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忽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而就是那场变故,改变了了西子的一生。
我记得那天是周四,西子没来上班,她头一次旷工。我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也没往心里去。可是等我下班回家的时候,西子竟然还没回来。
我发觉有点不对了,就打她的手机,可怎么都打不通,手机一直关机。我心里更慌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睡也不踏实。大约七八点钟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西子打来的,就赶紧接起来,冲着手机就喊:“西子,你在哪儿呢?怎么一夜没回来啊?你这丫头都快急死我了。”
谁知道讲电话的竟然是个男的,“婉茹吗?西子在我儿,你过来看看她吧。”
我当时就懵了,结结巴巴地说:“你谁啊?西子怎么在你那儿?”
他说:“我是刘楠竹。”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出事了。
我按着他说的地址,赶到一个别墅区,付钱的时候,司机还跟我扯皮,“这别墅区够牛的啊,您家住这儿?”
我当时特别着急,只顾低头翻钱包,点头说:“是……啊,不是,我一个朋友住这儿。”
他马上流露出不屑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朋友这么有钱,你怎么穿得这么寒酸?
他大爷的!这年头,人的眼睛怎么都跟明镜似的,连个出租车司机都狗眼看人低,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付完车钱下车,按门铃的时候,气就消了。想想有什么好气的,我自己不也是那个德行?
见到楠竹的时候,他正在客厅坐着抽烟,一副忒深沉样子。我看到他脸上有三道抓痕,平行的,很细,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我心里发慌,可还抱着一丝幻想。
楠竹看到我来了,叹了口气说:“婉茹,西子就在卧室里,你帮去我劝劝她吧。”
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的情景,我噔噔地跑上楼,傻呼呼地站在门口,我的心跳得飞快,可我不敢进去,就像前面有一张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等着我,我有点胆怯。
我深吸几口气,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可等我推开门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屋子里就像一个犯罪现场,床上一大滩血,西子身上什么都没穿,头发乱得像女鬼,弓着身子缩在床角,手里还握着一块碎玻璃。
我冲过去,夺下她手里的东西,吓得说不出话来。而西子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光着身子扑进我怀里,边哭边说:“婉茹姐,你总算来了,你快带我回家吧……”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过这样的感受,就是很努力很努力地想做好一件事情,想保护一样东西,结果却发现,原来这个世上不是你肯努力就一定会做好,不是你想保护谁她就一定不会受到伤害。
那是一种悲伤绝望,无助的绝望。
西子抱着我哭得死去活来,抽抽噎噎地跟我说:“楠竹昨天晚上假装喝醉了酒,连哄带骗把我弄到这里,刚进屋就原形毕露了。我开始拼命挣扎,可是他力气太大了。疼得我死去活来,我又哭又闹地求他,可是他不但不理我,还变着花样来折腾我。眦当时死的心都有了,最后连哭的尽都没有了,只想着快点熬过去。可这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折腾了我一夜,竟然还不让我走。我又气又恨,摔碎了台灯,捡了一片碎玻璃就,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你要是再不让我走,她就死在这儿’。可能这王八蛋觉得有点害怕了,又不想就这么放我回去,就拿着我的手机给你打了电话吧?”
西子说完搂着我又哭起来,嘴里一直说:“婉如姐,我好害怕,你带我回家。可是我知道,他让你来,就是不想让我回去?”
我是个胆小的女人,真的,就算曾经有过那么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也早被现实磨没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心里竟然涌出了一种类似勇敢的东西。
我说:“别怕,西子,咱们回家。”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都是历历在目,心里很难受。我知道,很多人不相信,这个世界有这么不公平的事,不相信,有钱人会强暴女大学生。但是,我想对你们说的是,阳光下的一切都很美好,可是阳光的背后有无数的阴影。
我们就是活在阴影中的女人,比起其他那些混迹夜场的女人,西子是不幸的,或者说,她去错了地方。可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
那天西子真的很惨,*衩被楠竹撕破了,凑合一下还能穿。胸罩带子的接头断了,没法穿了。我找到她的裙子,让她直接套上,然后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她手上的口子不是特别深,我拿条手绢给她包了一下,西子这时才感觉到有些疼。
我扶着她走出那间可怕的卧室,扶着她下楼,看到坐在外面的楠竹,他很深沉地凝视着我们。我感到西子在发抖,从骨子里冷出来的发抖。
我也在发抖,气得发抖,可是我的声音却特别的镇定,我对楠竹说:“西子的手伤得很深,我们现在必须要去医院,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楠竹看着我们,不紧不慢地说:“那就一起去吧,你们两个女人总归不方便。”
西子握着我的手筛糠似的,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了:“我不要你去,不要你这披着狼皮的人假惺惺,你要去,我就死在你这,你信不信?”
我狠狠地回握了她一下,这个傻丫头,报警也好,报什么也好,你得先走出去才能从长计议,是不是?
我对楠竹说:“她吓得够呛,别再刺激她,还是我们自己去吧,你也不想把她逼得太紧,是不是?我答应你,等她安静了,我一定好好劝劝她。”
楠竹看着我,又看看西子,默默点了点头。
我松了一口气,就在我们转身的时候,楠竹又说:“婉茹,如果你真的替西子着想,就不要怂恿她报警。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你们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报了也没用?这事要是捅出去,你们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你们是聪明人,自己掂量吧。”西子听了这话,气得嘴唇都在哆嗦,西子骂道:“你这王八蛋,不得好死的东西,当过局长了不起?别来吓唬我,大不了死路一条。”我劝住她:“妹妹你别激动,要冷静,当心伤口再流血,这样去死不值得,别这样傻,行不?听姐的话,我陪你上医院包扎去。”
我又狠狠握了她一下,拖着她走了。如果我手上有把枪,我真想一枪毙了他这龟孙子!可惜我没有,只有跟我一样无依无靠的西子,我得照顾她。
出了院子,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俩坐上出租车,我就问她:“你告不告他?你要是说告,咱们就去告,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地狱阎王。咱们豁出去了,大不了姐也陪上一条命!”西子浑身一抖,沉默了,没再说一个字。
我们在医院给她的手消了毒,医生说:“伤口不是很深,不用缝针。”但是为了避免感染,还是给她包上了,还开了一些消炎药给她。
我拿药回来的时候,看到西子一个人缩在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颤颤巍巍坐在那,她看起来那么小,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团,而四周的太大了,也太空了。
回到家后,西子说她要洗澡,问我能不能帮她烧点热水。我当时愣了一下,说:“西子,你想好了?这一洗,就都冲干净了,可就什么证据都没了。”
西子眼睛一下就红了,哽咽着说:“我知道,可是婉茹姐,我自己倒霉就算了,我不能连累你啊。再说就算我们去告,这官司也打不赢。他什么都计划好了,这几天总是去接我,我的同学,都把他当成我的男朋友了。而且他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说他强暴我,谁信呢?他说得对,胳膊拗不过大腿,我认了……”
我没再说什么,西子也没再说什么。我默默地烧水,给她倒进澡盆里,看着她*衣服坐进去,一点一点把自己洗干净。
我看见她从头到尾都在哭,眼泪一直就没停,却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西子洗完澡,我用毛巾帮她擦干净,她身上有几个块又青又紫,不是撞的,就是擦伤的。我们都以为人就是人,人不是畜牲。但其实有时候,人连畜牲都不如。我给西子找出我以前吃剩下的避孕药,事后用的那种,她吃完药之后,我问她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西子摇了摇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我放下水杯,看到窗外路灯亮了,当时就在想,这座首都国际大城市的夜晚,怎么总是黑得这么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