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近来突然爱上了老歌。
或许是年纪渐长,而立之岁迫在眉睫,竟然有了一丝的顿悟。原来一些曾经被我们忽视在岁月与时间的角落里,蒙上了尘土的东西,当抹去灰烬,重回记忆的一瞬间,却总是更能挑动那,被庸碌的生活所污染的心弦。
于是,开始听着那首邓丽君的老歌,翻开已经蒙尘的书页,读着那清新朴实的文字,去回味一些童年的梦境——曾经的童话一般的梦境。
例如,魔法。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关于奇亚斯
“像我这种平民孩子,除非是立下战功,否则是不可能被册封为骑士的。”
你知道一个穷人孩子的梦想么?
很简单,很实际,看上去却那么的飘渺。
我是一个木匠的儿子,穷,但很实在。没有什么天大的目标,也不会幻想着什么拯救世界。我只是很单纯地活着,为每一天的食物而努力。也只是像所有普通的小孩子一样,痴迷着冒险与战斗——虽然,那时候的我,并不明白战争意味着什么。
所以我想做骑士,向往着铭刻了紫金花徽章的华美盔甲和挂着金黄绶带的高头大马。
而这一切,只能靠战争来获得。所以我向往战争,也追求战争,即使,拉拉并不喜欢这样的我。
战争是我的希望,跨上战场是我的前途,骑着骏马为少女献上玫瑰是我的梦想。在这些面前,一切都不重要,包括拉拉的泪水。
那时的我,不明白一个女孩的心。
“拉拉是个奇怪的女孩。”
很小的时候,我就这样想。当然,当初的小男孩并不知道,当你总觉得一个女孩儿奇怪的时候,代表着什么。
于是我开始陷入一种懵懂而青涩的矛盾当中。
我总是注意着这个奇怪的女孩,总是以一副成熟睿智的男人模样,用各种夸张的语言打击她对魔法的痴迷和渴望。
其实在我心里,并不真的知道魔法是不是存在。
但是我知道,只要我那样做了,那样说了,拉拉就会嘟着可爱的红润的小嘴,睁着小溪一样眼波流动的双眸,不服气地和我争论,一直到她气得无话可说为止。
那样,她就会非常认真地看着我,和我说话,只和我一个人,完全忽视掉周围的一切。
甚至我还总是在相熟的男孩子们面前,大声地嘲笑“魔法师拉拉”,然后看着他们用更大的声音嘲笑脸蛋涨的通红的小女孩。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但是我本能地感觉,只要我那样做了,那样说了,拉拉就不会再跟那些男孩子们说话。她会只跟我争辩,争辩她的魔法是存在的,争辩我什么时候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
那个时候,让我觉得,拉拉只属于我。
那时候的日子,很单纯,却很温馨。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关于拉拉
“奇亚斯,你看,我成功了,我就知道魔法是存在的。”
我从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孩,像拉拉这样的痴迷于魔法。当年一群孩子们都不肯相信的,只会在童话里出现的玩意,她却始终坚信着,并且坚持着,直到许多年之后我再次见到她为止。
那一次的见面,拉拉险些用火药把我们俩送去见那斯威尔神。
而最让我头疼的是见面的第一句话——她居然认为那是魔法的力量。
那斯威尔神在上,什么时候火药这种杀人的利器,变成了童话小说里的魔法了?
真好笑!如果火药能被一个被童话的女人用魔法的力量制造出来,我们这些挥舞着刀剑准备上战场杀人的家伙算是什么?童话里的七个小矮人么?
拉拉或许觉得她自己就是白雪公主,可我当然不会地认为自己就是小矮人。
虽然我也喜欢白雪公主,甚至喜欢那个可能幻想自己是白雪公主的拉拉。
可是我生活在现实里,这里没有魔法,只有火药。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在你的蛋里面放蜘蛛,真的真的,就算放了也是很小很小的一只,真的很小……”
有一段时间我非常不敬地怀疑那斯威尔神是不是真的存在,就好像我一直怀疑魔法是不是真的存在一样。
那斯威尔神在上,我没有不敬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很糟糕的境地。
要命的是,我竟然似乎有些喜欢上了这种糟糕的味道。
拉拉仍然疯狂地相信魔法这样的童话是真的,并且疯狂地试图向我证明这一点。
这个女人掉进童话里去了——我不得不这样认为,也只能这样认为。
尽管我很努力地想把她从幻想中拉出来,但是我失败了。结果是,拉拉继续她的信仰,而我,继续被她的信仰所蹂躏,例如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吃下有蜘蛛的煎蛋……
但是很奇怪地,我并不真的生气。哪怕是知道自己吃下的蛋里被那个痴迷魔法的丫头放了蜘蛛,我在狂吐的时候也没有生气。
因为那是拉拉的信仰。
我可以生活在现实当中,但是,为什么不能让我爱的人生活在童话里。
童话的世界,总是要比现实来的美妙吧,至少,那里不会有生活的压力,更不会有战争。
我完了,那斯威尔神在上,我竟然称呼拉拉为我爱的人,而且没有觉得有哪儿不对。
我完了,但是我过的很幸福。真的,真的很幸福……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
走入无边人海里
关于战争
“毕竟会被派在这种没名气的镇上来的,基本都是没背景的平民青年,来一场战争,对我们的前途是有好处的。”
战争是什么,我真的不是很清楚。
但是那对我的前途有好处,这就够了。
你知道,有的时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尤其是一个年龄上刚刚从男孩迈入男人的家伙来说,爱情真的不能和前途划等号。
虽然有的时候,爱情看上去要比前途重要。
我爱上了拉拉,爱情在我们两个之间发芽了。关于这一点,我毫无疑问。
或许是煎蛋里的蜘蛛惹的祸,或许是那见鬼的召唤术惹的祸,或许……是那该死的不知所谓的魔法还是童话惹的祸。
总之,我爱上拉拉了,拉拉也爱上我了,关于这一点,我非常的肯定。
于是我不得不考虑前途的问题,一个平常男人的前途。不需要多么的远大,不需要拯救世界。
我只想成为一名骑士,将来能有那么一天,穿着雕刻了紫金花徽章的盔甲,骑着雪白的骏马,为那个沉浸在魔法的童话里的小女生献上一朵鲜艳的玫瑰花。
如此而已,真的很简单,也很现实。
“吟游诗人的故事里,不是有一种魔法能让时间倒流么?现在正是那种魔法起作用的时候,拉拉,我们回到了小的时候。你的脚扭伤了,而我注意到了你……拉拉,让我背你下山吧。”
你知道,当女人生活在童话中的时候,就意味着男人必须生活在现实中,除非他打算让心爱的女人喝西北风。
我喜欢痴迷魔法的拉拉,我喜欢沉浸在童话里的拉拉,我喜欢那个天真纯洁的犹如孩子一样的拉拉。所以我告诉自己,奇亚斯,你必须现实,和拉拉痴迷魔法一样地痴迷现实。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魔法,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魔法能让时间倒流,我不知道这个魔法是不是真的能让拉拉微笑。所以我渴望战争,我不会施展魔法,我会的,就是豁出性命,到战场上拼一份功勋。
不会魔法的我,只能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给你一个魔法的梦,拉拉。
所以,在这个梦实现之前,请允许我暂时把我们的爱情放下,先踏上战场。
“假的,全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魔法,根本就没有什么预言术……”
对于我的决定,拉拉显然并不理解。
她竟然选择了最蹩脚的方式,居然用个什么可笑的水晶球预言,委婉地阻止我在战场上成为一名光荣的骑士。
该死的,那种显然是比童话还虚无缥缈的魔法,我可能相信么?
我可没有那份闲情沉迷在童话里,我很现实,我得准备打仗。
拉拉摔碎了她的水晶球,摔碎了魔法用的一切东西,在我看来,那如同摔碎了她一直努力追求的魔法的童话。
这样的拉拉,一个不再相信魔法的拉拉,一个流着泪说从来没有魔法的拉拉,让我手足无措,让我心慌心痛。
是我粉碎了拉拉的梦,可最初的原因,却是我想要为她维持这个梦。
不需要什么诺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忆活下去
关于魔法
“我劝她不要放弃,不管怎么说,魔法总是她从小的梦想。可她却微笑地看着我说:‘没有魔法,一直就没有魔法……’”
魔法,是真的吗?童话,是真的吗?拉拉一直在追求的,真的是魔法吗?
走在上战场的路上,我却在苦苦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很难相信,一个从小就痴迷着魔法的女孩,会流着泪微笑着对我说没有魔法。
那让我觉得恐慌,没来由的恐慌。
为什么,为什么拉拉要这样说。她不是一直相信魔法是存在的吗?她不是一直都致力于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法师吗?就像我一直致力于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一样。
可是现在,她亲手割破了这个梦。梦醒了,拉拉却在笑。
那笑容,让我心酸。
一种无法形容的冲动,让我想立刻扔下这身该死的军装,狂奔回拉拉的身边,抱着她,吻她,在她耳边温柔地告诉她。
拉拉,虽然没有魔法,但我会为你带来奇迹。
可是我没有。
莫名其妙的力量,推动着我继续往前走,往远离拉拉的地方走。
那是什么力量?我不知道。好像是前途的召唤,好像是自己的固执,又好像是一个男人的骄傲。
总之,我没有回头,直到我再也看不见拉拉。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拉拉的悲泣,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毫无头绪的,却清晰无比。
或许,拉拉一直痴迷地追求的,根本就不是魔法本身吧。
或许,拉拉在乎的,只是我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拉拉的哭声已经渐远。
那斯威尔神在上,我真的,不能确定……
“这些天我一直在试着用魔法让你回到我身边,只要一次,只要能成功一次就好……”
我以为我会死在战场上。
不,不是以为,是确信。
那些该死的贵族和军官们抛弃了我们这支队伍开始,我就如此地确信。
可是,当我神奇地从满是半兽人和精灵的刀剑的战场上回到拉拉身边的时候,我发现,我又错了。
曾经我以为战争是我的前途,我错了,那是我的坟墓。战争是一头吃人的猛兽,现实的不能再现实的猛兽。
现在我以为面前的拉拉是我的幻觉,我又错了,那是真正的拉拉,我能感受到她日渐消瘦的身躯的颤抖,还有那泪水的温度。
我有点失神,我非常诧异。
我居然被魔法救了?我居然被从来没有用出过一次魔法的爱幻想的拉拉用魔法救回来了?
这太荒谬了,荒谬到我不敢相信。
可这又是事实,尽管,只是唯一的一次。
从那天起,我明白了一句话。
坚持和爱,会创造奇迹。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关于……爱
你知道一个穷人逃兵的梦想么?
不,你不知道,不要告诉我什么骑士,那不过是个年少轻狂的玩笑。
我仍然很穷,要知道,一个木匠的收入要养活一个成天摆弄魔法材料的老婆是很困难的——魔法材料都很贵,虽然没多少人相信魔法的存在。
可是我信,即便只有一次,却足够我坚信到底。
拉拉一如既往地痴迷于魔法试验,虽然总是失败。
我也一如既往地纵容她尝试各种魔法,包括往煎蛋里放蜘蛛。
因为拉拉很快乐,是从内心里迸发出来的快乐。我喜欢拉拉这样快乐的样子。
于是我也很快乐,幸福地快乐着。
或者,应该这样说。
不管是我,还是拉拉,我们终于明白了魔法的真谛。
魔法真的,只是童话,一个非常非常美丽,非常非常纯真的童话,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不再相信,乃至早已经抛弃的童话。
或许这个童话在现实的世界里看上去很荒谬。
或许这个童话在现实的世界里价值很昂贵。
或许这个童话在现实的世界里被大多数人所嘲笑。
或许这个童话在现实的世界里寸步难行。
可我和拉拉仍然愿意相信这个童话,甚至愿意生活在这样的童话里,哪怕我那木匠的收入要维持这样的生活很困难。
魔法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仍然不知道,拉拉也不知道。
可是我们都知道,童话是存在的。童话里,拉拉只在乎我,我只在乎拉拉。
我终于想明白了,那斯威尔神。那一年我出征的那天,拉拉为什么要流着泪笑着对我说,没有魔法。
因为我就是她的魔法,也是她的童话。如果我不在了,她的魔法和童话,也就彻底的破灭了。
当然,拉拉也是我的魔法,我的童话,不管现实多么的残酷肮脏,却再也不能将我们从童话里分离。
因为,那是爱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