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冬天的雪很少,但是雨水却是不少,每下过一阵,人们身上就要再多披上一件衣服。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陈迹云看着手中潦草的笔迹,心里忽觉一阵暖意,那个孩子终究还是当自己是亲人,故此才会在离别之际交给自己这张表达着某种剖白意思的信。信上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只有这首简单的诗句。
陈迹云把信折好,仔细的放进怀里,此刻他脸上欣慰的笑容,和刚才在机场和上海市的领导告别时那种公式般的笑比起来,无疑生动了许多。望向舷窗,外面已是白云渺渺,再看不见那个孤单站在送别人群之外的身影,陈迹云的笑容逐渐隐去,安然的影子倒影在他心里,那种孤独的感觉那么熟悉,就像夜深人静时,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般无二。
“记录一下,今年的春节回江东省过。还有……”陈迹云说着再望了眼舷窗之外,清晨三万英尺的空中向下看,一层白茫茫的雾气掩住了一切,“让李牧之同志全权负责香港金融海啸方面的事宜,如非十万火急的事宜,不需要上报批准。”
李牧之?秘书看了首长一眼,认真的记录下首长的指示。陈迹云的话声音并不小,四周伤了飞机补觉的各部门领导都是听在耳中。李牧之……那个又臭又硬的家伙,陈总理的铁杆支持者,那个一根筋软硬不吃的家伙?陈迹云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会不会是为将来的金融监管铺路?
陈迹云的专机呼啸的穿越云海,安然的座车不疾不徐向复兴大学驶去。
日子有澎湃有平淡,可以过得有起伏有甜蜜有悲伤,也一样波澜不惊。
就这样驶过,走过每一米阳光每一滴雨水,走过每一个笑容每一声问候。春天的花会凋零,夏天的青萍会变黄,今年的雪终是落了下来。暖靴踩在白皑皑的薄薄雪上,嘎吱嘎吱的响,远处在纷飞鹅毛中嬉闹的人们,和牵手而行在风雨中寂静的情侣一动一静间,构成了校园里最和谐的画面。
安然的心很安静,这样平静的岁月终于要告一段落了,迎接他的将是血与火的岁月,只希望那段时光能过得快一些,更快一些。
“安然,你明年……”董青再说不下去,她知道分别已然在即,这次分别不再是过去的小别,而是长时间的两地相思。
“明年……我会派人来接你去看我的,不要难过。我们都还年轻,等到你毕业之后,就来我身边吧。”
“我也不想读了,我跟你走好不好?”董青一把抱住男朋友,冻得微红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我害怕了,怕你这一走便又和从前那样渺无音讯,如果是那样我该怎么办?”
“好。”安然清晰的吐出一个字,清晰到不能再清晰。“你愿意跟我走,我就带你走,你确定?”
“嗯……”女人说着又犹豫起来,想了一会才思索着说道:“我想跟你走的,只是爸爸妈妈怎么办,还有爷爷奶奶。我不敢去对他们说这件事,他们肯定不会答应的。你愿意陪我去北京么,我们一起去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答应的话,我们就私奔。”慢慢的说着,董青的神情愈发坚定起来:“你愿意吗,安然。我不想这样不打招呼就离开,这样是不好的。”
“当然,如果你需要,我一定陪你去。”安然微笑,曾经他把董青一个人丢下,现在他再不会那样做。
“谢谢你。”董青鼻子一酸,手指紧抓住安然的后背,抓得很紧很紧,紧到没有人能掰开。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老婆,我难道在准备带你走之前,去见岳父岳母的勇气都会没有?要是他们不同意,我就把北京城里最漂亮的姑娘抢出去,好不好?”安然呵呵的笑,笑两个人的痴,两个人的傻。
“不用你偷,那个傻姑娘走了腿,自己会跟着你走的。”董青吃吃的笑,离别的感伤已然消失不见,安然的承诺让她如此安心,她再不用害怕一切未知的东西。
“我们回家吧,后天早上就走了,这两天你哪都不准去,每一分钟都要陪在我身边。”安然霸道的说道,脸上配合着做出凶巴巴的表情。董青咯咯的笑:“那我上洗手间怎么办,你也陪着呀?”
“嗯,24小时监管。”安然恨恨的点头,给出标准答案。
“我才不要呢,羞死人了。”董青捶着男人的肩膀,不依不饶的撒娇。
“那我站门口守着?”安然佯装失落的说道:“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说哪我没见过,真是的……”
“不准再说了,很多人在看着呢。”董青大羞,不敢在这个不时有雪球从身边飞过的场合停留,松开男朋友的手急匆匆的跑开。安然哈哈大笑,拔腿便追了上去。笑声爽朗,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上驻留,在打着卷带着温柔的冷风中回荡。
安然愿意这样过下去,不需要背负太多的负累。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走,像叶子般轻盈,春天萌芽,夏天生长,秋天落下,冬季归于尘土。
过去的两个月中,他便是这么过着,暂时丢下了一切负担。不去过问由于未来基金忽然调转枪口,险死还生的香港;也懒得看电视中日本的超级金融地震造成了多大影响;不去过问凤凰卫视趁着亚洲金融风暴之际,到底吞并了多少被风暴波及的传媒,扩张到怎样的地步;也不理睬旗下银行团,大肆收购各国破产银行的举动是否引起各国政府的干预。
这些全世界人关心的东西,在他心里远及不上眼下的平静。一个人最幸福的是什么时刻,如果要问安然,他的答案只会是安静的活着,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着,能牵着手走过夕阳,并肩雨中漫步,不需要避开尘世的喧嚣,只需彼此心间有那份宁静。
是的,这才是最幸福的人生,当一个轮回走到起点,人们才会明白这些。安然很幸运自己能够重新来过一次,让他可以珍惜最宝贵的东西,不再让遗憾重演,不再让爱人悲伤,不再让亲人失望。
只是……
他终究还是无法放下,上苍既然给了他这次机会,他便不能真的只为了自己一个人而活着。每个人活着,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即使再累也必须扛起来。只有这样,到闭上眼睛之前,才不会追悔莫及。
两天两夜的放纵欢愉,如眨眼般飞逝而过,当清晨的阳光照在白茫茫的屋顶时,分别的感伤弥漫在还带着某种欢愉味道的房间里。两个赤裸的身体重叠着,董青贪婪的呼吸着男人身上的味道,她多想让时间便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下来。
“等学期结束再走不行吗,还有两个星期就放假了……”董青喃喃的说着,眸子变得晶莹,眼角已有几分湿意。
“我回江南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日程已经安排好了,耽误不得。不哭了,我们又不是要分开很久,等过完年,我就来北京去你家抢人,到时候可不能临阵脱逃哦。”安然吻着女孩湿润的眼角,不住的安慰着。
董青怔怔的望着男人,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安然,要是我们很久不见面,你会不会忘记我,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你是我心里最美的女孩,注定将成为我的妻子,要陪我一辈子的。”安然有些奇怪,不明白董青为何又说出这样的话。
董青笑笑,抓住男人的手擦擦自己眼角的泪水:“记住你说的话啊,要是你敢不要我的话,我就……永远不原谅你。”
“你……”安然愣了愣,似有所觉,“你是不是不要我去你家了,后悔了,还是别的原因?”
“不是的!”董青大急,连连的摇头:“我怎么会后悔,欢喜都来不及呢。我很想跟你走的,只是昨天乐凌姐姐告诉我,你这次离开会很忙很忙,我怕自己牵累了你。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大学也没有毕业,比不上安卉姐姐能干,也没有乐凌姐姐那样能帮上你的忙,所以……”
“傻瓜,我不需要你多能干,只要你快乐就好了。”安然微笑。
“不行的,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累赘,我愿意在你身边,但是不愿意成为一个没用的人。那样的话,我不会开心的。”董青幽幽的说道:“我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等我毕业以后自己来找你,那时候我也要像安卉姐姐那样帮你做事,我可以从最小的事情做起,一点一点的学。”
“你这是何苦?毕业证那么重要?”
“不是因为毕业证,只是我不要成为没用的人。安卉姐姐,薇薇安她们都那么能干,乐凌姐姐是你的助手,水蓝……”董青歪了歪头:“水蓝现在怎么样?”
“水蓝啊,在西北财经,我说过啊。”安然诧异的望着董青,董青一向都不愿意提及他的其他女人,今天却是反了兴致,主动提起了她们。
“她学的是财会专业,也是准备以后帮你的吧?对了,她肯定也早就被你……”董青瞟了安然一眼,脸色有些发红。被男人压在身上的时候,却提及自己男人拥有的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是自己熟识的同学,这种感觉很微妙。尤其是就在刚才提起水蓝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一个火热的东西,忽然变得坚硬无比。
安然笑吟吟的看着身体下面一片柔软的女孩,却还是一言不发。
“你这个坏蛋!坏蛋!”董青嗔道,眼睛里却似乎要滴出水来。
“我本来就是坏蛋……”安然嘿嘿的笑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中,已经进入一个狭长紧密的甬道,闯进了早已被他开发得熟透的身体。两个身体交缠着,董青闭上眼睛,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呼出声来,可惜这种柔软的坚持并不持久,在男人猛烈的攻势下,几分钟后她只能放弃顽抗,举起白旗放松身体投降。
房间里再次响起了动听的声音,董青努力的配合着爱人的心意,洁白无瑕的身体,被摆成各种各样羞人的姿势让男人予取予夺,骄傲的小公主在安然面前从未有过保留,她愿意满足他的一切需要,只要他想。
“我爱你,安然,你不准对不起我……”
男人终于蓬发出最热烈的激情,缓缓伏在雪嫩绷紧的身体上微微喘息,董青轻声的说道。
“我也爱你,永远。”安然抱着这个完全归属于自己的女人,认真的回答,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