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都大学是张唐的母校,张唐在这里呆了六年,而这六年也是张唐最为得意的六年,刚上大一的时候,初出茅庐的张唐就遇到了他后来最为敬重的老师许国清,而后张唐更成为了这个国内著名经济学家的得意门生。
别人上大学都是按部就班的上课,而张唐却在六年里跟随老师一起走遍了天南的山山水水,枯燥的经济学在这里变成了田间地头稻米麦穗,变成了乡间老农的你问我答,用老师的话说,这是实用经济。
本来按照张唐的意思,是要继续读博士的,可却被老师给否定了。许国清明确的告诉张唐,没那个必要,你大学里所学比起一般博士生来多得多,至于以后的发展,应该是在社会,而不是学校。有一句话说得好,社会是最好的学校么。
对于许国清的学问,张唐是由衷的佩服,而对于他的经历,张唐则是充满着好奇。1977年,许国清才不过24岁,就已经是县委副书记,堂堂的处级干部了。可就是在那一年,许国清放弃了官位,选择了进宁都大学教书。十八年过去了,虽然许国清已经是宁都大学常务副校长,明定的正厅级,可这毕竟是学校,比不了官场。
一个前程似锦的年轻干部弃官不做,这让张唐想不通,若说老师是那种一门心思钻研学问,不问世事的人,张唐倒是能理解。可许国清明明不是这样的人,许国清对政治有着浓厚的兴趣和敏锐的洞察力,就算以张唐后世十几年的人生阅历来看,老师若是在仕途发展,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记得有一次张唐无意中问起此事,许国清当场脸就黑了,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也把张唐吓得不轻。自此以后,张唐虽然不解,却也不敢再问老师这个问题了。或许老师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张唐自己猜测。
九十年代的宁都大学还保持着严谨的校风学风,在华夏也是声誉卓著,许国清虽然是常务副校长,却也和一般老师一样住在学校教工区,5栋3楼,没什么特殊的。
老师的家张唐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因为事先已经给老师打过电话了,张唐就直接上楼按响了门铃。
“张唐来了,快进来,学校临时有个会,你老师一会就回。”开门的许国清的妻子林婉蓉,名如其人,是一个温婉秀丽的女人。
林婉蓉是许国清的第二任妻子,许国清的第一任妻子早在1978年就过世了,也就是许国清还在燕省任县委副书记的时候。张唐从许珂那里隐约知道,好像是在那次大地震后的灾后重建过程中出了事,结果刚生下女儿许珂没多久就去世了。
许国清从来不在张唐面前提他的前妻,许珂那时候尚在襁褓之中,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自然也是语焉不详了。张唐倒是怀疑,这件事跟许国清弃官不无关系,可是也只是妄自揣测,许国清自己不说,张唐当然也就不清楚了。
“我从家里就直接过来了,也没带什么东西,就给许珂带了件衣服,师母可别见怪。”张唐一边换鞋,一边笑着说道。
“这孩子,还这么客气,你老师知道了可没你什么好。”林婉蓉接过张唐手中的袋子,顺手关上了门。
“就是一件衣服,许珂马上就要过生日了么,就当生日礼物,我还节省了。”
“她一个小丫头,还要什么礼物,下次可不许啊。许珂,你张哥来了,这丫头,听说她张哥要来,从昨天就开始念叨,这会人来了,她倒是躲着不出来了。”林婉蓉朝里面喊了一句,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又招呼张唐自己看电视,转身就进了厨房。
“哥。”在林婉蓉的催促下,许珂磨磨蹭蹭的从房间里出来,轻轻的叫了一声,声音倒是有些羞意,眸子里却闪着兴奋。
许珂一从房间出来,张唐眼睛一亮,小丫头今天打扮得十分精致,一袭米色的长裙,瞪着红色的小皮鞋,齐眼的留海下一对明月般的眸子,仿佛要滴出水来。再一次看到许珂俏丽的容颜,张唐不由呆了一下,想起前世许珂的独自守候,以及后来的离乡背井远渡重洋,张唐暗叹一口气,自己又何德何能。
“许珂,你试试我给你买的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借着许珂进房试衣服的空闲,张唐又仔细想了一遍,其实来宁都之前,张唐就想过,可原以为许珂是后来才喜欢上自己的,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是这样了。或许小丫头上高中那会就已经动了心思吧,张唐暗暗叹气,也不知许国清是怎么想的,会让自己给她补课。
一般年轻人往往是没什么定性的,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也只是一时的好感,或许仅仅是片刻的冲动,时间一长,热情消退感情也就慢慢的淡了。
可张唐知道,许珂并没有这样,许珂一直在坚持,她的爱平淡而决绝。这倒不是张唐有洞悟天机的本事,而是前世十几年的事实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张唐,许珂就是这样做的。就算是张唐身边有了莫小米的时候,她也只是选择了远赴异国,独自舔着伤口。
时至今日,张唐也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接受许珂,难道说真像自己每次想的那样,自己一无所成不配拥有么?那莫小米呢,自己为什么又选择了她,认识莫小米的时候可正是自己人生的低谷,难道在莫小小身上自己就无所顾忌么?
张唐心里有一个模糊的答案,或许是自己太过在意许珂了,又怕伤害了她,这应该不算爱吧。只是现在的张唐的确不愿意再看到许珂独自守候的凄苦了,幸好现在自己先知先觉,而且时间还有的是,以后自己多注意一下估计还能挽回。
“哥,你看,合适呢。”许珂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打断了张唐的思绪。
张唐给许珂买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是许珂最喜欢的样式。张唐也没有仔细挑,这时候看穿在许珂身上还真挺合适,跟她刚才穿的那件米色长裙有异曲同工之妙,穿在身上同样的婀娜多姿,同样的俏丽动人。
想起前程往事,张唐忍不住又有些发呆,直到被厨房传来的锅碗瓢盆的声音惊醒。张唐一抬头才发现许珂一脸的扭捏,而眼神却更亮了。张唐默默站起身来,是该和她好好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