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前面已经派人去报信了,所以在齐州的城门口,好多官员都过来迎接,林黛玉一行人被带到一个三进的院子。这以后就是自己一家住的地方了,好在面积够大,里面也是江南园林的景致,这在边关的齐州是不多见的,据说是前朝的一位驻守在这里的王爷让人建造的。那位王爷是位风雅的人,特别喜欢江南的风景,所以就建成了如今这样。
林黛玉看了一看,和在扬州自己家里一比,还要好很多。果然是大手笔。
水轩自是去见地方官员,那些官员的夫人们过了一会儿都派人过来问安了,也知道林黛玉刚来风尘仆仆的,需要休息,就让人留了话,明天再过来给王妃请安。
林黛玉洗了个热水澡,在已经收拾好的屋子里睡下了。
一觉醒来已经天黑,连忙让人安排晚膳。这次带来的就那么几房人,也不知道够不够用,还要给京里写一封信,报一下平安,还有要问问翌儿的情况怎么样,事情还挺多。
林黛玉理了一下头绪。让田嬷嬷安排人去厨房准备,然后把下人都分配好,就让珊瑚给自己研磨,写起了信来。
如今翌儿那里还有明月和秋月在那边,自己这边带上了弯月和素月,双喜和珊瑚,四个丫头应该够用了,再加上田嬷嬷,粗使的丫头,这三进的房子已经够了。水轩那边带了两个小太监德顺和长顺,平时在外面服侍。还有外院的管事,十来个侍卫。
这样算下来还有好几十人。
想一想就林黛玉和水轩两个人就得这么多人服侍着,或许别人还不觉得多吧。林黛玉猜想,明天肯定有人会借机给自己府上送人来。不过自己也不会答应的,谁知道是什么目的?现如今可不是上级官员给下级官员送东西,自己还必须得接受,也不是长辈赐下来,为了孝顺也要接着。若是别人再这样,可不管她的脸面了。
写完了信,让珊瑚交给外面的管事,自有渠道送出去。
林黛玉把田嬷嬷和自己的丫鬟都找来,说了说明天会遇到的情况。田嬷嬷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就说道:“王妃放心吧,保证她们一个人也塞不进来。”
林黛玉点点头,说道:“把东西都整理整理,明天把该给亲戚们的礼物都送出去。”
晚上水轩回来,果然是喝酒了,接风洗尘都是这一套,如今没有小杨子在身边,果然是不方便。林黛玉把醒酒汤给他喝了。水轩清醒了很多,先去洗了把脸,然后说道:“如今这齐州可真够乱的,明天和谢大人交接后再慢慢的说吧。”
“那谢大人直接回去?”林黛玉问道。
“嗯,回去了自然有父皇去责罚,不过就是还有些问题要在他走之前给解决了。”
林黛玉问道:“是什么问题?严不严重?”
水轩说道:“今天和他们聊了一会儿,才知道那谢大人把当年打下来的好大一片土地给占为己有,以为天高皇帝远,别人不会拿他怎么样。可是那些流血牺牲才把那土地拿下来的将士们怎么肯干?所以这矛盾就自然起来了。谢大人又一味的用武力镇压,把那些将官都给惹火了,到了最后就弄成了将官不听指挥,谢大人还不知收敛,差点引起兵变,还好让范校尉给拦住了,大家联名给朝廷上了一道折子,父皇才把我派过来。”
这太子妃的父亲也太贪婪了吧,那打下来的土地可是共有财产,哪能他说占就占?
“那你打算怎么办?”谢大人在这里好几年,那占住的土地肯定要么种上庄稼了,要么已经盖上
房子了,或者要是谢大人心血来潮,弄成一个庄子也不无可能,如今是秋天,正是收割的季节,让谢大人放弃这些,他能甘愿吗?
水轩正色道:“当然是把他占有的地都收起来,不能怕得罪他就什么事都好商量,他还是想着回去怎么和父皇交代清楚吧,若是他识相,把那些田地都叫出来,我自会饶他一马,若是他敢不给,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多少弟兄牺牲才换来的土地,就让他这样占了去,要不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我直接宰了他都是便宜的。”
林黛玉也知道他上过战场,自然知道土地的不易,今天这样,已经是很克制了。说道:“那田地里收的东西也要妥善处理,我想那谢大人肯定是找了雇农来种田,咱们不能一股脑的把粮食都充公了,不然那些雇农就没法活了。还是按照他们以前和谢大人说的给他们粮食,剩下的都充公吧。”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等把地收起来,就当成官田,也需要人去种,所以这些雇农若是愿意,就重新和官府签契约,收下来的粮食当成军粮,这也给户部省了不少事。齐州这边要征收的官粮自然就会少很多,老百姓的负担就会减轻,也算是为老百姓造福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看天色已经不早,就收拾了一番,躺下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各府里的夫人奶奶们都过来了,一一给林黛玉请了安,林黛玉见自己的表姐迎春和表妹探春都过来了,和她们微微一笑。探春的婆母知府夫人袁夫人也过来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人,看起来就是个精明的人,她的左边占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妇,柔柔弱弱的,一脸的书卷起,右边站着探春,林黛玉就知道那位少妇是探春的大嫂了。
同时来的还有许多武将的家眷,估计是在边关久了,身上都有股豪爽的气质。
其中一个圆脸的夫人开口说道:“我们这里啊,是日盼月盼的盼着王妃和王爷过来。现如今可把王妃给盼来了,可是看到王妃这个样子,又觉得王妃来这里真是亏了,这齐州哪里是王妃这样金贵的人待的?不像我们皮糙肉厚,什么都不怕。”
林黛玉笑道:“什么金贵不金贵的?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爷能来到这里,我这个当妻子的自然也能适应。不过等有时间,我还要和各位讨教,看看这齐州的天气到底是怎样恶劣呢。”
那圆脸的夫人说道:“哈哈,我就知道王妃是个好的,不像有些人,嫌弃我们是粗人,懒得理我们。其实啊,我们才懒得理她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旁边一个穿银红色外衫的女子脸上微微一恼,不过想到自己家老爷的吩咐,就上前笑着问道:“王妃,您初来乍到,是不是不适应?我看王妃带来的人手也不是很多,不如我把我们府上的几个奴才叫过来,替王妃操劳操劳?”
旁边的田嬷嬷立刻说道:“王府里的下人岂是别人随便安排的?那都是宫里选好了才能当差的,你不要在这些信口开河!”
那女子怒道:“我和王妃说话,你一个奴才在这里插什么嘴?还不退到一边去,小心你的板子!”
林黛玉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一磕,脸色也不好看,说道:“这位夫人,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夫人,不过这是在我们府上,我的下人自然有我来管教。何况,田嬷嬷并不是什么下人。她可是母后给我的嬷嬷。我们王府上谁人不尊敬?由得你打骂?珊瑚,给我送客!”
大家看林黛玉发了火,都不敢上前说什么,原来那圆脸的夫人心里暗笑,还有那想着给王府送人的人也歇了心思。那女的被林黛玉这样一说,吓得立刻跪下来,说道:“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不知道这位嬷嬷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还请王妃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
林黛玉说道:“你应该去给田嬷嬷赔礼道歉,若是田嬷嬷原谅你了,自然我无话可说。”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也让人知道自己对田嬷嬷的倚重,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有人找田嬷嬷的路子呢,到时候……
这少妇立刻站起来,给田嬷嬷福了一福,说道:“田嬷嬷恕我眼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田嬷嬷板着脸说道:“这位夫人以后说话主意一些就行,我只是个奴才,只是尽自己的本分,不合规矩的事我自然会看不过,所以以后像这些给王府送人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是是,不提了,不提了。”那少妇退到了一边,这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没有人敢放肆了。
过了一会儿,这些夫人告辞,林黛玉知道探春需要服侍婆婆,今天肯定没有空,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就让她先走了。迎春留了下来。
如今她是自己当家作主,所以比较自由,年前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在府里奶娘看着呢。
林黛玉说道:“怎么没有把秋雨带过来?”秋雨是迎春的女儿。
迎春笑着说:“今天你这里人多,带过来岂不是给你捣乱?还是过几天你这边清闲了再过来吧。”
“也是,我这里才刚过来,就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确实顾忌不到她,等什么时候,你把她带过来,在这里住几天,也是好的。”
迎春笑笑,说道:“王妃还是那么有决断,今天,我们都被吓着了。你动怒的样子还挺吓人。”
林黛玉笑道:“你就别臊我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刚好来个杀鸡儆猴,不然那,这天天有人给自己送人该有多烦?谁知道她们是什么心思?说不定以后连小妾都能给我送过来。刚好这个人撞到了枪口上,不拿她出气,拿谁出气?”
迎春也笑着说:“今天这个人也是活该呢。”
“哦?”迎春不是那刻薄的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迎春接着说道:“她啊,是郑都尉的二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上级官员送什么下人。来巴结一番,还好我们家相公是个校尉,没有都尉的官大,就这样,看见相公和王爷关系好,还要送一个妾给相公呢。”
“啊,还有这事?不过没有听你说你们家还有小妾呢。”
迎春说道:“相公说我们家没有纳妾的规矩,所以就给推掉了。还好我们相公不靠着那郑都尉。”
“那她一个二房做这样的事,就没有正房夫人管吗?”林黛玉问道。
“他们正房夫人在老家尽孝呢,这个二房就在这里称大了。那郑都尉靠着这二房送人,也得了不少好处,于是就越发的宠她,于是她胆子就越来越大,连王妃这里都敢送人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和迎春说了一会儿话,留她吃了午饭,然后迎春告辞而去。
田嬷嬷又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给林黛玉说了一些。原来这郑都尉的二房,是从江南来的,看不惯这里武官夫人的粗俗,平时也不和她们来往,除非是比郑都尉官职大的,她才会曲意奉承。今天那个圆脸的夫人是唐都尉的夫人,那郑都尉的二房自然不会巴结,所以今天才会那样说。
“她不是喜欢给别人送下人吗?那些人是怎么来的?”林黛玉问道。
田嬷嬷说道:“这里还是有很多没有饭吃的人家卖儿女,那些人都是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调教个几年,就可以送人了。”
原来是这样,真像是拉皮条的,林黛玉在心里唾弃。
“礼都送去了吗?”林黛玉问道。
“已经让人送过去了。”
“那好,抽个空,给几个亲戚下帖子,也好宴请一下她们。”
晚上,水轩回来,林黛玉问他事情怎么样了,水轩说道:“谢大人当然是不愿意,不过也由不得他,那些都是没有登记造册的,他手里也没有地契,再说父皇已经叫他限期归京了,他也拖不起。我已经和那些雇农说了,让他们放心。这下总算是把大问题解决了。”
问题是解决了,可是肯定和谢大人结下仇了。这也是早晚的事。
“那那些将士们应该很高兴吧。”
“是啊,虽然还有一些暗中和谢大人勾结的将士,不过毕竟是少数,以后一个一个的都给逮出来。现在就是要整顿军队了。”
探春回了府,她婆婆袁夫人把她留了下来,问道:“王妃的性格如何?是不是想今天这样严厉?”
探春说道:“母亲,王妃和我从小长大,她的性格还是很温和的,不过是今天那郑都尉的女眷犯了忌讳,才会惹得王妃大怒,只要我们规规矩矩的,自然没有事。”
“那就好。不过那郑都尉家的也确实太不像话了,还说自己是江南书香门第出生的,活活的打自己的嘴巴。哪里有书香门第出来的会干那些事?撺掇着自己的夫君给别人送小妾?这样早早晚晚要出事。”
探春暗笑,这为女子还让郑都尉给自己的公公送过小妾呢,还好自己的公公为人比较正直,对那些外路来的小妾不感冒,才没有让人得逞。婆婆现在的脾气已经算是很中和了。
正说着,外面有人报说是秦王府送来了礼物,婆媳俩个亲自去接,一一看过。袁夫人说道:“等王妃安定下来了,你下个帖子,请王妃来咱们府上热闹热闹。”
探春点头,说道:“到时候咱们就单请王妃吧,再把我姐姐叫过来,她不喜欢太多人。也不喜欢那些人奉承。”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咱们府上自从你来了以后,好多了。我年纪大了,有些顾三不顾四,你大嫂呢,又是个不理俗务的,原来也是指腹为婚的,所以没的选的,就是你这个媳妇啊,选对了。”
“瞧母亲说的,要不是您的教导,媳妇能这样?还有大嫂也对我支持,我嫁到我们府上是享福了。”
“你这孩子,说的我心里高兴。快去看看辰哥儿吧,这半天没有见到你这个娘亲,该哭了。”袁夫人说道。
探春心里也记挂这自己的儿子,就告辞了袁夫人,会自己的院子去了。
第二天,探春自己单独过来看林黛玉,并送了自己家做的酸菜。探春说道:“齐州这个地方,到了冬天,就没有多少新鲜蔬菜了,所以这里的人都会提早泡制酸菜,我开始来这里还不习惯,这两三年下来,总算是憋过来了。这事我们家的厨子自己做的,府里的人都挺爱吃,想着王妃以前没有吃过,就带过来给王妃尝尝鲜。”
“那我就不客气了。”林黛玉让丫鬟们拿到厨房,中午的时候就炒一个菜。
“你如今过的怎么样?”林黛玉问道。
探春笑道:“过的还行,谢谢王妃了。”
以探春的本事,只要不是太苛刻的人家,总是能过的好的。
“如今你和迎春表姐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挺好的。你们家的辰哥儿快满周岁了吧。”
探春怕说自己的儿子让林黛玉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就一笔带过。林黛玉也知道她的意思,就没有再多问。
探春又问了一下京城的情况,看来她还是记挂着贾府呢。
可是林黛玉也不太清楚,更不用说知道赵姨娘和贾环的消息了,就说道:“去年二舅母闹过一场,说是二表嫂不能生育,想要休妻,最后平息了下来。他们的情况我知道的不多。”
探春理解林黛玉,自己娘家的人是什么样的,自己最清楚,林黛玉要是和他们深接触还不定他们会提出什么要求呢,自然是远着的好。
探春叹道:“没想到宝姐姐那样要强的人也过的不如意。还好二哥哥顾惜她,不然也难熬。我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也帮不上什么了。只希望他们都好自为之吧。”
又问道:“林姑父怎么样?”
林黛玉笑着说:“爹爹还是老样子,身体也好。”
“那就好。”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午饭好后,一起吃了饭。林黛玉尝了尝探春带过来的酸菜,果然很可口,就问起了做法。
探春说道:“这不值当什么,若是王妃喜欢吃,我让我们府上再多送几坛子过来。”
林黛玉摇头说道:“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你把那法子交给了我们,我们以后到了哪里就可以吃到了。你不知道当时怀着翌儿的时候,我特别想吃酸笋炒腊肉,皇祖母还特意让御厨给我带回去好大一坛,最后我还是缠着皇祖母让她把那御厨带回我们府上,把我们府里的厨子教会了才放回宫呢。”
“呵呵,那等我回去了,也让我们府里的厨子过来教会你们的厨子。”探春笑着说道。
“那可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