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
凌波只觉捏在手里的信,像个烫手的山芋。
她盯着画屏,沉声道:“谁让你送的?”
画屏见她目光灼灼,面无表情,竟看不出喜怒,心里不由忐忑起来,一时有点语塞。
凌波将信纸往梳妆台上一放,仍旧回头盯着画屏道:“我再问一次,谁让你送的?你收了什么好处?”
画屏心猛地一跳,急道:“格格……”她已经感到自己的举动引起主子的不悦了。
“说!”
“今儿,今儿早上,大门上递话进来,说是诚亲王府上来人,要见奴婢,奴婢不知对方何事,便去见了。”
凌波点点头,画屏的老子是大门上的,递话进来很容易,诚亲王就是三阿哥的爵位。
画屏继续说下去,她到大门外,对方果然是诚亲王府的,不过诚亲王三阿哥自然没有亲自来,来的是他的一个侍卫,说是三阿哥有信要给凌波格格。
她本来觉得这事情有不妥,格格是未婚女子,三阿哥私相授受,若是不好,只怕闹出风言风语。但是那侍卫将一只沉甸甸的荷包放到了她手里,里面是十几颗上等珍珠。画屏虽是贵族门第的丫鬟,见识也不少,但这样品质的珍珠却从来轮不到她享用,自然是眼睛都直了。想着诚亲王三阿哥是何等人物,他能给格格送信,自然是看重她的,格格一定也跟对方熟悉,自个儿帮他们送封信又有什么打紧,说不定还能两面讨巧。
被珍珠耀花了眼的画屏,一时鬼迷心窍,便答应了下来,将这封信塞进袖口,揣着那一荷包珍珠,喜滋滋地回了梧桐院。
交代完经过,画屏怯生生地不敢看凌波的眼睛。
凌波冷冷道:“东西呢?”
画屏咬了咬下唇,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个青色荷包递了上去。
凌波接过荷包看了看,果然十几颗上等粉珍珠,她抿了抿嘴,扬起下巴高声喊道:“绣书——”
“哎!”
绣书正好带着小丫鬟取了饭菜来,在屋外听见主子唤她,不等进门就先高声应了。及至掀帘进来,先指着小丫头们去摆饭,自己忙走到凌波前面,道:“格格有什么吩咐?”
凌波将手里的荷包递给她,说道:“这里有几颗珍珠,你拿去与姐妹们分了,做耳环或是镶簪子,都随你们。”
画屏吃了一惊,手指倏地抓紧了帕子。
绣书接过荷包,惊讶道:“这么好的珠子?”
凌波微微一笑,说道:“原是画屏得来送与姐妹们的,你们可要好好谢谢她。”
绣书忙对画屏蹲身施礼道:“我代姐妹们谢谢画屏姐姐。”
画屏心抽抽地疼,勉强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画屏是我身边的一等丫鬟,将来少不得要大用的,正好李嬷嬷在咱们家,你也多跟着学学规矩,免得以后再闹出笑话来。”
画屏咬着下唇,忍着泪道:“奴婢遵命……”话音未落,羞愤难抑,掩面奔了出去。
绣书疑惑地看着凌波:“格格……”
凌波摆摆手道:“你去分珠子吧。”
“是。”尽管心中有疑惑,但看主子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说的,绣书自然不再追问,自出门去寻瑞冬等人分珍珠。
凌波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略一思忖,从抽屉里找了拆信刀,将信封拆了,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笺来。
“明日星辰明日风,谯楼西畔梅园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是改了李商隐的诗。头一句是时间,第二句时地点,梅园乃是城西一座小有名气的酒家;至于后两句,自然是表达送信人之心意了。这分明是个情人间的约会。
凌波将信笺按原样折好,垂下了眼帘。
这位富察格格本尊,与三阿哥竟然有私情?按照这信笺来推测,分明两人已经十分熟悉,并且互知情意。
然而,如今物是人非,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富察氏,跟三阿哥可说素昧平生,更谈不上情与爱;况且她如今已有婚约在身,三阿哥若是个正人君子,就不该再来招惹她。
画屏私递书信,已经不合礼教规矩,若是她依信赴约,更是错上加错。在这种时代,女人的名声重于一切,她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她还有一层最深的担忧,如今已是康熙五十年,九龙夺嫡早已展开,三阿哥也是其中一股强大的势力,他跟太子、四阿哥、八阿哥都是这场夺嫡的主角。女人碰上政治,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她不想跟着掺和,哪怕只是一丝的可能性。
打定了主意的她,取来灯台,点燃蜡烛,将那信笺连同信封一起烧成了片片灰蝶。
心里轻松了,饥饿感便泛了上来,小丫头们已经摆好了早饭,瞧着又清淡又精致,极大地唤起了她的食欲。
她微笑着站起,下身突然一股热流。
糟了!
熟悉的出涌感,让她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下一刻,小腹却毫无征兆地绞痛起来,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绣书正好分完珍珠回来,见状大惊,忙跑上去扶住她。
“格格怎么了?”
凌波抓住她的胳膊,小声道:“来葵水了,扶我去换衣裳。”
绣书忙扶着她进入内室。
等坐到床上,凌波只觉以小腹为中心,冷意一阵一阵地往全身扩散,连指尖都变得冰冷起来,浑身都脱力了,眼前一片发白。
绣书捧着干净的衣裙,回头一看,凌波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上一丝儿血色都没有,顿时有些慌了。
“格格,奴婢瞧着您有些不对,还是叫大夫吧。”
凌波已经痛得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只能勉强点了一下头。
绣书随手搁下衣裳,先将她扶着躺下,拿被子盖了,然后才奔到外室,一面急切地吩咐小丫头去请大夫,一面忙忙地叫人烧热水,煮红糖姜茶来。
凌波迷迷糊糊,即便将拼命将被子绞在身上,寒意也没有丝毫减退。
这个身体是怎么回事,怎么来个葵水都会这么大反应!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祈祷这种寒冷痛苦赶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