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回到何真家中,匆忙把行李收拾好离开。她也希望姐姐回到何真身边,大家心中的伤痕都能化解。
她不知不觉来到一个网吧,进去坐在里面,看着陌生人从身侧经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她和他注定没有未来,他的心中并没有空地给她。王子要娶的是公主,而不是小美人鱼。他陪着她在北京城内外游逛,不过是想找回自己高大的形象,好将姐姐重新追求回来。她也许是被他给“利用”了。她幸好已经回去上班了,差点狼狈得又回到没有工作的那段日子。
苏沫想在网吧里坐通宵,第二天再去上班,然后打听租房的事。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不能没有了爱情就万念俱灰。
她对自己叹气地说:“他喜欢我,但是不珍惜我,所以,也不是真爱我。”
深夜寂寞时,她和网友聊天,一个网友发了个唇印过来,问她:“亲亲,你不睡,是想着我吗?”
“想着鬼,夜晚是思念鬼的最佳时间。”苏沫笑答,回了个骷髅的表情过去。
“好恐怖啊,你是恐怖小说家是不是?”他又无聊地问。
“嗯,那你就是我小说的主角。”苏沫一边流着泪,一边笑。
“好荣幸哦。亲亲,我过来陪你好不好,或者你过来陪我?”
“不行,我失恋了,想一个人单独静一静。”
“哦,你不会想去死吧?”
“这也许是选项之一。”苏沫仿佛感到自己按键盘的手指都疼。
“那我建议你什么死法呢,从北京最高的楼跳下去吧,这样开发商以后就不敢把房子建得那么高,而会去建更多廉租房或经济适用房。”
苏沫忙打字过去:“那我死的时候,干脆在背后写着反对开发商的圈地运动,多轰轰烈烈!”
“好主意,你去吧。我会在明天报纸上欣喜地看到个人和地产暴利商人一次惨绝人寰的抗争。”
“呵呵。我去了。”
苏沫不再说什么,趴在电脑键盘上睡着。
半夜,何真的电话把她叫醒:“喂,你在哪里呀,不打招呼就偷偷走了。我开车在城中到处找你,没见到你睡在哪条马路上啊。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苏沫泪水肆意发洪,“关你什么事?我睡在天堂。”
“你这个混蛋,你没告诉我,你姐姐怀孕的事,你知道我多生气,一直不知道自己犯下那么大的过错……”
苏沫颤抖着把电话挂了,又关了机。她的心太冰冷了,就像雨天里夹着风又下了一阵急冰雹一样。她无法再静下心来,看网吧里的所有人仿佛都那么虚幻不真实,和她毫无关系。
她推着行李箱离这里,在大马路上闲逛,北京的夜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她看不清前方也看不清后方,夹在无数栋楼房中间,感到房子的冰冷和个人的渺小。
反反复复在同一条路上徘徊。她的热情枯竭了,蹲下来,隔着鞋子揉脚。
突然一辆车驶来停在不远的路边,她正诧异,何真从车中走出来,向她奔跑过来,也蹲下问:“怎么啦,走累了?”
“你来找我干嘛,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找你可不容易。幸好我的手机有卫星定位,能知道你这家伙到哪里去了。呵呵,我猜到的,你一定就在离我住的不远的地方。别动不动就搬家,要走,也要在白天嘛。”
苏沫怅惘地说:“那不是我的家,我借住而已。”
“那你到我的车中去睡一夜吧,我明天送你去上班,然后替你找好住房。”
“不用你管。”苏沫掉泪说。
“你像浮萍一样,现在除了我,谁管你呢!我再不好,也是除了你亲人之外,唯一对你好的。她被我伤透了心,我能不去到她那里赎罪吗?换了你是我,你一样也会这么做,去恳求她原谅,否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我不是怕两头都得不到,我是怕两头都被我伤害……”
“你对她当然负有责任。至于我,不用你管。”
何真把她抱到车后座上,说:“你就在这里安稳睡一夜吧,我在旁边陪着,今晚我也露宿街头好了,体验一下无家可归的感觉。我们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在飘,都要面对各种选择,做出各种决定,没有谁是真正稳定、前事后路都想清楚了的。有时我宁愿过着一个人的日子孤孤单单到老,但生活做不到这样简单……”他静静地坐在前座上,不再说话。
这一夜,苏沫想自己幸运地没从北京最高的楼跳下来,她尽力让自己相信人性是温暖的,有生命的人总会找到自己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