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琮佳默默听着她的上司絮絮叨叨,她想打断他,但又有些不忍心,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越来越少,她终于听他说完了,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婉转地去拒绝他的种种关心,她说,温社长,您是一位好领导,您对下属的关心,大家都有目共睹,其实我处理我的家事儿而耽误了工作,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您再这么客气,
梅琮佳一直用“您”来称呼温锦丰,温锦丰自然知道这不是出于尊重,而是为了躲避和疏远,他清了清嗓子,爽朗地笑了笑,说,什么领导下属,这样说你就见外了,琮佳,自从你进公司以来,提议开办的《我在呢喃》专栏,很多女性读者和女作家很感兴趣,有两家杂志社还想和我们合办这个栏目呢!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最理想的合作伙伴,我想等你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回来,我就让你出任编辑部主任!
梅琮佳愣了一下,心想,什么“编辑部主任”,无非是另一种形式下的玫瑰花,“玫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女人”,他想做什么,要让我成为他的女人?**?她沮丧地摇摇头,对着电话低声说,谢谢您对我的抬爱,温社长,可是我并不能接受您的任命,我确实不适合当领导,第一我没多少工作经验和阅历,第二像我这样一个女孩子也没领导别人的胆识和魄力!……您还有什么事儿吗?……火车就要靠站了,我想下去透口气!
这是她又一次婉言拒绝上司和她攀谈。她同时也认识到一件事,温锦丰的杂志社不能再呆了,当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不顾一切地向一个单身女人递上刺手的红玫瑰,就预示着他们再也不能相安无事地相处了。
梅琮佳从来没有想过要爱上除去龚潮以外的男人,而且让她去给一个七岁的孩子当后妈,别说她对这孩子的父亲没感情,就算有感情她会不会有这样的勇气呢?就在这个想法刚刚滑过她大脑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妈妈坚强,不知道妈妈在决定给若晨当后妈的那一刻,犹豫了没有?
梅琮佳对着镜子,把头发一缕一缕地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她惊骇万分地看着那些在黑发中有几根刺眼的白发,白发是在什么时候长出的?是在哭泣的时候?是在噩梦的时候?抑还是在叹息的时候?还是在思念龚潮的睡梦里?白发对于女人来说,就像高速公路上的路牌一样意味着某种警示,不管这女人美不美,快乐还是忧伤。她忽然感到自己咕咚一下掉进了漆黑的时光隧道,越滑越远,再也不能够回到人间…… 又觉得有些好笑,一个连死亡都不怕的人,还怕生出这些白发吗?她不想像别的女人一样把它们拔掉,她要留着它们,留着它们提醒自己好好地走上前方的路,提醒自己善待世界留给她的越来越有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