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龙塘墟一条坐落在三面环山下的小村庄,三面的小丘陵被勤劳的农民用锄头锄成平整的耕地,就像梯田似的,直至半山腰。小丘陵的顶部松木葱郁,乱石遍布。
小山村只有十几户人家,几条青石窄巷。
眼前一片萧索。残垣,断壁;乱石,遍布。十多间混合结构的泥砖土坯房“幸运”地遇上日军的炮火,只剩下几堆土坯渣。唯一幸免炮火殃及的完整住宅是一座青砖瓦房,就像堡垒似的孤零零地屹立一座小山岗上。
寒风,萧瑟;野草,枯黄。
凛冽寒风刮过落光叶子的枯枝,发出呜呜的怪叫声。村中寂然,无人,偶然出现一条无主的黄狗,龇牙咧嘴,用敌视的目光瞅了瞅梁飞虎他们一眼,赶紧耷拉着尾巴逃之夭夭。
梁飞虎在路上也遇上好几队鬼子兵,由于敌人人多势众,梁飞虎忍而不发,不知不觉间深入了敌后。
“大佬,休息一会儿吧,若遇上鬼子小部队,我们就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岳豹喘着粗气说。
“大佬,有一小队的日本鬼子正摸过来。”拿着望远镜负责警戒的马骝仔“腾”的一下跳下树,就像猴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向梁飞虎报告。
梁飞虎“吐“的一声吐出嘴里如小指般粗的树枝,拔出腰间的双枪,骂骂咧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自投。好,大家等我的枪声为号,狠狠地干他娘的小日本鬼子。”
呼啦啦,二十个汉子或藏匿在乱石后,或枯草下,或田埂后,张开布袋静等鬼子来钻。
十个戴着钢盔的鬼子成“V”字型,军曹头系日本国旗的带子,右手持着一把王八盒子(指日本南部十四年式手枪。撸子是中国旧时北方方言对弹匣位于握把内的小手枪的称呼。)左手摇着一面像狗药膏似的太阳旗。三八大盖安装上了刺刀,雪亮的刺刀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迸射着死亡的气息。
这些鬼子可能在搜索什么,他们不断地用锋利的刺刀扎向枯黄的草堆,慢慢地走向小村庄。在村口,军曹叽里呱啦地喊了两句,把手中狗药膏似的太阳旗挥动两下。十个鬼子自觉地分成三组,三人为一组,呈“品”字形,把军曹围拢在中间。
抗战伊始,日本鬼子势如破竹,节节败退,日军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被神化,虽然平型关大捷粉碎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但还是有很多民众患有恐日症。望着越来越近的鬼子,梁飞虎只觉得心跳加速,唇干舌燥,稳如磐石的手竟然有点颤抖。他十五岁就开始打家劫舍,心狠手辣,杀人从来没试过手软,但今天他的手居然颤抖起来。他望望附近的弟兄们,有些兄弟紧张得指关节发白,手在发抖;有些兄弟则紧张得紧抿着嘴,脸部肌肉僵硬;有些兄弟则紧张得脸色发白,双眼圆瞪着;有些兄弟则脸沉似水;有些兄弟的脸色则凝重得如泰山压顶。
梁飞虎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浊气。如此几番,他紧张的心情终于舒缓下来。他轻轻地对趴在他身旁的大只佬和马骝仔说:“日本鬼子也是一颗脑袋两条腿,没什么可怕的。马骝仔,传令下去,让小鬼子走近了才打。”
鬼子终于进入了伏击圈,面目清晰可见,和中国人一样的黄皮肤黑眼睛,并不是青面獠牙的怪兽。唯一不同的是鬼子的眼睛,鬼子的眼睛虽然是黑的,但双眼闪耀着诡异的红色,闪烁着像饿狼一样幽幽的寒光,迸射出狠、辣、毒和狂热之色。
风,狂风,怒吼着。
叶,枯叶,翻腾着。
一片片枯叶飘向梁飞虎的头顶,被卷入狂风的漩涡中,被狂风中撕扯得粉身碎骨。凛冽寒风肆虐着,吹起漫天沙尘,卷成一条条黄龙。漫天卷地的沙土张牙舞爪地、恶狠狠地扑向潜伏的飞虎帮众,让人双目难以睁开。
沙滚尘卷,草飞叶舞,天地顿时一片萧杀!
心,雄心,搏动着。血,热血,沸腾着。枪,钢枪,紧握着。
壮士双眼血红,狠狠地瞪着走入村庄的鬼子,他们的虎躯上迸射出一股股杀气。
杀气猛如风,欲与狂风试比高!
望着越来越近的鬼子,梁飞虎长吸一口气,习惯性地舔舔嘴唇,条件反射地扬扬手中的驳壳枪,这是拦路抢劫时对大只佬下达行动的命令动作。
“大声公“条件反射地猛然站起来,扯开嗓门大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
“大声公”这招对付普通商旅确实有效,很多商旅遇上此等阵仗都乖乖地举手投降,“心甘情愿”地缴交“路桥费”。可惜,他们这次遇上的是豺狼,不,是比豺狼还狠辣的畜生。
“大声公”的话音刚响,大只佬就持着驳壳枪凶神恶煞地站起来。大声公才亮声,大只佬甫显身形,鬼子就“嚓”的一声行动起来。有的马上据枪蹲下,有的扑入矮墙,有的则藏匿在大石头下。
行动迅速,有条不紊,在瞬间就布置好环形防御阵地。
抗战初期,侵华日军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兵,战斗力非常强,后来由于战线拉长,兵员严重不足,新兵稍作训练就投入中国战场,日军的整体战斗力才急剧下降。
一个跪在地上的鬼子据枪瞄准大只佬,当大声公喊到“此树是……”时,鬼子对大只佬扣动了扳机。
大声公甫一站起来吆喝,梁飞虎心里就叫糟糕。他怒吼着“趴下”, 大声公闻言立马扑倒在地。梁飞虎在怒吼的同时猛地踹出一脚,踹在大只佬肥厚的屁股侧,而他的左手则上扬,对着那个鬼子扣动扳机。
大只佬站立不稳,向一侧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