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姜游的身后莫明其妙的多了一个拖油瓶,因此姜游不得不将离开小山洞的时间拖后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候。因为姜游可以肯定,蔡府中人现在正在四下寻找蔡琰,那么大白天的他带着蔡琰走出去,诂计和自投罗网真没什么分别。
他暂且栖身的小山洞比较隐蔽,进出用的洞口是要弯下腰才能钻进来的那种,姜游又有放置枝叶洞门作为掩饰,正常情况之下很难发现得了,所以暂时呆在这里姜游还比较放心。只是若是换在前些天,要姜游在洞里干坐一天到也坐得住,听听音乐再睡睡大头觉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现在洞里多了个蔡琰,姜游却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以消磨时间用的通讯器当着蔡琰的面不好拿出来,洞里又只有一张草席,现在正被垂头呆坐的蔡琰霸占着,姜游就是想睡觉也没地方。
不过也不能总是这么干站着吧?想了想之后,姜游在席侧坐了下来,再看蔡琰一见姜游坐到了她的身边,嗖的一下就躲去了草席的另一角,那环臂抱膝、惊恐无比的模样,似乎是生怕姜游又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一般。
对此姜游也很无语,就干脆的身子一歪横卧在了草席上,但正脸却没有对着蔡琰,嘴里只是嗡嗡闷声道:“我们要赶夜路,现在多睡一会儿吧,不然晚上赶路的时候会没精神的。”
蔡琰咬着嘴唇,很勉强的轻应了一声。见一旁的姜游没什么反应,蔡琰也就试着慢慢的躺了下去,一张草席也就这么被二人各据了一半。
不过这大清早的,这二位谁都睡不着。许久过去,背对着蔡琰的姜游忽然轻声问道:“大小姐,我问你个事……”
蔡琰犹豫了一下道:“你、你怎么还称呼我为大小姐?”
姜游怔住,心道:“不会吧?这傻女人来真的啊?”
略微的迟疑了片刻,姜游试着唤道:“昭姬?”
蔡琰的回应声显得相当的不情愿:“夫、夫君是有何吩咐?”
这一声“夫君”把姜游给喊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不迭出言制止:“停停停!你也别这么叫我行不行?别说你不情愿,我听着也很不舒服。你还是称呼我的表字吧,这样大家都好接受一点。”
蔡琰沉默了老半晌之后才点头道:“思归,你要问我何事?”
姜游道:“你、你不是曾经嫁与过卫仲道为妻的吗?可、可为什么你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随之而来的是良久的沉默。许久之后,蔡琰才不情不愿的道:“既然是夫君垂问,妾身实话实说便是……妾身十六岁时虽曾嫁与卫仲道为妻,但那里的卫仲道已病入膏肓,几乎日日猛咳不断,时时都会咳出血来。身虚体弱间,根本就无力与妾身行夫妻之事。妾身下嫁又只半年,他就咳血病故……”
姜游呀然中翻转过身来:“他才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那不就是先天性的肺痨吗?”
蔡琰轻轻点头。
姜游干笑道:“真没想到竟然被我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蔡琰扭头怒视姜游,樱唇动了几下,应该是想大骂上姜游几句的,但最终还是被她强忍了下来。
姜游也不愿再自讨没趣,又翻过了身去背对蔡琰,心中暗道:“听起来好像是很不错,这个时期两大知名美女的头筹都被我给拔了。只是这事看上去好像是被我捡了天大的便宜,可实际上这便宜又哪里是那么好捡的?”
对貂婵,姜游有一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情,犹其貂婵当时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把她最宝贵的东西给了姜游,却并没有要求姜游过什么,因此姜游对貂婵也有着一份深深的愧意,换句话说姜游在貂婵的事上有很重的心理负担;至于蔡琰,姜游对其本人虽然有着深度的报复思想,但问题就在于她毕竟是蔡老爷子的女儿,又是强行夺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虽说姜游当时也并不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可不管怎么样,觉得对不起一直对自己很好的蔡老爷子却是少不了的。
姜游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特别是在知道自己夺走了蔡琰的处/子之身后,唤起了他对貂婵的那份愧意,在潜意识里已经有了不能再对另一个把处/子之身交给了自己的女孩子的想法……尽管是强行夺走的,但姜游也不想再多出什么愧疚之意。
寻思了许久,姜游向蔡琰道:“事先告诉你一声,你跟着我可能没好日子过的。我现在的情况和亡命天涯差不多,你能受得了吗?”
蔡琰喃喃道:“既已随夫,不敢有违夫命……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给我个名份,这样既便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会折损到父亲的一世清名。”
姜游道:“师傅的血书已经在你手里了,你自己小心收好,万一有点什么事,这卷血书总会有些用处……最后我再问你一句,你现在这样跟着我,接下来颠沛流离之苦是少不了的,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肯定会吃不消,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蔡琰轻叹道:“我不是没有经历过流亡之苦,只不过那时的我还很年幼,不是很懂事而已。现在我已经决定了跟你走,心中就已经作好了准备,你不用担心太多。”
姜游闻言也只能叹气:“既然是这样我也没话说了。睡吧,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出发,路上也走得快一些,争取在三更之前赶到珑儿那里再作别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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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珑儿的家在城东二、三十里的地方,而蔡邕是被下葬在城南三十来里之处。在不进长安城的情况下,两地之间的总路程大概是七十里左右。
单靠两条腿去走这七十里地显然不太现实,因此姜游之前是有骑马在两地之间来回。后来发现了可以栖身的小山洞之后,就把马匹暂且寄放在了附近的一个小村民家之中。如今带着蔡琰在临近傍晚时从小山洞出发,天快黑时赶到了小村那里,先让蔡琰在暗处等候,自己则去村中民家取回了马匹,再留下一些散碎金银当是寄存费,顺便又弄了顶斗笠和一点干粮,这才牵着马匹离开了小村。
唤回蔡琰并将蔡琰托上马背,随后姜游让蔡琰尽量的在马上伏低身躯,自己则驾着马赶起了这段七十里的夜路。按说在野外赶夜路本来是大忌,是姜游最不敢做的事之一,可姜游现在却也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带着个蔡琰却又不赶夜路,那么大白天的窜出来送给人抓啊?
还好,昨天刚下过大雨,云雾尽消的使得现在的天上月色甚明,路也照得很清楚,至于贼匪什么的也没有出现,所以在将近三更的时候,姜游终于带着蔡琰回到了王家小村的附近,一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也得以放下。
虽然到了地头,可姜游也没敢放松,而是找了个地方让蔡琰先躲着,自己则先一个人进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状。毕竟王珑儿曾经在蔡邕府中呆过一段时间,连带着蔡谷当然知道姜游与王珑儿之间的关系不错。如果蔡谷怀疑到姜游的头上,那么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派人来王家小村找王珑儿问话。
小小心心的步入村中,叩开了王家的大门。而王家大门一开,王老与王珑儿就一齐奔了出来,将姜游拉到僻静角落就发了问:“思归,蔡家大小姐失踪了,疑是为人所劫,季丰公今日就曾差人来此问询过……是不是你做的?”
姜游没有回答,而是呆立在了那里。
王老年纪大、见识广,很快就看出了姜游的异状,急忙将姜游推到了更隐蔽一些的地方道:“你胆子可真大啊!这是幸好小女有向老夫提及蔡侍中所遗留的血书一事,不然、不然你教老夫于此事之上如何去做?你对我王家有恩,难道要老夫将你拿下送官不成?”
姜游迟疑了一下,问道:“王老,您的意思是……”
王老道:“旁人不知你的为人,难道老夫能不清楚吗?老夫就是担心你一心挂念着蔡侍中的遗命,却又会在不为人信之下做出什么过激之事,结果你还偏偏就是这么做了。他话不说,蔡家大小姐现在何处?”
姜游也有些吃不准王老到底是想怎么样,因此迟迟的不肯开口。
王老与王珑儿见状有些犯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姜游相信自己。就在这时,一个清美的少女之音轻轻响起:“思归,你信不过王老丈与珑儿,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姜游闻声身躯猛然一震,抬眼向声源之处望去。只一望之下,姜游险些把持不住,就想一冲上前再把来人拥入怀中:
“貂、貂婵?怎么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的貂婵作一身平民女子的打扮,但脸上却蒙着块面纱。见姜游向自己问话,貂婵便缓缓的解下了面纱,向姜游淡淡一笑:“以前你向我提起过珑儿,我自然就能找到这里来。”
“那吕布那里呢?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貂婵道:“奉先昨日方领奋威将军一职,今天一早就奉命再往郿坞收拾钱粮兵马去了,没有个五、六天根本就回不来。而我惊闻此讯之后,隐约间猜到应该是你所为,所以就推说身躯欠佳,没有随奉先同往。”
姜游与貂婵这里话说得轻飘飘,旁边的王老与王珑儿的脸上却都已经变了色,一齐向貂婵拜倒道:“想不到姑娘就是舍身除贼的貂婵,老夫(奴家)失敬了!”
貂婵赶紧扶起了王氏父女,再扭回头向姜游道:“思归,蔡大小姐到底在何处?现在时间紧迫,你不能再有片刻的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