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易谢,月圆必缺,良辰苦短,美景难留,因此,每个人都该学会珍惜……
中秋次日,除皇上按时早朝外,其他人基本上都睡足了觉才起床的。早膳时黛玉想起妙玉来,用完早膳便忙到了慈萱宫,见了她便又愧疚道:“好姐姐,昨日竟将你忘了,是妹妹的不是了。”太后摩挲着黛玉道:“玉儿,歇过来了没有?昨晚多早晚才睡的?”黛玉害羞的娇笑道:“歇过来了,玉儿不知何时睡着的……”这丫头,又是在哥哥怀里睡着了,太后笑道:“妙玉是母后的侄女儿,你还这样担心,难不成信不过母后?”黛玉撒娇道:“不是的,只是妙玉是玉儿的姐姐,玉儿不能扔下她的。”妙玉难得的笑了笑道:“以后照顾好自己便是,我没事儿,很不用你这样担心的。”
黛玉见妙玉果真无事,方笑道:“妙玉姐姐,你以后就不要回栊翠庵去了,如何?”妙玉笑道:“栊翠庵好着呢,缘何不回去?那里的红梅那样好。”黛玉拿眼睛看着太后,问道:“母后,就不要让妙玉姐姐再去贾府了,留下来多好。”太后笑道:“留下来好啊,只是不知妙玉今后如何打算?是还俗还是继续出家,以哀家的意思,尽是还俗了吧。如今事情已过,何必苦守那青灯古佛。你若是果真信奉佛祖,便是在家设个庵堂时常念念经亦使得的。”
妙玉笑道:“多谢皇太后好意,只是妙玉出家已经十年,当年既是在佛祖面前留下的性命,却不可欺辱了。昨日孩儿还和黛玉商议,若皇太后愿意,不如我去宝灵宫亦是一样的。那里清静,妹妹想见我又便宜,皇太后又省却多少操心,不知皇太后意下如何?”皇太后听得此言,知妙玉意已决,且这孩子如今已二十多了,便是还了俗,亦不好往外嫁,若是找个贪慕皇家富贵或者妙玉容貌的,岂不误了她?如此亦不算的坏事,相较于那些遇人不淑者,到底清静自在了许多。于是当下便下旨送妙玉去宝灵宫,因她已经出家,便不用复了郡主封号,不过给她安排了个极妥当的处所作罢。
黛玉回到太极宫,便听说元宝林在冷宫自缢身亡。圣旨因其德行有亏,即已自缢,便按普通宫女草草入殓了事。可怜元春争了十年,盼了十年,到头来,竟是三尺白绫一抔黄土,终究一个土馒头。想当初,荣华富贵,恰似那,烟花爆竹,一朝烟消云散空余恨无数。
进了嘉德殿,听说忠顺王昨儿夜里死了。至于怎么死的,那王府奏报的是体伤太重突然发作薨了。其实很多人知道:昨日慈萱宫当面审讯的事情许多人都知晓了,忠顺王府亦得到消息。原本擅闯奇华殿便是谋逆大罪,如今又查出他意图谋害圣上,更是罪上加罪,诛灭九族都免不了了。于是忠顺王妃狠狠心,夜里不知怎么的就将忠顺王弄薨了。今日阖府举哀,由于死无对证,这几项事情就都作罢。皇帝下旨有司查问清楚,若无异状,择日便下旨其世子承袭王爵。难以释怀的,是忠顺王妃这个人,如此心狠手辣,倒是得好好防着些儿才好。
次日黛玉心里烦闷,歇息了一日。又次日,便又随皇上去御书房看书玩耍去。兴许只有跟着哥哥,她才是最开心自在的。这与太后不同,与母后在一起时后宫的那些事儿她又不关心,与两位公主虽说能合得来,到底见得少,说起话来总是客客气气的,黛玉最不耐烦了。如今又不能经常见到三妹妹她们,否则和她们玩儿也很不错。因此,最好还是和哥哥一块儿了。那么多的书,许多都是未曾见过的,有时甚至能连着看好几天不停歇。而且,和哥哥下棋亦与别个不同,不仅不用担心输赢,其他的一切亦皆不用担心。在这里,所有一切都有人打点妥帖,她只需要受着就行,比如最简单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或者不用担心谁不高兴给脸子看,因为哥哥见了她基本上就不会不高兴,而这里的人就不敢给她脸子看,就算有的话。
手里拿着《易经》,依旧是那个位置,依旧是那个姿势,黛玉默默的看着书,看到好的便赞几句,遇到不好的便哼两声,亦或是有趣儿的,便笑一下,这般的日子,很是舒适。可是似乎总有人来打搅。这不,才看了不一会儿,便见二师兄跟着进来了。见到讨厌的二师兄,依旧那样讨厌,不是她睡觉时大声说笑,便是她看书时老要打断她,或者总在她玩的高兴时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或者说出些儿不待见的笑话。
黛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儿就将眉头皱了起来,只叫了声哥哥,理都不理师兄。贤亲王奇道:“师妹,好好儿的,怎么又有谁得罪你了?”黛玉哼哼两声,盯了下手中的《易经》,又很是气愤的扯了下袖子,这就是她很生气了。皇上在一边看着直笑,亦不开口,看着妹妹怎么磨挫贤亲王。贤亲王则是一脸的冤屈,他不过是随着皇上进来看师妹的,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莫不是……?想到这里,作势要出去,一边说道:“师妹,你天天见皇上,难得见一回师兄就这么嫌弃?再者说我又没说什么?”
谁知原只是耍个小性儿斗个趣儿的,不想贤亲王竟会错了意,这几句话还不如不说呢。皇上还来不及解劝,黛玉已经委屈的嘟起了嘴,发狠道:“你想说什么?你又能说什么?你这没说的还不如那说了的?谁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主意?”看两个又斗上嘴了,且又不比以往,两个都是一脸的委屈,皇上不得不拉过黛玉,一边安慰一边儿道:“好好儿的,就别搭理你师兄就是了,他本就是个极讨人厌的。下回他看书咱也闹他去,好不好?”贤亲王听了最后一句,才明白怎么回事,可黛玉还是有些儿不依。贤亲王满肚子冤屈道:“我和皇上一块儿进来的,缘何只怨我却不怨他?真真是大小眼儿。”说完话才想起来师妹原是闹着玩儿的,因此少不得低眉顺眼低声下气讨好求饶一番。
好容易将黛玉哄高兴了,贤亲王亦是一头的汗,皇上在一边儿直笑。只要妹妹喜欢,她怎么玩儿都行,别说是几个心甘情愿陪她玩的兄长,便是别人,只要无伤大雅,都可以。贤亲王坐下吃了一钟茶,方拿起黛玉才刚看的书,见识《易经》,便问道:“师妹如今又看起这个来了,莫不是要考状元?”黛玉白他一眼道:“看书的都是要考状元不成?”皇上一口茶没咽下去,差点儿呛住。忙揽过黛玉道:“你就好好儿跟他说几句吧。他原就说不过你的,这会儿好容易歇会儿,饶了他吧。”贤亲王被黛玉的话堵的,此时只好顺驴下坡,故作委屈道:“圣上有旨,师妹还是好生告诉我吧。”
黛玉不理他,拐个弯儿问道:“你们却是忙的什么?”皇上道:“不是增开恩科吗,有许多事情都是要预备的。否则倒时候成了空架子走过场,岂不白忙活一场。”黛玉听后问道:“不知秋闱都考些什么东西?”贤亲王道:“师妹不是不考状元吗,怎么问起考什么来了?难不成要作弊?”皇上与黛玉同时白了他一眼,贤亲王才知道又造次了,忙掩了口,过了一会儿才道:“如今科举考得都是八股文,昨日正好遇见徐郎中,说起此事,我原想叫他亦参加考试的,以免他自己觉得没有功名。他却说若是考八股文这恩科就是白开了,因此这会儿才来与皇上商议呢。”
皇上道:“徐郎中所言倒是有些道理,只是若是不考八股,却是该考什么,如何考呢?”黛玉笑道:“其实不论考什么,怎么考,无非就是要定个标准,然后看谁能达到这个标准。前朝有完全靠察举的,要求地方州郡等按人口每隔一段时间或者需要的时候,推举多少人出来。此举最重要的有两点,一是那些推举之人必须是个伯乐,能识得人才,其次是真正有才能者愿意出仕。若是遇上徐家兄弟,就绝对举荐不上,且还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完全依赖举荐者。但有一个最大的好处,便是若各级果真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那所举荐者必定是有真才实学德才兼备之人。亦就不会有‘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之事了。”
皇上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难办的事情,可是却必须办,否则没有贤臣良将,这天下如何治?黛玉亦是点下头道:“若是让推举者承担连带责任,怕是有矫枉过正之嫌。科举考试却与此不同。若用得好,很是可以选出一些贤良之人来。只若一旦成了定式,便会有人开始钻营起来。不论是考贴经、墨义、诗赋,或是考经义、论、策,还是考八股文,皆是如此。另外每次考试不能只考一场,一卷定输赢。一个人不能仅凭一两件事、一两个方面就定其好坏,比如汉朝曾有个大孝子,举孝廉给举出来了,直送到皇帝那里,最后他做不了官,因为他别无他长;而陈平有盗嫂之名,却能成为一代功臣。人有长短优劣,贤帝明君,择其善者而用之,其不善者而导之。如若不能改,便设法抑制他。”
皇上犹豫道:“正是这怎么考都有优劣,不知该如何抉择呢。”黛玉笑道:“此次增开恩科,一是为朝廷选贤良,二是为那些空缺而备,三是有正当下奢靡成风、贪虐取民之弊端的。因此总该看那些个最有利于此而考之。”贤亲王笑道:“如此亦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注重取何才,便着重考哪一科,若是德才兼备者,自然不论考什么都能中的,岂不是更好?”皇上笑道:“果真如此,不如现在就召张丞相徐郎中等商议如何,妹妹你一并商议可好?”黛玉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了。
当下皇上便下旨召三人到御书房见驾。黛玉又非要让哥哥于御书房中设一屏风,她只肯坐于屏风之后,若几人商议不用她说话,她便不开口。或者若有何见解,便写好递给皇上亦可。贤亲王问道:“师妹这是何意?”黛玉歪笑道:“闺阁规矩,不见外男。朝廷规矩,女子不得干政。我不如躲起来便利些儿。”皇上一见便知她又打了什么主意,只是妹妹既然不说,便由得她去吧,反正她又不会不知轻重胡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