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许茗芝每一次或轻或重的妊娠反映,都像是一场劫难牵动着这个家的生死存亡。离预产期一天近似一天了,他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在医生的建议下,他们采取剖腹生产。那天在手术室外,许茗芝牵着周大安的手,频频地向他嘱咐着什么,因为她知道,弄不好这就是最后的诀别。她想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可是还有太多思念的人没有见,还有太多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而她的眼前只有这个爱着她的男人,所以,她只能将太多太多的愿望,交给他去实现。
许茗芝说,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替我给爸爸妈妈磕两个头,就说我对不起他们,我从小到大都让老人操碎了心,到我临死了,也没有向老人尽尽孝道,我对不起他们……来世我还会做他们的女儿,来报答他们养育之恩……
周大安说,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有机会,答应我,生完孩子,我们听医生的!他们一定有办法!
许茗芝又说,这辈子有你这么爱我,我知足了!其实,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佳佳,她没有妈妈,也没了爸爸,这孩子从小就孤单,我求你,我真的死了的话,先不要告诉她,她真的受不了!
周大安声泪俱下,说,茗芝,我求求你,你要相信我!你会好的,老天爷不会这么不长眼睛。
许茗芝紧握着丈夫的手,说,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无论我是死是活,你和孩子们都要幸福!
看着周大安点头答应着,她又说,在我的梳妆台左边的抽屉里,有八万块钱的存折,是我为佳佳积攒的,我希望,我死了之后,她能把这钱用上,你可以每个月月初都给她汇一千,让她知道我还活着……以后要是佳佳遇上什么难处,我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能帮帮她……
周大安说,好了茗芝,为什么非要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不是说了吗?你不会有事的,老天会可怜咱们的!
“生离死别”呀,多么残酷的字眼,周大安说的它们的时候,嘴都抽搐了。
手术室外面,周大安心焦的期待着妻儿的平安,里面许茗芝在生死线上挣扎……周大安逢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就上去问,我太太怎么样了?我太太有没有危险?求求你们,让我进去看看她!……可是,这些医生护*士都视他不存在一样,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没有一个理睬他。
“许茗芝家属――”终于有人招呼他了,他马上从连椅起来,冲上去,“我是!我是!”
护 士乱七八糟的说了好多,他几乎没有听不进去,护*士的话就像没有任何意义的音节在他耳边缭绕:产妇胎位不正,现在已经失血过多,我们正在想办法……但是,不能,保证他们妈妈和儿子平安,请您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医生请您签字……
周大安只感觉眼前一黑,看到纸笔,他才渐渐领会了医生的意思,于是,哆嗦嗦地签了字,他说,求求你,护*士,告诉医生,无论如何,请保证我太太的安全,这孩子……我宁可不要……
那护*士说,我们会尽力的!
这种生死线上的等待是残酷的,……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听到有人喊他,“周大安……”这一声,让周大安毛骨悚然,他知道不是他的妻子,就是他那没有见过面的孩子,已经离开了他……他闭上眼睛,等待上帝的宣判,有一个声音,脆生生的声音,这样说,“恭喜您,周先生,您太太为你生了个七斤多的胖儿子!”
周大安说,我……太太呢?
对方是无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