成了如此肮脏的样子。雪芽儿立即去堂后小屋取了湿抹布来,把几位主人的茶杯挪一挪位置,就在石桌上有茶渍的地方狠命擦起来。彩主儿大声对雪芽儿说,你别擦,这地方不是你应该服侍的地方,让芳儿来擦。芳儿接过抹布,在石桌上擦。彩主儿对芳儿说,你小小年纪,平时茶水就喝得这样浓,不是我舍不得茶水钱,小孩子不适宜喝太浓的茶,会把胃喝坏的。芳儿说,彩主儿,我的胃好着呢。“死坯子,我是为你好,你个奴才懂什么?浓茶真会把人的胃弄坏的,是不是茶叶放得再多,都无需你芳儿掏钱,你就把我们吉府的钱不当钱来使了?你以后再不懂事,看我怎样把你这个死坯子轰出吉府去,让你在街上成讨饭的。”芳儿连连点头认错,哪里还敢多说半句话。
过后芳儿有些气恼,老太婆闲事管得也太多了,连下人喝茶多少也要管,他还气自己笨,这件事完全可以推到那些常来小佛堂讲经礼佛的和尚身上,特别是推到那几个练火烤掌的和尚身上,因为那几个和尚喝的茶最浓。
雪芽儿站在一边,她这一站,立即吸引了彩主儿的注意力,彩主儿连续朝雪芽儿歪了几次眼睛,最后说,我把你放在大先生房里,你要和霜芽儿一起,把大先生服侍好,空闲下来,也要歇在大先生房里,不要四处乱跑,今天你来小佛堂干吗?干吗呢?我问你呢。雪芽儿被彩主儿问得浑身打颤,她怕呵,她跟芳儿以前在小佛堂里做了几次好事,就在刚才,在三位女主人来小佛堂之前,自己正被芳儿摸着*,雪芽儿退后一步,低着头,说,彩主儿说得是,平时少到别处溜达,今天我来小佛堂是为了拜一回佛像,不为别的,只为拜佛,我来了小佛堂几次,就开始信佛了。彩主儿听罢,笑了笑,说,你这个死丫头,也懂拜佛了?要的,应该的,吉府里的人,从主人到奴才,都应该拜佛敬佛,你一个丫头现在学着拜佛是对的。彩主儿又转向芳儿说,芳儿,你跟着学一点,人家一个女孩子都在拜佛了,你也要拜佛敬拜,在小佛堂做事,给我盯紧点,谁最敬重佛祖,谁怠慢,你都给我记着,以后我会问你的,雪芽儿今天来小佛堂拜佛,你须记她一笔。芳儿问,记她什么?彩主儿嘴角朝上翘,说道,说芳儿你是个笨娃,你还不服,记雪芽儿什么?记她拜佛的功德,佛祖不可欺,佛祖只可敬重。懂了,彩主儿。你给她记着,今后谁来小佛堂,来了以后,做什么善事,都要记在本子上,要记得清清楚楚。彩主儿说完,就带着两位小姐去小佛堂参拜佛像。等彩主儿从小佛堂出来,芳儿走上前问,彩主儿是马上离开呢,还是要在这儿再坐一会儿?走了走了,佛我拜了,佛已领了我的善心,今天就到这儿了。芳儿问,今后有外面的和尚来,要不要记他们的功德?什么和尚?和尚拜菩萨,是他们每日必做的功课,有什么德可以记的?和尚来了,不用记他们什么事儿,彩主儿说,这帮秃驴,一来我们府里,我们都得用东西去孝敬他们,这帮秃驴。芳儿又想起了和尚吃浓茶,将石桌弄脏,结果被彩主儿冤枉这件事儿,但和尚中也有好的,像那四位和尚,会火烤掌,会碎八摸、合八摸,或者会施障眼法,像这四和尚就是好和尚,自己要跟他们学武术,反正碎八摸、合八摸是假的话,障眼法就是真的,反之也一样,自己要跟和尚学其中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