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位是谁?陆远志、牛大力略有愕然,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一年多没见,当初那个脏兮兮的乞儿,后来又披头散发牵着条大黄狗到处疯,身材干巴巴的小丫头,变成了青春活泼的阳光美少女,众人都有点不敢相认了。
“拖油瓶啊,我打!”秦林伸手就在她头顶敲了个爆栗,小姑娘挺翘的鼻梁上那几颗俏皮的雀斑已经淡了,但笑起来露出的两颗兔牙可瞒不了人。
阿沙眼泪花花的,嘟着小嘴:“秦大叔,讨厌死了!”
“看这是什么?”秦林笑嘻嘻的从马车里提出礼物,还包着油纸就透出了甜香。
阿沙好不容易挤出副泪花花打转的可怜样儿,立马就破涕为笑了,揭开纸包一看,陕西富平的合儿柿饼,山西隰县的雪梨膏,甜蜜的芬芳十分醉人,又有块种点心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伸手一拿重得超乎想像,要不是阿沙反应快差点掉下去砸到自己的脚,仔细看看,原来是核桃和果仁之类的做成,不知道为什么这般又硬又重。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啊?”阿沙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寻思从哪儿下嘴。
陆胖子话多,替秦林大吹牛皮:“阿沙姑娘,这是西域胡商过甘凉道、八百里秦川,千里迢迢远道贩往蒲州的稀罕物件,小小一块便坚如磐石重若泰山,其价简直高不可攀,在中原汉地是千金难求啊!”
阿沙顿时眼睛直冒小星星,望着秦林满脸仰慕:“秦大叔,你、你对阿沙真是太好啦……”
秦林摸了摸鼻子,得,咱也成了糕帅富。
阿沙有了心爱的甜食,一溜烟的躲到旁边吃独食去了。秦林打发了这调皮鬼。一行车马才进了门,亲手将张紫萱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这才个把月,秦兄至于吗?”相府千金满脸无奈。心下倒是有点小得意,天下有哪个即将做母亲的女子,不希望得到丈夫的重视呢?
徐文长难得没喝醉酒。闻得秦林回府,一溜烟的从后面迎出来,见此情形就暗笑不迭:相府千金身怀有孕,若是能诞下男婴,倒也不负了张居正当年的苦心——秦林那位老泰山,先后替他弄了好几道荫庇封典,无非是照顾外孙吧。
女兵甲乙丙丁的神色则有些古怪,她们已知道了张紫萱身怀有孕的事实,如果诞下男婴。就将是秦林的长子,李夫人和徐夫人会怎么想呢?
“唉,死胖子。你可不许学秦长官。敢在外面拈花惹草,我、我休了你!”女兵甲跺了跺脚。看看满脸堆笑凑过来的陆远志,一把揪住他耳朵。
陆胖子赶紧讨饶,说秦长官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所以深孚众望,拙夫这副嘴脸只有小花你看得上眼。
女兵乙看着秦林,眉心有点忧愁:“唉,秦长官好则好矣,就是……”
“处处留情嘛,”女兵丙也叹口气,因为她们最早是跟着徐辛夷的,然后又服侍青黛一段时间,看到张紫萱首先身怀有孕,心头总归有那么点替故主抱憾的意思。
小丁一脸阴森:“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甲乙丙同时眉头一挑。
小丁眼睛眯起,声音阴恻恻的:“张夫人怀的女孩……”
切!三位姐姐一起挥拳,打得她抱头鼠窜。
青黛在槿黛女医馆坐诊,徐辛夷在定国公府陪着老嫂子说话,接得秦林回府的传报,两女几乎同时赶回家里。
“秦哥哥!”青黛乳燕投林般扑进了秦林的怀抱,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先贬琼州,再迁蒲州,又是坐海船风里来浪里去,又是和乌斯藏喇嘛打架,女医仙嘴上不说,心头着实替他捏把汗,深夜里不知哭了多少回。
直到今天秦林笑嘻嘻的站在面前,她还担心只是一个梦,幸好怀抱里有着实实在在的温度,轻抚她肩背的手也是那么的有力,让她终于意识到朝思暮想的秦哥哥是真正回来啦!
“哼,笨丫头就知道哭鼻子,”徐辛夷迈着大长腿漫不经心的走进来,但因呼吸急促而快速起伏的丰硕胸部,以及蜜色脸蛋上的红晕,都出卖了她得知消息后策马飞奔而回的事实。
片刻之后,秦林的卧室里,青黛和徐辛夷得知了张紫萱怀孕。
“青黛妹妹,辛夷姐姐,真是不好意思……”张紫萱脸蛋有些发红,后进门反而先有孕,倒好像是抢着似的,更何况因为父丧,她守制整整一年。
“什么不好意思?”青黛莫名其妙的,倒是很惊喜的伸出手,非常小心的摸了摸张紫萱的肚皮:“呀,这里面有个小家伙啦,嘻嘻,将来给我抱呀!要是像秦哥哥一样调皮,我打他屁股……对了,等我拿些保胎药来,紫萱姐姐生个大胖小子才好玩呢。”
秦林满头黑线,得啦,青黛想得真长远。
也亏得是心地如水晶般纯净的青黛,换成郑桢,还不知怎么千方百计要害死万历那倒霉催的皇长子呢。
张紫萱笑道:“那当然好,女医仙的保胎药,还能差了吗?不过接下来妹妹可不止帮姐姐保胎呢,还有个家伙,从蒲州出发开始就馋了一路,姐姐从此躲远点,你们可得负责喂饱他。”
青黛嘻嘻笑着吐了吐丁香小舌,大大方方的点点头,她的纯净真挚发自内心,可不是那种懵懂无知的傻天真,身为女医仙,什么洞玄子、素女经都是倒背如流的,岂能不知张紫萱的意思?
徐辛夷本来有点不乐,丰润的唇瓣醋兮兮的嘟着,其实三女之中,她才是最先和秦林有过肌肤之亲的,倒叫张紫萱抢在前面,让喜欢争强好胜的大小姐有些小郁闷。
不过听到这里,徐辛夷登时精神一振,紫萱妹妹不过是独自和秦林在蒲州待了这么久,才抢在了前面。接下来的一两年里。都将只有自己跟青黛会与秦林同房了。
“哼哼,还怕你逃出本小姐的手掌心?”徐辛夷“不怀好意”的盯住秦林,暗暗握了握粉拳:从现在开始。努力啊!
秦林顿时背心微寒,感觉自己似乎成了被某人瞄准的猎物……
当夜,青黛笑嘻嘻的缩在大床一角。用锦被遮住不着片缕的身体,只露出白皙如玉的香肩,俏脸犹带着诱人的红潮,瞧着床中间的大战,一副怕怕的小模样。
徐大小姐仰面朝天,如八爪鱼般牢牢缠住秦林,任他深入采撷,哪怕浑身香汗淋漓,剧烈的喘息让胸前波涛汹涌。小蛮腰仍不停的起伏迎合着,大长腿交叉着紧紧夹在秦林的腰上,使他的撞击更加凶猛有力。
看来大小姐是豁出去了。青黛怕怕的咬着手指头。暗道明天还是给秦哥哥配副养精固本的汤药吧……
第二天一早,英姿飒爽的徐大小姐如烂泥般瘫在床上。青黛娇憨可爱的脸蛋也带着甜甜的笑,只怕都要晚一点起床了。
秦林晨起神清气爽,在两位美人儿脸蛋上各亲了一下,穿好衣服走出去,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从蒲州带回的拮芳采萍守在外面,正要说什么,秦林竖起手指放到唇边:“嘘~~”
显然他想让两位夫人多睡一会儿。
拮芳、采萍脸儿微红,暗道老爷实在是厉害,李夫人倒也罢了,徐夫人身量高挑健美,没想到……
今天不是早朝的日子,不过秦林身为东厂督主,头天到京休息沐浴,第二天就应该入宫陛见,作为厂臣理论上是可以随时入宫的,皇帝召见他的地方也不仅限于御书房养心殿皇极门这几处。
秦林着江牙海水蟒袍,系九龙玉带,头戴无翅乌纱,骑照夜玉狮子马,带着亲兵弟兄们出门。
陆远志、牛大力等弟兄已改成尖顶帽、褐衫、白皮靴的东厂番役打扮,尽管还没办理正式交接,可秦林做了东厂督主,大伙儿还不跟着鸡犬升天吗?从此都是大明朝头号特务机关里头,令人望而生畏的一员了。
往东北方向不远就是棋盘街,经过那座一点气势都没有的大明门,走过巷道形式的天街,踏过外金水桥,从气势恢宏的承天门底下过去,就来到了午门外。
一路上半个有分量的朝臣都没遇到,老实说万历朝各项制度都懈怠了,不是早朝的日子,谁肯天不亮就爬起来?只有几个皇城里头光禄寺、御用监的低级办事官吏,远远看到秦林就跪下磕头。
到了午门,值守的锦衣卫、金吾卫官校都认识他,满脸堆笑的给秦督主请安,秦林也不拿大,笑着点点头,骑着马就跑了进去。
既然恢复一切封典荫赠,禁中驰马当然也照旧嘛。
锦衣卫、金吾卫众校尉就吐了吐舌头,秦督主果然厉害,挨了三百廷杖、革去一切官职发配琼州,现在又活蹦乱跳的回来了,还做了东厂督主,也该他嚣张一下。
照夜玉狮子踩踏着紫禁城里的金砖地面,得儿得儿马蹄声声,秦林抬头四顾。看着熟悉的殿宇宫室红墙黄瓦,雕栏玉砌应犹在,朱颜不曾改,哈哈笑道:“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清早的紫禁城格外静谧,笑声远远传开,守卫午门的官校们不禁面面相觑:胡汉三是谁?
御书房,万历早早的等在了这里,一来是年轻气盛,冲劲儿还没被扯皮捣蛋的文官们磨光,揣着点勤政的念想,二来嘛就是恐怕他自己都不承认的,心底对秦林的某种重视,或者说忌惮更恰当。
从来只有臣子等君王,哪有皇帝等臣子?可万历心中,实在有点忐忑,想及早见到秦林。
这位皇帝对秦林的观感,很有些复杂而难以言明,此人屡次立功救驾,为国家为社稷立下赫赫功劳,最近又献上每年五十万白银入内帑,照说,应该是不折不扣的第一号宠臣了。
可事情没这么简单。
万历本人虽只有中人之姿,但师从大明朝两百年间第一名相张居正,这帝王心术也很有些火候了——在原来历史上的执政四十年里,他懒、他贪,不过始终牢牢抓着权柄,自张居正之后,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他的制衡驾驭。
唯独是秦林,万历本能的感觉到这个人与其他臣子有很大的不同,尽管他礼仪从来恭恭敬敬,但眼神中偶尔流露出来的一些东西,和别的臣子有着本质的区别,似乎并没有把他这个承天受命的天子,当作至高无上的存在,很多情况下是平视乃至……俯视!
老实说,秦林也确实没把万历当作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天子,他可以忠于社稷,忠于民族,但和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完全不同的是,他知道后来的几百年历史,更清楚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绝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又怎么会发自内心的对万历诚惶诚恐呢?
万历短于大政谋略,长于帝王心术,他渐渐的发觉到这一点,虽然只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也足以叫他潜意识里对秦林有所戒备了。
不过,他绝对不可能想到,这个家伙来自四百多年之后……
万历假装批阅着奏章,其实等着消息,他听见外面脚步声,就放下了批红的笔,不慌不忙的问道:“秦爱卿来了吗?”
报事小太监是张鲸的人,跪着把头一低:“回皇爷的话,总督东厂秦林已入宫,正骑马赶来御书房。”
骑马?万历有点好奇。
张鲸在背后连使眼色,小太监立刻明白,老老实实的回道:“秦林着江牙海水蟒袍,系九龙玉带,乘马直入宫中。”
哦?万历眉头一挑。
张鲸忙俯身道:“秦林嚣张跋扈,刚刚奉旨回京,便擅自服用御赐器物,没有急事也在禁中驰马,实在是胆大妄为之极。”
“陛下,”张诚有点着急,又暗暗骂秦林不识相,你刚回来,何必摆出这副样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外间马蹄声响,然后是又急又重的脚步声,秦林风风火火的走到御书房中,山呼舞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然,蟒袍玉带满身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