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许久,唯闻风拂树梢沙沙作响。
“你好像还没明白,其实道理很简单!”纪雅芙忽而一笑,语声淡淡,好似说给我听,更像说给自己听,“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身处后宫之中,斗也要斗得有把握,目光定要放得长远些,即使是独宠六宫的菀贵妃,也终有年老色衰的一日……谁人有子嗣,谁人就占尽先机!”
“子嗣?”
“回去告诉永琰,演戏不能演过了,否则皇上会起疑心!”
骇然相望,心魂俱惊,她身在乾西所,心却遍及整座皇宫,她知道的,我却不知道……
惊问一句,“难道永琰的颓废与放纵都是装出来的,都是掩人耳目的假象?”
面露迷惘之色,她扬声大笑,“疯妇说疯话,王妃千万别往心里去,入宫这么久了,怎还不知这存亡之道――阖上眼睛,捂住耳朵,闭紧嘴巴;装没看到,装没听见,装不知道……遇事要小心,慎思、慎言、慎行!”
忽的,她瞥眸望向不远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树丛深处人影绰绰。
不动声色脱去鞋袜,纪雅芙赤足跳入池中……
“娘娘,您……”伸手探身拉她,她却不理,还掬了池水溅湿我的衣裙。
瞬息之间,她转了性子,大喊大叫,狂言狂笑……
一时诵读庄子的‘逍遥游’,一时又念起李白的‘上李邕’,“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树丛之中闪出两名内侍,原来他们一直都躲在暗处监视。
扯住衣襟,拽住头发,将纪雅芙从水里拖上岸来,一面挟住她,一面不住赔礼,“奴才该死,让王妃受惊,她是疯妇,满口胡言乱语,望您千万不要见怪!”
“谁说本宫是疯妇!”她用力推开内侍,凑近我,厉声大笑,“本宫还会背老子的著作呢――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兮祸兮,孰知其极?”
话音未落,她已被内侍拖走,望着那颤颤巍巍,疯疯癫癫的背影,我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