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折起扇,玉手相拱,“在下沛秋,刚多有冒犯,还请少主见谅。”
若夕摆手说没事,只是有些奇怪。“他为何要跪着呢?”
沛秋笑了。那笑如暖冬的阳光一样,让人心也暖和起来,带走羁绊在身边的阴霾。
“他这人,有些冷血,普通女子看他多了一眼,他会心狠的将那人杀了的。”
若夕脸一白,怔住了。那刚刚自己看了他半天,岂不是要杀死自己?天哪,这么还有这样的人?多看一眼就想将人杀死……这是什么病症啊,真是奇怪。
沛秋安慰到,“他这是惩罚自己呢……”他抬头看了看天,笑着继续说“等跪到明天晌午,就可以起来了。”
若夕心里别扭着,这种病怎么听都有点失心疯啊,自己的身份要不是少主,岂不是早就命赴黄泉?
突然灵机一动,若夕冲沛秋眨眨眼,瞅瞅门外,让他离开。
沛秋点头,淡然的看了眼跪着的寒洛,说了句“我的棋还没下完……”便按照若夕的意思,摇扇离开。
若夕心里很是宽慰,一个眼神,沛秋就能懂,果然比木头墨离强的多啊。
然后,转过头,邪邪的冲寒洛笑着,突然大喊一声,“啊——”便这样晕了过去。
寒洛以为她骗自己,一直冷眼看她倒下,但不知为何,心里一紧,手还是伸了过去,牢牢的抱住了若夕。
手指轻抚鼻处,眉毛一皱,正要将她放下的时候,却听到。
“我心怎么这么痛……好像被万千只虫子撕咬一样……从那日出地牢起就一直很难受很难受,总有种想将自己撕烂的冲动……娘……救我……”
若夕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惹的寒洛一阵心疼,横空抱起若夕就往外跑。
若夕偷偷露出一只眼,看看自己大约所在的位置,继续闭上。
“不要……不要动……不要带我离开……我很难受……我要到床上歇着……不要走……”
寒洛心一暗,看了看怀里的若夕,就近来了自己的屋,轻轻的放在床上,就要离开寻人去。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若夕从小便会装病,只是再怎么演,母亲还是走了,父亲也只是忙于工作,让保姆照看她,整个童年的孤寂如死沉的黑夜一般总会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不要……”紧紧抓住寒洛的袖子,流出出痛苦的表情,眼泪已然滑落……
“少主,你等着,我去找莫神医和宫主……”
“寒洛……”两个字,从她那吐气如兰的樱唇中痛苦的喊出,却如鞭子一样,一根根折磨着寒洛的神经。他也想就这样陪着她,但是他不能,转身就要走……
若夕不喊了,不动了,也不拽他了。看他离开,要出声喊住他时,他却感觉到若夕的异样,转过头来。
桃花般的脸上泪水横七竖八的流着,将绝美的脸晕染的更加楚楚可怜。他奔过去,摸了下她的额头,“不痛了?”
若夕的泪依然流着,不是她停不住了,而是突然将心里的沉寂已久的凄凉呼唤醒,整个身躯在与蓝色的忧郁抗争着,感叹自己的过去,以及不明朗的未来。
寒洛递过去布绢,若夕也不接,也不看。抱着腿,独自一人咀嚼着回忆的撕咬。
寒洛也不说话,站在那里等待若夕的召唤。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阳光越来越强的射进来,铺泄了一地温暖。
屋外只有几朵不知名的野花,树林里也有几只鸟几声空鸣。
时间停止不前,定格在若夕刚回禅宫的第一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若夕叹了口气,手伸向寒洛,寒洛身子一动,将手绢了过来。突然有些尴尬,在自己的屋里竟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哭的事不要告诉我母亲。”
寒洛一闪神,点头。他心里很是奇怪,为何说的是哭了的事,而不是发病的事?
若夕看他那呆呆的傻样,破涕为笑。“其实我根本没病。”
寒洛狐疑的看了眼她,眼色瞬时清冷了下来。原来,只是要骗他。什么疼痛什么哭泣都不过是演戏,女人为了达到目的,还真的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但是我真的难受。”若夕没看到他的异样,仍然絮絮的说着。“我多想可以去海里造一座宫殿,可以在海里自由呼吸,就像小龙女当年所做,甘于寂寞,谨守诺言。”
“如果有一天,我醒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我是要选择经历百转千回的痛苦,还是要选择一个平静但没有过往的生活?寒洛,你知道吗?”若夕并不等他回答。只是一个人说着那些只给自己听的心里话。
“她离开的时候说是不想这么累,而他走的时候说要冷静一下。于是整个家,便不是家了。”
“我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怎么会不想家,可是想又有什么用呢?没有爱的家本是荒芜的孤坟,燃尽的是那绿幽幽的不懂人情的荧火。”
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若夕似有些偏执的念着过去的一切,从来都是很独立的人,很少把心底的柔软暴露出来。
“你抱抱我好吗?”寒洛踟躇着,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她的夫侍,可这一步之间,竟隔着那么远。
“一个人孤寂多了,便害怕了。你走吧。我一个人沉沦,一个人笑自己太过愚蠢……呵呵,我真是可笑……”
寒洛心里不忍,她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竟会如此感叹。她的话,他说不出来,但却也是他所想。没有亲人的日子,自己也是那么孤单。
走过去,手要抚在若夕的身上,却还是放下。
直到看她眼角再一次溢出的眼泪,恨不得去砍死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故而冲动的一把将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