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城门关闭,终于将所有的欢呼雀跃声隔在了城外,萧守仁突然说道:“无论如何,一人能得到如此的欢呼,也不枉来此一朝。泡-书_吧w.aohm)”
杨义臣苦笑道:“老夫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这也看出来东都的民心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萧守仁不答,又在监门府郎将的带领下向内宫的方向走去。
如今的监门府兵卫和当初已经变化了很多。中将由内史令卢楚暂领其责。
这些事情都是沿途中,杨义臣向萧守仁所说,资料在萧守仁脑海中闪过,却已经和杨义臣来到孝贤殿前。
宫殿辉煌壮丽,却是冷冷清清,在萧守仁眼中,怎么来看都是日落西山最后的绚烂。三人不等坐定,殿外就是急冲冲的脚步声传来。
杨义臣扭头望过去,不急不慌。他如今看起来少把什么放在心上,甚至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反倒有了种幽漠淡远,从容不迫。
萧守仁抬头望过去,只见到殿外走进一矍铄老者,一张脸黑的和炭仿佛,也是瘦弱,个头稍矮。见到杨义臣的时候,眼中露出欣喜,只说了两个字,“来……了?”
老者人虽瘦弱,脖子却稍微有点粗,喉结不小,像个塞子般地上下移动,造成说话很不不顺畅。
杨义臣缓缓站起,点点头,一指萧守仁道:“内史令,这是萧守仁,朝廷右骁卫大将军。原先的鸿胪寺少卿,立过许多汗马功劳,前些天剿匪又立了大功,把飞贼王薄平了,接着又快马向陛下举报杨玄感谋乱一事,从中出了很多力,刚被陛下封为右骁卫大将军。”杨义臣介绍完萧守仁后,又指着那人向萧守仁介绍道:“萧将军,此乃内史令卢楚卢大人,他本一直在西京,想你们可能从未见过。圣上这次征伐高句丽之时,让卢大人和太府卿元文都大人一起辅佐越王镇守东都。”
萧守仁站起施礼,“卢大人,久仰。”
他说的是客气之话,不过他地确听说过卢楚的名字,只是一直没有见过。
卢楚打量了萧守仁一眼,冷冷道:“久仰。”
他对萧守仁地态度可以说是冰冷非常,萧守仁却是不以为意,杨义臣问道:“不知道越王可还在安歇?”
卢楚摇头,“杨……你跟我来。”
他只说杨义臣的名字,杨义臣已经明白他的心意,对萧守仁道:“萧将军还请在这稍候,我去去就回。”
萧守仁点头,“那你……小
杨义臣本已起身,听到这里愣了下,点头道:“多谢萧将军关心。”
他在卢楚的护卫下,快步的向宫殿外走去,众护卫也是跟随离去,萧守仁坐在空荡荡的宫殿内,望向陈庆之道
过了柱香地功夫,殿外又有人急匆匆地走进来,看官服是监门府的郎将,见到萧守仁后,单膝跪倒道:“阁下可是萧大将军?”
很明显,萧守仁右骁卫大将军的头衔已经传出去了,要不然这人也不会知道啊。萧守仁微微错愕,“我是。”
就在萧守仁还在疑惑怎么会这么快的时候那人抬头道:“萧将军,越王请萧将军到崇德殿一叙。”
萧守仁询问道:“不知道兄台贵姓?”
那人惶恐道:“免贵姓张。张友德,忝为监门府右郎将一职。”
萧守仁点头道:“久仰久仰。”
张友德反倒愣住,“萧将军认识在下?”
萧守仁微笑道:“那倒没有,不过久仰嘛,倒不用见过。”
张友德也笑了起来,“地确如此。萧将军妙语连珠,在下佩服。”
萧守仁说的并不好笑。张友德看起来成心巴结,“在下其实才是久仰萧将军之名。不过在下由亲卫升到右郎将是在最近的事情,是以一直无缘和萧大人见面。”
萧守仁笑道:“何郎将以亲卫之位荣升郎将一职,想必也是技艺不凡,能常人之不能。”张友德摇头道:“我这点微末的本事如何敢和萧将军相比。萧将军可是从千军万马之中擒住乙之文德的英雄,对了。越王有请萧将军,还请萧将军移步。”
萧守仁扭头望向陈庆之道:“庆之。一块吧。”
陈庆之站起,跟随在萧守仁的身边,张友德却有些为难道:“萧将军,这个……”“杨太仆说过,让我和他一块面见越王,难道越王并不同意?”萧守仁问道。
张友德犹豫下,“那倒没有,萧将军,请!”
他当先走出,向崇德殿的方向行去,萧守仁和陈庆之紧紧跟随。
到了崇德殿前,殿前十分冷清,竟然连宫人都没有,萧守仁微皱眉头。张友德见到萧守仁的疑惑,解释道:“越王素来节俭朴素,喜好清净,所以这崇德殿外少有宫人。萧将军,请先在殿外等候,我先禀告越王。”
他快步入了宫殿后,只是过了片刻地功夫,突然四处脚步声急骤,数百禁卫兵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禁卫兵或持枪,或挺盾,或拿刀,转瞬间将萧守仁和陈庆之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萧守仁微蹙眉头,却是并不慌张,陈庆之冷漠依旧,眼眸中波澜不惊。
为首一人厉声喝道:“萧守仁,你勾结盗匪,又掌兵自大,现在竟然敢私入皇宫,心怀不轨,当诛杀无赦。”
那人早早的拔出腰刀,用力一挥道:“萧守仁犯上作乱,罪不可赦,先杀萧守仁者重赏黄金十两。”
众禁卫一拥而上,盾牌手挺盾迈步前行,四面八方的挤过来,宛若铜墙铁壁般!
那人嘿然冷笑,却是闪身到了盾牌手之后,他似乎知道萧守仁的厉害,不敢亲身上前。可他们有备而来,这种阵仗风雨不透,却是专门用来对付高手!
就算萧守仁武功高强,他也不信数百禁卫军不能奈何萧守仁!
萧守仁不动,陈庆之亦是不动,二人伫立当场,仿佛被惊呆般。等再行片刻,盾牌手陡然止步,嚓的声响,将盾牌戳在地上,长枪手却是厉喝声中,长枪从盾牌缝隙中穿出,急刺方阵中被围的萧守仁二人。
他们不需要变化,不需要招式,只是这种密集的穿刺,就可让阵中之人被扎的如同刺猬般。
阵后那人脸上露出微笑。已经开始想像萧守仁浑身是洞,血流满地地样子。萧守仁死,他加官进爵当仁不让。
陡然间他的笑容凝住,萧守仁终于出招,他伸手拔刀,只是一削,前方刺来十数杆长矛已经纷纷折断,不等落地之时。萧守仁已经向前冲了出去。
他遽然窜出,勇猛如同猎豹般,身旁身后的长枪刺出,全部落在了空处。萧守仁由静及动,如雷轰,如电闪,众人只觉得他拔刀挥出,身形窜出的动作一起哈成,几乎不分先后。光影之下。长矛却如刺到他身上之时才纷纷折断,他这一冲,势不可挡,众兵士大骇,只觉此人非人!
但萧守仁冲的虽快,可前面盾牌如山。他看起来好像要自寻死路。
陈庆之在萧守仁拔刀那一刻,脚尖用力。已经一个跟头凌空而起,后发先至。竟然落在了对面盾牌手的盾牌之上,蹁跹不定,衣袂临风!盾牌手大惊,前排长枪手长矛已折,只余断杆,去了杀伤力。慌忙后退。
后排地长枪手却是涌上来。长矛分刺两个方向,一些人去刺空中的陈庆之。另外一些人却是再次刺出,取地却是萧守仁!
这种阵法是隋军步兵所用,是张须陀亲自结合多种阵法而改制成的,衍化多端,杀伤力极强。
眼下的指挥虽然稍逊,但是道理却是大同小异。
长矛再次刺出,空中骄阳一耀,寒光点点。萧守仁瞳孔微缩,陡然间怒喝一声,挥刀击出。
刺向他的长矛尽数折断,他单刀余力不绝,转瞬振腕硬劈而出,正中一个盾牌手的铁盾之上。
只听到嚓的一声响,空中血雨喷洒,持盾的盾牌手竟然被他连人带盾劈成了两半,倒飞而出。
众兵士虽听过萧守仁的勇猛无敌,千军难挡,可毕竟不过是听说,如今身临其境,方知其地恐怖勇猛之处!
盾牌刀竟然被他一刀带盾劈成两半,这在他们眼中,直如神人一般。
阵列稍显混乱,号令不行,有兵士惊恐退后,用兵士被挤上前。萧守仁目光敏锐,身形不停,冲过血雨,过了盾牌手这一重,伸手抓住一个短刀手,用力挥出去,只听到惊叫声一片,长矛纷纷刺出,却扎到那名士兵地身上,将他活生生的刺在半空之中。
萧守仁趁此空隙,腰身击扭,硬生生地从兵士身边挤了过去。众兵士只觉得眼前的萧守仁似乎有些变了形状,蛇一般的扭动,流水般地划过,几乎难以相信看到一切!
陈庆之人在盾牌上借力而起,再次凌空,长枪纷纷刺来,看起来他是难逃一死。没想到他空中翻腕取剑,背负长剑已到手中!
半空中光芒一耀,骄阳斜照,落在长剑之上,陈庆之手腕一抖,撒下光芒点点。
长枪手长枪刺出,却是纷纷手捂咽喉,仰天倒了下去。
陈庆之长剑飞舞若流星,人却似飘雪般蹁跹不定。长枪如林,他却如飞鸟舞动在花树之中,脚尖轻点,竟然踩着兵士的头顶疾驰而过,手腕再振,飞鸟变成苍鹰,凌空而起,长剑急振,如虹般地刺向兵士为首之人。
为首那人从发出喝令起,到见到萧守仁和陈庆之破阵出,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只见到陈庆之一剑如电,才要向旁躲闪,陡然间手臂被人抓住,僵立不动,不由大骇道:“莫要杀我!”萧守仁当然知道擒贼擒王地道理,硬生生的杀出血路到了那人身边,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见到那人脸色如土,单刀倒劈而出,砍死两个前来营救的兵士。长刀再转,已经架在那人的脖颈之上。
鲜血如水,顺刀刃流淌,点点滴滴的落下,慑人心弦。
陈庆之人在空中,见到萧守仁乱军中冲出,擒住了为首的将领,长剑微颤,转瞬刺死冲来地三人,落下之时,和萧守仁并肩而立,还剑入鞘,宛若从未动过。
可他挥剑之间,已经杀了最少十数人。
萧守仁杀人不过是要立威,虽是血腥,却远不及陈庆之杀人之多。陈庆之杀人倒是文雅,可一路飞驰过来,脚下尸体一片。
陈庆之虽是还剑入鞘,但众兵士却已经不敢上前。一来首领落在萧守仁之手,二来这两人秀秀气气,温文尔雅,可看起来却和阎王爷仿佛,伸手就取旁人性命。
“兄台贵姓?”萧守仁含笑问道。
那人遍体生寒,咬牙道:“我……我……我叫……曹……曹……”他虽然想装出好汉地样子,可见到萧守仁笑容中带着阴冷,眼中带着煞气,一时间牙关紧撞,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萧守仁不等听他说完,脸色微变,抬头望过去,只见到远方又是涌出了数百兵士,兵甲铿锵地向这个方向奔来,暗自皱眉。
他当然不认为这是杨义臣的安排,若是杨义臣想要他性命,安排的袭击绝对比这要巧妙很多。可兵卫层出不穷,杨义臣并不出现,倒让他大为皱眉,心道东都势力更迭,这些人才知道他到东都就要找借口杀他,却不知是哪些人的手下?
远处冲来诸多兵士,为首一人却是杨义臣,见到这面的情形,高声喝道:“萧将军,刀下留人。”
他声到人到,众兵士见到他赶来,纷纷的散到两边。萧守仁微笑道:“杨太仆,不知前来作甚?”
杨义臣苦笑道:“萧将军,这里恐怕有些误会,还请你放过曹郎将,我和你一块去见越王如何?”
萧守仁却是冷笑道:“放了他,那方才谁想放过我?杨太仆只怕再晚来一步的话,我已经被这个曹郎将扎成了筛子!”
杨义臣深深一揖,“谁都知道萧将军勇猛无敌,他们前来,不过是自不量力。”
萧守仁还待再说,杨义臣又道:“萧大人素来大人大量,不会和这种人物一般见识…”
深深看了杨义臣一眼,萧守仁终究还是妥协了。
卢楚陪在杨义臣的身边,见到监门府的禁卫还在犹豫,冷冷道:“收兵!”
他脸上有了震怒,却在强自压抑,他是内史令,却是兼监门府中将一职,众禁卫军见到卢楚脸色阴沉似水,都是心中惴惴,顾不得理会曹郎将,纷纷退后,留下一片狼藉。
萧守仁笑起来,“这才是诚意的表现,杨太仆,我想你一定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他单刀收回,却将刀刃在曹郎将衣襟上擦拭去血迹,曹郎将暗自恼怒,可却不敢稍动。
杨义臣咳嗽几声,“这中间的确有些误会,如果简单来说,那就是萧将军前些天跟盗匪联手的事情被众人知晓了,都以为萧将军已经落草为寇了。所以这才有这番冲突。”
很明显,他们说的就是穆羽以及窦仲还有窦轶了。
萧守仁还刀入鞘,“那从复杂了来说呢?”
杨义臣眼中有了笑意,“从复杂来说,那可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过我才从越王那里赶来,越王相邀。不好让他久等,不如萧将军先和我去见越王,然后再说其余的事情?”萧守仁看了曹郎将一眼,“如此也好,可杨太仆若是有暇的时候,就算讲个三天三夜也要给我解释明白。”
杨义臣点头道:“一定。”
“那这位忠心耿耿的郎将呢?”萧守仁问。
“也请曹郎将一起前去稍作解释。”杨义臣含笑道。
曹郎将见到自己暂没有性命之忧,壮起了胆子。大声道:“去就去,我怕什么!我是奉旨行事。”
“哦,不知道曹郎将是奉哪个的旨意?”杨义臣随口问道。
曹郎将涨红了脸,“不是奉旨……是奉命行事……杨太仆……你又有什么资格问我?”“放肆。”卢楚一旁怒声道:“越王都对杨太仆礼遇有加。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和杨太仆说话?”官大一级压死人,曹郎将并不把杨义臣放在眼中,却不能怠慢卢楚,只能委屈道:“卢大人,实不相瞒,我也是听命行事。今日来捉拿萧……萧守仁是右武卫大将军的命令!”
卢楚皱了下眉头,杨义臣若有所思,“哦,原来如此。皇甫将军也和越王一起。如今大敌当前,我们正应该同仇敌忾,曹郎将,还请一块前往。有些事情,解释明白就好。”
他先和萧守仁并肩行去。对于满地的尸体也不在意,陈庆之如同影子般跟随着萧守仁,卢楚亦是贴身保护杨义臣,曹郎将略微尴尬,却还是跟了上去。
杨义臣走地不急不缓,有些不解问,“萧将军。我让你在孝贤殿等候。不知道为何会到了崇德殿前?圣上离开后,这崇德殿一直倒没有人居住。”
萧守仁皱眉道:“是监门府的右郎将张友德找我。说越王要见我,所以我跟随他前来,没有想到居然惹出了一场厮杀。”
杨义臣有些诧异,扭头向不远处的一个郎将望去,“张友德,你方才找过萧将军吗?”
那个郎将长的威武雄壮,一蓬颇为神气的胡子,听到询问,诧异道:“我……我没有,我一直跟随在卢大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