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冉萧萧站在胡泽面前的时候,她依然美丽,依然忧郁。胡泽向这位扮演着他后母角色,年龄却比他小的女人说明了父亲的情况后,冉萧萧没有显示出她似乎应该具备的悲哀,只是轻轻地问了声,他现在在哪里?胡泽回答她,他们已经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了。冉萧萧依旧用沉静如水的眸子看着他,我想把他接回家,可以吗?胡泽惊愕地望着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连忙点头。冉萧萧从牙齿里挤出着两个字“谢谢”, 然后匆匆地在她身旁走过,去整理老头子的衣物去了。
胡泽转身跟了进来,他默默地看着女人娴熟地整理着父亲用过的东西,良久说不出话来。
冉萧萧抬头看他,她说,胡泽我知道我和你爸爸在一起,你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他的年龄都能当我父亲了,可是你知道吗?我爱他,那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不敢爱的多高尚,但是我想在他需要我的时候,可以牵到他的手,所以,请你不要在乎我和父亲是不是已经和我离婚,别赶我走,好吗?
胡泽顿时热泪盈眶,他说,冉阿姨您说到哪里去了,您在这个时候还能回来照顾爸爸,我对您充满了感激,怎么回赶你出门呢?可是,你还年轻,当初做出离婚的决定不容易,你以后的路还长,而我爸爸是个将死的老人,我其实不想连累你!
冉萧萧感激地望着他,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从准备嫁给你父亲那天起,我就不畏惧被人耻笑了,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文人,我不如他,但是我也是为了爱活着,为了心活着,我怕什么!她平静地笑着,他需要我,我必须留在他身边,即便不给我名分,让我做保姆,我也要留下来。
胡泽飞美国的前一天,又敲开了冉萧萧房间的门,他看到老爷子那么安静地睡在她的臂弯里,那么幸福地笑在梦里,他几乎不忍心打扰他们了。
冉萧萧见他进来,连忙把老爷子平躺在床上,站起来招呼他坐下。睡知她刚抽身,胡信楠便警觉地醒来,死死地抓住冉萧萧的衣襟喃喃着:萧萧,萧萧,不要走……简直就像一个婴儿渴求着一个母亲的怀抱,冉萧萧安抚着他,老胡呀,我不走,你打我都不走!我去和胡泽说会儿话,你安心地睡,要乖啊……
冉萧萧随后跟着胡泽来到客厅里,她看到胡泽为难的表情,很是轻松地笑了笑,你太太又在催了吧,那就回去吧!家里有我呢。她很平静,好像眼前这个儿子本就应该是家里匆匆的过客。
胡泽说,对不起。
萧萧笑了,说什么傻话,你有你的事业,你的家庭,耽误太多时间也不好呀!我相信你爸爸要是清醒了,他也不会怪你。
胡泽落泪了,他已经是第二次在萧萧面前哭了,这一次是因为他心疼他的这个后母,他呜咽着说,冉阿姨,多辛苦你了!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却没有尽到赡养老人的责任!你是个好太太,我却不是一个好儿子,我把太多太多的责任都推到你的肩上……我……与心不忍……
冉萧萧说,别这么说!我其实很感激你给我时间,让我一个人陪着他,你没有对不起他,更没有对不起我,你是他的好儿子,他一直这么说!
胡泽说,说心里话,我一直都觉得,我对不住爸爸,也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留下来照顾我的老父亲,我也没有资格品评你和我父亲之间的故事,可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尤其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你对我的父亲有恩,对我有恩,同时也对我死去的母亲也有恩,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最厚道的女人,我从心里敬重你!感激你!
听到这里,冉萧萧的眼泪涌出了闸门,她说,胡泽呀,你这样说的话,我并不高兴,因为你没有把我当成这个家的一员,说实话,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后母,但我一直在乎你父亲是不是拿我当妻子!
胡泽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为我爸爸能够找到你这样的好太太高兴!真的,你也许永远没有办法接受我这个儿子,可是我从心里认可了你是我高尚的母亲,我相信爸爸更为有你这样的好妻子而骄傲!
胡泽终于对冉萧萧道出了他对她的认可,也许,这种认可对于冉萧萧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对于胡泽,这样的认可是需要勇气的,对于胡信楠,这样的认可是难能可贵的!
从此之后,冉萧萧一步也不离开胡老师,她一有空推着他散步,推着他上街,她给他煲莲子汤,她给他读苏轼的诗词,给他讲笑话,就像一个细心的母亲照顾一个不会走路的孩子一样!
梅琮佳每每看到他们,她都想落泪。也许作为爱情,多少有那么一点不适当,或者说带着一点畸形的味道,但是作为爱本身来讲,冉萧萧所具备的是一个女人最崇高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