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沈略眼中的哀求,唐颂不知道给谁拨了个电话,对方非常有效率的送来一套衣服。他还在生闷气,扔到沈略的怀里,扬扬头催促道:“换上,快点!”
沈略坐那儿不动,心中复杂无比,她就不知道自己哪点惹上他了,让他这么不依不饶。
被一个各方面都很不错的男人看上,对别的女孩来说,或许会骄傲会庆幸。可沈略并不像她的年龄那样,看起来还是个整日幻想白马王子的小姑娘。现实的打磨,只让她更加务实,十七岁的年龄七十岁的心境,追求的不过就是个安稳平淡。
“虽说你只穿衬衣的模样很性感很诱人,但我可不希望其他男人看见。”唐颂现在也不气恼了,摸着下巴调笑道。
他语气中的调侃以及瞳眸里的幽芒,让沈略恍然回神,她抓着衣服就往换衣间冲,门重重地掩上,隔绝他嚣张可恶的笑声。
最后,沈略再一次落荒而逃了,居然还是假借去洗手间的空当。不过,这也让她更看清了唐颂这个人,或许该说他们这类人。其实沈略是打心眼里鄙视那种生活方式的,视女人为无物,视金钱为粪土,视权力为儿戏。
她摸摸洗校服时从衣兜里取出的几块零钱,坐上返校的公交车。窗外霓虹闪烁,包裹的金碧辉煌的饭店,散发着野性彩光的酒吧招牌,无不诉说着夜的奢靡。
刚才在饭店里,那个女人风情万种的笑声似乎还响在她的耳边,不顾桌边还有其他人,暧昧地说着一些沈略听起来都面红耳赤的话。她忍了没几秒,立马选择尿遁。
“下一站,瑞德高中!请您提前准备下车,下车时请刷卡。”
机械似的女声报着站,沈略在公车的摇晃中站起,身上柔软的雪纺连衣裙险些被椅子挂住。她扯了扯裙裾,觉得怎么穿怎么不自在。自己的校服未干,还留在那个男人的家里,可她没勇气再去取。只想着趁现在住校生都在教室上晚自习,自己先去寝室换上另一套。
寂静的校园里,只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雨后的弯月格外清澈明亮,高高地挂在天边,一派清婉安宁。然而,沈略从进去后便开始心跳加速,仿若入了魔窟,深怕从哪个漆黑的角落突然冒出个妖魔,不设防时咬她一口。
她加快行走的步伐,推开寝室大门,舍友们果然还没回来。沈略拉开灯走到阳台取晾晒的衣服,视线落到墙角那一排暖瓶上时,却彻底愣住了。
原本排列整齐的暖瓶楚河汉界似的,一边是她们七人的,另一边则孤零零的躺着她的,沈略弯腰扶起倒在地上的空瓶,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再往自己的床铺看去,下铺的堂堂已然在通往上铺的楼梯后方挂上一张布帘,全寝室像躲避什么病原体似的,漱口杯、饭盒、毛巾,能隔开的全部隔开,不能隔开的也用东西挡住。她们只差联名把她赶出寝室了吧。
她傻傻地站在空荡的寝室中央,门外却突然热闹起来。
“看起来清清淡淡的,没想到她是那样的人。”
“哎?你说,她会不会有那个什么病啊?”
“谁知道呢,跟那么多男人乱搞过。”
“哇,你们别吓唬我……”
有人害怕有人发憷,有人幸灾有人乐祸,所有的声音在看到站在寝室里那道人影后,戛然而止,然后话题180度大转。
“哎,小桑,你的热水借我用点。”堂堂直奔阳台,肩头不小心擦过沈略时,嫌恶地使劲拍着衣服,一边还小声地嘀咕,“还好要洗澡了。”
王明明吆喝了声,直接躺在床上,嚷道:“累死了,睡觉睡觉……”
如果不是洗手间隐约传来的议论声,沈略真以为自己是透明的,她突然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寝室什么时候变成了比家里还可怕的地方。
然而,她只是握了握拳,便攀着楼梯回到自己的床铺,尽量不碰到堂堂的任何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堂堂掀掉她的床板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她再次自嘲一叹,闭上眼睛装睡,忽略由眼至心的那股子酸涩。
沈略以为昨天恣意地冲出教务处办公室后,今天那些领导们怎么也会再放出些威胁论什么的,或者直接把她开除。谁知,态度居然大变。
校长甚至把她请到办公室,端茶倒水的,直说是误会。不仅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连上次的考试事件,也说学校查办不妥,要帮沈略调回到启文班。
这种变化倒没有让沈略有受宠若惊的感觉,稍微想想,便知道是为什么了,无非是唐颂打过招呼。
她冷冷地拒绝了校长的“美意”,回到以前的班级。
第二节课是班主任老王的语文课,老王上课间时不时瞅沈略两眼,不知道为什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后,领导们却深怕得罪她似的,连连讨好。沈略的家境他是知道的,高一的时候就做过家访。破旧的小区,简陋的屋子,开小店铺卖杂货的父母。哪点值得校长如此对待?
老王虽然依旧瞧不起她,却没再为难,毕竟是上面招呼过的。
校方消停了,不代表流言也消除了。孤立,绝对的孤立,弥漫在她的周围。全班唯一肯与她靠近的,大概只有叶妃了。
沈略毕竟还没有成熟到可以淡然顶住各方压力的地步。她独行侠般行走校园间,她躲着顾允丞,她逃避课业学业,第一次月考的成绩下来,跌破以往熟知她的所有人的眼镜。
于是流言又起了,“沈略果然是抄出来的资优生啊”,“上次被抓真没冤枉她”……
大家似乎忘了这个未满十八岁的女孩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蜚语如同飞刀般一道道剜着她,而她早已麻木。
直到叶妃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朝她的脸颊掴了去,骂道:“沈略你他妈的振作点行不?!这副死样子在虐谁呢?!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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