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豹眉头轻皱,搔搔后脑勺,说:“大佬,我始终认为小日本鬼子侵略我们国家,残杀我们的兄弟,奸淫我们的姐妹,我们应该协助抗击日寇的。”
梁飞虎的脸色“晴转多云”,他霍然站起来,把手中的那支”梁氏牙签”一扔,”梁氏牙签”就插在一棵松树上。他虎着脸,寒声说:“丢那妈,152师师长蔡志豪手下的副营长程子龙,曾几次率队围剿我们飞虎帮,我们很多弟兄惨死在他的手下。如果我们不是熟知地形,会点功夫,也早就被国民党军咔嚓了。打仗是军人的事,不是我们这些被人视为土匪干的事。有奶便是娘,我们做我们的土皇帝,我现在只是担心……”
岳豹想说什么,但看到梁飞虎如西伯利亚雨雪天的脸色,放弃继续游说梁飞虎打鬼子的念头,转口问:“大佬,你是在担心嫂子?”
梁飞虎点点头,脸有忧色地说:“是啊,前段时间我们误劫了洲心黄家村的一批货,并打伤数人,其中一人重伤。重伤的那个人是我老婆闺中好友夏荷的哥哥,我老婆代替我向她的娘家人谢罪,住在梁家村很长时间了。偏不巧的是日本人挑起了战事,也不知道我老婆现在怎样。”
岳豹安慰梁飞虎:“大佬,吉人自有天相,嫂子会没事的。”
“晚上我们还要去捡枪支弹药,休息吧。”说完,梁飞虎复躺下,再次翘起二郎腿,嘴里哼着广东特有的咸水歌。
“妹好哇咧,乜?开?花咧,好妹呀?,又开?花咧,结哪籽尺多啊咧长啊?……”
“今日出去又捋鱼咧,看见海面有鱼来咧,今日捋鱼真好彩啊,捋到大鱼心开?……”
广东方言咸水歌。咸水歌是渔民操粤语演唱的一种渔歌,又称“咸水叹”、“叹哥兄”、“叹姑妹”、“白话渔歌”,主要流传于中山、珠海、番禺、顺德、东莞等地。)
日军 104师团和18师团配备12门105MM榴弹炮,36门75MM野战炮,16门75MM山炮,16门37MM速射炮,24门70MM步兵炮,432个掷弹筒,近600挺机枪,还配备24辆战车和野战重炮联队作战。为了打通这条通道,日本的104师团和18师团,把大部分的火力集中在银盏坳上,由副联队长山本正一中佐亲自指挥,誓要黄昏之前拿下银盏坳阵地。(为了便于清晰地叙述,本文采用日军1943年以后的军衔制。)
银盏坳阵地在燃烧,热浪一波比一波猛烈,如飓风掀起的千丈巨浪般涌过来,所经之处都会产生巨大破坏力。壕沟里,每一块石,每一粒沙,都在放射着惊人的高热。一道道火柱带着硝烟,被炸碎的掩体石块,喷向高空,再在轰隆的炮声中砸下来。
要么,生存繁衍;要么,死亡灭绝。
所有战士就像被炸了窝的耗子,被这突然而来的炮弹暴雨吓得迅速隐蔽了身形。掀起的泥土纷纷落在他们潜伏着的身体上,几乎瞬间就将他们掩埋!
“呜――呜――呜”
“轰――轰――轰”
一发一发炮弹就像雨点般飞来,啸叫着砸落在阵地上,剧烈地爆炸声掀起了死亡的浪潮。又一发,不,应该是一排,一排拖着清亮啸音的炮弹,夹风带火地轰落在前沿不远处,整个山体都在震动,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程子龙近距离地感受到敌人炮火的肆虐,更是体会到了群袭炮弹那种让人心惊胆寒的超级威力。
银盏坳阵地上就仿佛突然刮过了一阵十二级的台风,挖好的掩体和战壕立即被扯成碎片,两个匿藏在壕沟里的战士,立即绝望地给炮火淹没,转瞬间就化成了一堆碎肉。
“卧倒!找掩体!”程子龙睚眦欲裂,舌绽春雷,嗔目怒吼。可惜他的呼喝声,就像沙漠中的一粒沙子般微不足道,被惊天动地的连串剧爆声完全遮蔽。他的双耳充斥着“嗡嗡”的轰鸣声,就像有千万个讨厌的苍蝇在他耳边狂飞乱舞。
“轰”,又是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地裂天崩,日军的炮弹击中程子龙不远处的几尊迫击炮上。迫击炮被掀翻在地,沙石四溅,几个战士连同他们脚下的岩石一起崩溃碎裂,瞬间全是喷向空中的人肉碎块和血浆!
面对并肩作战的战友被炸得支离破碎,程子龙趴在坑道内,紧握钢枪,虎目含泪。钢牙紧咬,嘴唇咬破,溢出鲜血。
没有重炮,没有空中支援,只能处于挨打局面。
日军这次大出血,炮轰了整整半个小时,各类炮弹把银盏坳公路东西两翼的山头活生生地削平了半米。
炮轰之后,在重机枪小队和两辆像甲壳虫般的装甲车的掩护下,四个小队的日军弓着腰,在中尉军官的指挥下,以散兵的队形向公路两翼的银盏坳高地发起攻击。
日军以为这么猛烈而密集的炮火攻击,别说是人,即使是岩石也会被炸得化为灰烬。所以,他们逼进的速度很快。
吴麟怒吼:“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没有人回应他,他身旁的十几个弟兄在炮火中壮烈牺牲了。他操起机枪,亲自当机枪手,瞄准敌人就猛烈地扫射。
“突、突突……突、突突……”
一种刹那间就在山岭间引起天撼地震的射击声骤然而至,一长串可怕的、锋利的、尖锐的弹丸拖着金属的颤音,划破空气犀利地扫向敌人。
只要听到机枪发出的声音是“突突突突突突”地响成一片的,这种机枪手想必就是新嫩的,浪费子弹不说,没准还成了别人的活靶子。可是如果枪声是“突、突突、突……”的声音呢?那才真叫人头痛了,那是会点射的老机枪手,不但不会浪费子弹,而且命中率相当高。
若杀鸡用牛刀,几个鬼子就像切菜般倒下,然后就像西瓜般滚下山。其余的鬼子连忙趴下,寻找掩体。
“杀!”吴麟怒吼着。
弹雨在阵地前沿的表面掠起无数道死亡的青烟,把进攻的日军打压得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