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宫·书房
下了王殿后,徐鸿来到了书房,端木瑾抬头便看到徐鸿一脸愁容,来到书房却只字不提,他便放下手中的笔,挑挑眉问:
“鸿叔,有什么话,直说吧。”
“王爷,还是上次南宫夫人要来看南宫姑娘的事情。”徐鸿淡淡的答。
囤端木瑾的眉头倏的皱起。
半个月前,楚寂刚离开,端木瑾怕南宫夫人一到,注意力分散,反而方便楚寂带走南宫雪,所以在第二天早上,他便命人一口回绝了南宫夫人探望女儿的要求,原本南宫夫人已经到半路了,硬是被端木瑾一声令下,只得返回。
为此,南宫赞还在朝廷的大殿上参了他一本。
亨现在半个月过去了,南宫赞却旧事重提,想要南宫夫人来探望女儿。
别以为他端木瑾是傻子,不知道南宫夫人的到处到底是何意。
现在太子端木策的根基已稳,端木无极身体每况愈下,端木策登基之日指日可待,端木策在半个前曾派人秘密召见了南宫赞,要他务必要将自己的女儿要回来。
就算是一只破鞋,他也要。
端木策的目的很明显,他不甘自己的女人被人抢走,而且南宫沁雪的头顶有第一美人的光环,将来就算是娶回来,不用做正室,做一个侧室,也会让人觉得他端木策有能耐,连第一美人都能得到手。
偏偏南宫赞是个软柿子,哪边得势,他便会巴结哪边,现在他将女儿要回去,将来端木策登了基,他就是皇亲国戚,可与米家持衡,他有何不为?不就是一个女儿?
“回信告诉南宫大将军,就说本王不准。”
“王爷,这恐怕不行,南宫大将军言词恳切,而且还有太子爷的亲笔信。”徐鸿递上两封书信。
端木瑾面无表情的展开那两封信,看完一掌重重的将信拍在桌子上。
“好一个端木策,居然敢对本王下令,在沂国,还是本王说得算。”端木瑾颇为动怒,桌子差点被拍成两截,只听到桌子被他拍过后发出吱呀的声响。
“王爷息怒。”徐鸿不动声色的低头抱拳。
“鸿叔可有什么办法?”端木瑾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诚恳的问向徐鸿。
“王爷,南宫夫人来可以,不过王爷可以不用露面,这个恶人,就让臣来当吧。”徐鸿笑吟吟的淡淡道,双眼炯炯有神,似乎胸有成竹。
“鸿叔果真有办法应付?”
“王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知王爷意下如何?”徐鸿微勾唇角,犀利的双眼看进端木瑾的眼中问。
“鸿叔出马,那是没问题,有劳了。”端木瑾连忙开口,脸上现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这是臣应该做的,那臣先告退了。”徐鸿优雅的俯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
瑾王宫·落情阁
南宫雪在落情阁中,双眼看着落情阁外比前些日子又增另了将近一倍的守卫,心底里暗笑,自从楚寂离开后,端木瑾就在落情阁外增加了守卫。
若是沂国的百姓知道端木瑾这样做,一定会骂他是一个昏王。
转眼时间已经到了十五月圆之夜,七月的天气白天燥人,晚上稍有些凉意,南宫雪命人将躺椅移到了窗前,她躺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圆月,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月亮朦胧的光亮洒在她的身上。
外面的那群守卫个个精神抖擞,只消她屋内有一些小小的动静,他们便马上警觉,果真是变态至极。
眼看离上次南宫雪跟端木瑾提欲让他将胡魅儿扶正的时间,已经将近一个星期过去了,端木瑾却每次推脱,不是忘了,就是说最近没有吉时,总是迟迟不能给她一个答复,不禁让她怀疑他的诚意。
最近这一段时间,她的精神也已经恢复,甚至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一股比平常更躁人的热量在深夜时分总是扰着她,让她难以入眠。
月亮刚挂上树梢,她的胸口便开始了一阵闷躁,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胸口凝聚,似乎要冲破了似的。
她的手指按在胸口,稍稍缓和了一些,这个身体极为灵敏的听力已经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小的脚步声正向内室中走来。
南宫雪躺在躺椅上,察觉到端木瑾一直站在原处注视着她,却一字也不出。
“王爷既然来了,又为何不出声呢?”南宫雪幽幽的开口,回头望着门外阴影里的那道修长的身形。
“夜晚风露重,你又不乖了。”端木瑾冷漠的口吻透露出浓浓的关心,霸道的来到窗前关上了窗子,将她从躺椅了抱了起来。
“只不过想晒晒月亮而已,怎么不乖了?”南宫雪没有拒绝他的怀抱,反而倚近了他一些,享受片刻的安宁,淡淡的反驳。
“喜欢看月亮?”
“喜欢看家里的月亮。”南宫雪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说出口的瞬间,她的心中有那么瞬间的悸动,神色却又黯然了下去。
她喜欢看家里的月亮,城市的污染让家里的月亮不再那么圆,可是她还是相信与妈咪一同看月亮时的情景,十五了呢,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十五没有跟妈咪在一起看月亮了。
抱着南宫雪的端木瑾似乎感觉到了南宫雪的心思,突然他的步子一转,绕到了门外。
“做什么?”疑惑端木瑾的动作,南宫雪连忙害怕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他不会又想惩罚她将他摔到哪里去吧?
“不是想看月亮吗?”端木瑾邪邪一笑,在众守卫诧异的目光下,端木瑾抱起南宫雪腾空而起跃上了屋顶。
看月亮就看月亮,为什么要上屋顶?端木瑾刚将南宫雪放稳,站在数丈高的屋顶,路上的所有景物全变得那么渺小,落情阁坐落在瑾王宫的北端,在落情阁的屋顶几乎可以清晰的望见整个王府的全貌。
为防止她掉下去,端木瑾霸道的搂着她的纤腰,坐在屋顶。
今天晚上天上出奇的晴朗,皓月当空,星光灿烂,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装,带着些神秘和阴森,掩藏起一切阴谋和罪恶。
端木瑾躺在屋顶,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南宫雪很自然的向在她的臂弯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南宫雪微侧过头打量端木瑾的侧脸,只是侧脸,也还是那么俊美,每一分都像是上帝的鬼斧神工所筑造而成似的。
她记得,他总是喜欢蹙起眉头,现在突然想起来,好像只要每次她跟他起冲突的时候,他便会蹙起眉头,几乎每一次都是她故意挑起的争端。
突然她敏感的发现他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那深凹进去的几条横线,让她忍不住想要抬起手来将它抚平。
端木瑾毫无预警的转过头来,用那双深不见底的冰蓝色眸子紧紧的盯着她,邪笑一声问:
“本王太过俊美,所以你看得也呆了。”
真是自大的男人,南宫雪连忙收回视线,尴尬的脸上抹上了两抹可疑的红色,只听到她冷哼了一声,眼睛直盯着圆又亮的月亮,倔强的她咬紧了牙关,一字也不说。
端木瑾好笑的看着她,眼尖的他早就看到了南宫雪那尴尬的视线,望着她美丽的容颜,他伸出另一只手悄悄的滑向她的颊边轻轻的摩挲着。
“王爷不是要看月亮的?看我做什么?”南宫雪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手轻放在心房前,摸着突然加速心跳的胸口,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他抚摸她的时候,她竟然能感觉到一种温柔和怜惜。
一个风.流成性的王爷,身边的女人无数,会怜惜一个本来他该报复的人?
答案肯定是不可能的。
“因为你比月亮更美。”端木瑾不怕死的再一次抚摸着她的脸颊,目光痴然的望着她。
这一次,南宫雪用了从刚才重了一倍的力道狠狠的拍掉他的手,不理会端木瑾假装吃痛的神情。
“男人骗女人的时候,总是喜欢花言巧语,这一招用在别的女人身上,也许会受用,但是我绝对不会上你的当的。”南宫雪冷漠的口吻中已有一些愠意,男人虚情假意,欺骗女人的时候,用的不就是这一招?
而她刚刚竟然还有一种砰然心跳的感觉,这种感觉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那就只能说明一点,只要是女人,还是喜欢听男人的花言巧语。
因为她们喜欢自欺欺人。
“为什么你总不相信我?”端木瑾怔怔的望着她,认真的一字一顿的问。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如此认真过,也从来没有用心想去哄一个女人开心,但是在她的眼里,全变成了花言巧语。
“相信你?我要怎么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卑鄙的夺走了我的清白,还是相信你不会像对待一个囚犯一样的对待我?还是……”南宫雪激动的语调微颤,她突然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只因为你刚开始不听话,所以本王才会,本王也说过,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本王就会给你一切的东西,除了自由……”
“除了自由,其他的东西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南宫雪深吸了口气,微乱的心绪在这一瞬间好再一次平复。
“你……”
端木瑾的话还没刚出口,猝然被南宫雪厉声打断。
“够了,再说其他都已无用,如果王爷不想看月亮,我们就下去吧。”南宫雪说着,作势要起身。
“好呀,如果你想跌断了腿下去,本王不介意,陪本王一会儿,本王自会送你下去。”
“强盗。”南宫雪愤愤的瞪着一副态然模样的端木瑾,他是打定了主意,她是不会从这数丈高的屋顶跳下去,跳下去不死便会变成半残废。
“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本王。”端木瑾嘴边的笑容拉大。
他并不介意南宫雪怎样骂他,反正在她的眼里,他是世界上最坏最冷血无情的人。
南宫雪只得又躺了回去,不得不说,在屋里待了这么久,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挺好,微微的风吹过,吹走了白天的闷热,让她身体里的躁热也去了不少。
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头顶的月亮。
月亮大月圆,古代的天空无污染,月亮也比未来要明亮许多,尽情躺在露天的屋顶享受这月亮浴,这是她从来未有过的享受。
她闭上眼睛,微勾起唇角,静静的享受着大自然的清凉和神秘,唇边含着淡淡的甜笑。
本来端木瑾是望着天的,片刻侧过头来,便发现南宫雪一脸笑容的才上了眼睛,她那张平时冷若冰霜的脸也柔和了起来,她唇角的笑容很甜,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了吧?
跟他在一起,她很开心?
他挑了挑眉,愉悦的想着。
看着她脸上柔美的线条,他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直勾勾瞅着她。
“你看过大草原上的月亮吗?”端木瑾低沉浑厚的嗓音突然出声问道。
大草原?南宫雪的眼睛没有张开,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见过夜狼吗?那种眼睛发绿光,让人一见便会吓破胆的那种动作迅速、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那种狼。”
“听说过,不过我只在书上见过,听说那种狼十分凶猛,是夜晚的极恶杀手。”南宫雪依旧双眼紧闭,柔和的线条冷硬了几乎,对于端木瑾打扰她的睡眠,她很不高兴。
端木瑾看到了她的神情,不过他可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在盛世王朝的西南角有一个国家叫西地,西地到处都是草原和树林,在这里就生长着世界上最凶狠的夜狼,不过有一个小男孩,在六岁的时候就被丢在了北地,他被迫一个人生存,手无寸铁的他却在北地的草原和树林中活了下来。”端木瑾侧过头,幽幽的说着,他那双幽深的冰蓝色眸子望向远方,目光深邃而凄凉。
南宫雪眉头皱了起来,突然张开了如繁星般流光异彩的黑眸看着端木瑾的侧脸。
“那他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被丢在那么极恶的环境中,保命都成问题,还能生存下来?
“他是喝狼血生存的,白天的时候饿了可以在树林中采些果子,或是的些野味,晚上的时候,到处一片漆黑,树林里能上树的野兽太多,他就只能睡在草地上,那些夜狼是他最忠心的敌人,几乎夜夜都来.扰他。”
南宫雪看着端木瑾那双在暗夜下散发着诡异光芒的冰蓝色瞳孔,突然感觉他眼中露出的光芒,竟让她有些揪心。
他说的人怎么好像是在说他自己似的。
六岁的时候他被放在了西地里?
让她不敢相信。
“那他是怎么对付那些狼的?”南宫雪双手紧握成拳,有些紧张的紧紧的瞅着他问。
“当然是在一次次被咬伤之后慢慢捉磨出来的,因为有人对他说过,夜狼凶残,如果想要活下去,就比他更要凶残,慢慢的,他就开始学会如何对付那些夜狼,捉到了那些夜狼,他便喝掉它们的血,扒掉了它们的皮做衣裳,用它们的肉烤来吃,直到那些夜狼都怕他,看到他后会不由自主的后退,两年后,小男孩没死,便被人从荒原中带走了。”端木瑾淡淡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吐得十分清晰。
说到最后一个字,端木瑾的语气陡然变得很轻,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南宫雪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群狼逼近一个孩子时的情形,是什么样的父母,竟然会将她的孩子送到野兽的中央。
“那个男孩就是我。”端木瑾突然侧过头来,笑吟吟的望进南宫雪炯炯有神的黑眸中。
“是你?皇上和你的母妃会狠心将你放到西地?”南宫雪怀疑的看着端木瑾,她在仔细的查探他话中的可信度。
“这是母妃当初亲口提议的,母妃是西地的公主,只因二十多年前,突然不知为何,西地的国王将母妃送来盛世王朝和亲,母妃说得对,要比其他人更强,就必须要敢于面临生死。”
“你的母妃,很深明大义,而且还很……”无情。
她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母妃是世界上最好的母妃,她只是想保护我,让我变得更强,将我送往西地后,她日日牵挂,最后忧劳成疾,身体变得十分虚弱,也渐渐失宠。”
南宫雪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天下人的父母不同,思想也很不同。
不过说到薄情寡义,每一个君王不都一样?
“男人的感情都是虚情假义靠不住的,女人终有一天年老色衰,青春不在,男人便会开始变心。”南宫雪冷哼出声,冷冷的斜了一眼端木瑾。
南宫雪说得一针见血,端木瑾立即从南宫雪的话中感觉到一股狂涌的怒火。
“我听着你好像是在指桑骂槐。”
不过母妃在失宠后的失落他是看得到的,母妃唯一最在乎的便是父皇送的那只项链,那只项链她一直挂在身上,据听说,那还是西地曾经进贡的贡品呢,所以她非常珍惜,后来便送给了他,让他日后送给想送的女人。
“王爷这都能听得出来,历史有句名言是说你们男人的,所谓食色性也,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不管喜不喜欢对方,都要恪守妇道,而且如果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女人还要大肚。”南宫雪越说下去,越是气愤,蓦然想到自己的爸爸,她的脸瞬间阴沉了起来。
“女人守妇道,恪守三从四德,这是自古便遵从的法规。”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想再跟你争辩下去,天上的月亮你也看够了吧,我们下去吧。”南宫雪被端木瑾的话激到,守妇道,恪守三从四德,真是笑话。
“对了,后天南宫夫人会到。”端木瑾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跟着站了起来,突然他抚上她的腰微笑的道,双眼紧盯着她的眼中,疑惑的发现,她的脸上似乎没有一丝开心的表情。
南宫夫人?那个跟妈咪一样软弱的女人。
“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南宫雪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一双黑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她已经跟南宫赞划开了父女的界限,南宫赞会轻易的让南宫夫人来看她这个不孝的女儿?南宫夫人会带来什么消息?倒是令她期待。
就像端木瑾刚才所描述的,如果放任了她在大草原或是树林中,如果没有野兽,会让人觉得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