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看完小椴的《开唐》,之前我说小椴的开唐富丽堂皇,其势如行天之鹏,浩然之气充溢期间,但前半本到底失之虚妄,细节处理比以前好了太多,可惜这烟火气太轻,不管是肩胛那长空一刺,还是那雪馆吟诗,看到底,气势自是纵横,但到底欠了点,欠了点那美梦惊醒之后的破屋寒风、孤灯凄雨。
但小椴到底是小椴,今天得空,把第三卷《王孙》看完,怅然之意郁结于胸,但却不似当年看完《洛阳》之时那般看不开,说到底又成长了点吧。当年看小椴,多是高山仰止,现在却也多少看得出小椴的犹疑,行文最后,我是觉得,他还是逃避了他问他自己的问题,到底该怎么活才对得起这偶然的一生?
当年看洛阳,不忿于杜方柠,爱到极处心里却仍然留了块地方,留给那家族、权势、名利,当时我嫌脏,那时到底是少年,眼里容不得琥珀里那个小虫,却不知,若无这个小虫,亦无这个琥珀。这几年兜兜转转,看了更多,也想了更多,再看开唐,看那王子婳,霍然又是一个杜方柠,只不过几年不见,这位姐姐功力又更深了些,想想之前那位还拿着两家豪门几百号的人命压着自己,骗着自己,子婳姐姐放开得多,和罗卷结婚的她谈笑杀人的她都是她,她信,她不再骗自己,她不是为了谁,不是为了一家性命,不是为了泼天权势,只为了,好玩。
我看最后一章,那是点睛腾龙,点活了一本书,小椴在问自己,在这个熙熙攘攘的世上,我们到底想怎么活?说不总是容易的,但你要的是什么?你信的是什么?我们总要问问自己的,是在泥里打滚,还是把自己装到钟表里当齿轮,还是心甘情愿的做疯子,还是做点别的什么。或许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想,让事情推着你走,但生活不是p,大多数时候,没有那么多任务的。
小书里的长安,看的人害怕,人人犹如粉墨登场,光天化日却有如鬼域,但我却也不怎么心寒了,这样的场景,我是已经见识过了,或许生活中还更可怕一点,逐名逐利,无所不用其极,雕梁画栋里的一句话,不知何处的一条命就没了,谁也没有做对,谁也没有做错,有人碍事,有人该死,这或许就是这个世界“正常”的样子。
或许你不喜欢这样,你讨厌权贵,你讨厌虚伪,讨厌阴谋,讨厌血,然后呢?愤怒么?反抗么?跟这个世界的一切决裂么?你真的有这个胆子?真有这个担当?我没见过,真没见过,大概这样的人要么不存在,要么死的快。
再或许,你可以想小说里的谢衣罗卷一样,你可以装,眯着眼睛看这个世界,性子来了,就下去搅一搅,倦了,找个树枝睡一觉,遇到喜欢的,不妨高歌远翔,遇到看不顺眼的,管他王孙贵族,照样在他头上学乌鸦叫,乱撒尿。
子婳管他们叫小孩子,我说这是天真,天然真挚,然而这样也是难得很的,若没有谢衣背后那百年旧族,若没有罗卷手中那把尺蠖剑,你又待如何?活着没那么难,却也不那么容易。
或许你也可以玩,陪大家一起玩,就好象王子婳最后说“外面很空,也很冷。等你明白了,想要回来,再找你子婳姐姐,姐姐说不定可以送你一个咱们都不妨鄙视、也不妨姑且游戏的‘锦绣前程’。”她就在玩,玩的还算开心,但到底有些事也由不得她,纵使风华绝代,但你到底抓得住的有多少呢?她有她的情人罗卷,所以她敢肆无忌惮的玩,她太聪明,小椴总喜欢这种太聪明,聪明的过了头的女人,非她配不上罗卷,非罗卷配不上她。但不知可有她玩腻的那天,到那时,落花满地,不知她可还能一瓣一瓣拾的起来。
还有肩胛,他自是不同,一剑绝尘于天地之间,连装都不必装的,但我想,他确实寂寞的,他也在玩,却没人陪他玩,谁陪的了呢,山至绝顶,鸟兽绝迹,他自可无所顾忌,然而天下间亦没有他可眷恋之物,我想最后他随水流去,却也不知是喜是悲。
李浅墨是你我,一点一点的活着,一点一点的成长,看得越多,却越迷茫?肩胛让他玩的愉快,他自有这资本了,豪宅多金、利剑绝尘、王孙佳朋,然而他却没有决定,到最后,我看小椴似也没有决断,到底,该怎么玩呢?
若是我写那尾章不系舟,我会写他再回那市井间、烟火间,量食而工,不求不狂,学谢衣袖手观局、学罗卷兴尽而去、学子婳游戏风尘、学肩胛振羽翱翔,然后不与人争,不与天斗,非求食不杀,非自保不斗,若有闲暇,去爱一个人,留她在身边,让她能时不时笑一笑,这或许不容易,但人生于世是个大大的偶然,若不努力的去玩出点样子,怎么好意思回家。
后面还有一本海市卷,却不知小椴能有什么决定,不过,想来想去,呵呵,我且先去玩我的,或许一年后,我能先想明白也说不定。
p:此人是我一朋友,我们常常互相鄙视,因为彼此都知根知底,何处长何处短。不过近来,却渐觉这厮开始走在我前面了,虽然次数并不多。此帖即为一例。
渊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