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他的药都在床头柜的第一层,里面杂乱无章,就像是从医院回来时,就把病历单和药盒一并扔了进去,也没有经过分类整理。
我这人算不上是有洁癖,但尤其受不了没有条理的东西。因为找不到他说的那一个,就索性把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病历单整理在一起,用夹子夹好,再把剩下的药盒根据疗效分开。季旭的用药品种其实挺单一的,清一色的胃药,至于他说的老病根,八成也就是指的胃吧。
这其实很正常,他那种作息时间,没有病根我才会觉得奇怪。
不过他要的这一种药,不是什么胃药,而是杜冷丁。
这是一种止痛药,当年我痛经痛得要死时,曾经去医院打过一针。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药通常不外卖,因为它除了止痛之外,也相当于是一种毒品。医生只会在几种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开杜冷丁,而且程序非常严格,用完之后,需要空瓶兑换才可以。
我不知道季旭是怎么搞到它的,他在我眼里越来越像一个谜。
我把药递给他,他用的很熟练,肩膀的线条微微颤动着,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申吟。
我在床边坐下来。
脚上的伤终于无法再忍耐,肌肉完全放松之后,血流得更多了。我用酒精棉球一一擦过,又涂上了红药,眼泪疼得哗哗地流下来,没有啜泣声,只是拼命地流。
我吸了吸鼻子,很酸。
真是闹剧的一晚,我无奈地想,在亮着灯的房间里,我和季旭一个外伤一个内伤,倒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患难之交。
手机在口袋里又震了一下,我掏出来看,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沈皓安的。
估计是我打的那通电话把他吵醒了,我按下接听键,沈皓安的声音像河流入海一样奔涌出来,“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脚,呼出一口气,“现在没事了,说来话长。你快去睡吧,明早还得上班不是。”
他有些不满,“哎,真是的,你吓死我了。到底是什么事?”
“很晚了,明天再说吧。”我是不想谈,第一觉得太糗,第二也因为脚痛,不想花力气再说话。
他听着我语气里有不快,也就应道,“好吧,那明天你再给我讲。”
他停顿了一下,又轻声问我,“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沉默中,感觉身后的床垫动了动,季旭低哑的声音响起,“怎么不跟他解释?”
我转过头,季旭正面向我侧躺着,他看到我耳边的手机后,“啊”了一声,又道,“抱歉,我还以为你已经挂掉电话了。”
他的眼窝更深陷了一些,神色憔悴,但却比平时更多了一分慵懒单纯的味道。眼神也不似我印象中那样精明,而是没有焦距的,有一点迷茫。
我不知道我的心为什么会在那一刻突然动了一下,就像是一根刺扎了进去。那种感觉稍纵即逝,转而被手机里冰冷的声音替代,“谁?”沈皓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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