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娴给冯董整理桌上资料文件时,从他的一个黑色笔记本中掉出一张照片,黑白发黄,有些记忆了。里面和他合照的,大概是令他刻骨铭心的女人,彼此吻得很尖锐,苏娴仿佛能听见那个女人从照片里传出的笑声。
“年轻时谁没有个‘过去’,这也许是他的旧情人吧。”单凭想象,苏娴再想不出她会是别的什么人。
“去给我买几斤苹果来,大小一致,洗干净。”冯董冷面吩咐后勤小菊。
苏娴立即将照片放好,夹在原处,供冯董以后怀念。冯阮进来后问她:“小乔是不是在追你?”
“嗯。”
“你可别被他轻易追到手。他这个人最大优点,就是会哄女人,很给女人面子,好像没脾气,女人怎么说着,他怎么听着,所以他在女人那里,容易得手。得手后怎么样呢,还不是猴子掰玉米,男人都是这德性……”
苏娴一笑后离开他的办公室,不久,冯董就叫她过来,脸色变冷,对她说:“你碰过我这张照片是不是,这边角上的手印子应该是你的吧?”
“是,我不小心看到的。”苏娴尴尬回答。
“这是我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吗?”
“嗯。她是您背后的女人吧?”苏娴见过他的妻子,知道不是她,“您过去的……朋友吧。”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冯董像闷土豆坐着,好像有很多情绪,又不愿对外人发作。
等后勤小菊把洗净的苹果拿过来,冯董不高兴地说:“行,行,行,你们拿去吃吧,有你们的指印在上面,我吃不下。”
苏娴越发尴尬,小声地问:“这个女人对您很重要吧。”
“我把她送到牢房里了,能不重要吗?”
“对不起。”苏娴叹息。
“不必内疚,我知道你是无意的。那些过去的人,总是难以忘记的。”
“那些您爱着的人,或爱着您的人,更难忘记。”苏娴说,泪盈湿着她的睫毛。
“是的。”冯董垂下头揉揉眼角,“当初我还没打天下前,还只是农村一个毛头小子,她跟着我一直过着苦日子……”
“嗯,好像您这样的人都有一段过往发家史,从什么都没有到后来的飞黄腾达……”
“呵呵,我这算什么飞黄腾达,我连个人资产上亿的美元都没有,股票市场又不稳定,遇到熊市,一垮我也是穷光蛋,如今好不容易投资房地产稳定一些,大家都有的钱赚。我也只是分分蛋糕而已。照片上的她是我婚前的女友,早前跟我一起做事,那时幼稚不懂法律,结果犯了事。我老爸托人把我的官司解除了,却不肯管她,说老婆还可以再娶嘛,人情关系却不可滥用……唉,她去坐牢,我老爸就让我娶了别的女人,就是我现在的老婆。”
“那她呢?”苏娴对“她”很怜悯。
“她在听说我结婚半年后,就在牢里自尽了……”
“是吗?”苏娴感到很惊诧,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除了是爱我,还能是什么?唉,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人一生一定要跟自己最爱的人结婚,否则婚姻一点意思也没有。我后来的婚姻就是鸡肋,甚至连我生的女儿,我表面宠爱她,心里也不十分喜欢她,因为她像她妈妈,不太懂得什么是真感情……她妈妈肯定没爱过我,因为我们是父母之命结婚的,而我跟照片里的那个女人是爱情。”
“哦!您奋斗多年,也在追求真爱……”苏娴轻轻叹息,她又被何真萦绕。
“当然。我寂寞时,每次都是看照片里的这个女人,我常对着她说话,说你把回忆留给我,那时我以为只会是三年,等我过了五十岁之后,才知道是一辈子。呜呜,等奋斗的岁月过去了,咀嚼人心的只有感情,我现在回家,房子里等我的女人不是她,我觉得那个房子没生命,是死的,如果是她在等我,她等我多久,那个房子就活了多久,它是有生命的……”冯阮掩面痛哭。
“明白。这种遗憾是一辈子的。”苏娴叹息,“所有人类住宅都是和感情相联系的,谁要它是我们最亲密的栖居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