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江轻阳才似乎接受这个事实,心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跟我长一个样子嘛!只要不是鬼,那还怕什么?”
抱着这样的心态,江轻阳壮了壮胆子,爬起来走过去,冲他喊道:“喂!”
“你说话啊!”
“你是谁啊!”
“你傻站着干嘛!”
“……”
见他依然没有反应,江轻阳“嘿”了一声,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推了他一把。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江轻阳这一推,不但没推倒他,反而自己一个踉跄,倒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
江轻阳站定,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感觉好象自己一碰他,就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情。仿佛,自己一分为二了,脑袋一阵恍惚,似乎,有点传说中灵魂出窍的感觉。
江轻阳张大嘴巴,眼睛在他身上转个不停,自言自语道:“还真邪门儿了!”又啧啧两声,叹道:“还真跟我一模一样,连撒尿那玩意儿都一样长!”
不信邪地江轻阳再次小心摸上去,就觉触手一片冰凉,仿佛摸到了死人。同时那一种类似“灵魂出窍”的奇妙感觉也再次出现。
“我怎么一摸到他,就觉得他也是我啊!”这种感觉让江轻阳十分不解。
“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是谁?从哪儿来的?”江轻阳壮胆子拉住他的手,疑惑问道。
这一拉手,江轻阳就终于清晰地觉察到了什么。
“这种感觉……”江轻阳紧紧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忽然睁开,叫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颗珠子啊!”
江轻阳以往保持平静的时候,就能感应到身体里那颗珠子。现在,抓住他的手,那一种感觉,就和感应到珠子的时候一样。
江轻阳细细回忆着白天的时候,自己吐出珠子,然后,珠子拉出一个由紫色光芒组成的人形光影出来,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是我的影子?”江轻阳傻呼呼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影子还在不在。
星光黯淡,却还是照出了两道影子,一道自己的,一道,是对面这人的。
“你不是我影子啊!我影子还在呢!”江轻阳看了几眼,指着他说道:“你也有影子!”
“真怪,真怪!比村长爷爷讲的天幕山妖怪都怪!”江轻阳拍拍脑袋,作苦恼状。
呆来半晌,江轻阳又拉着他的手,笑道:“管你古不古怪!从今以后,我们就做好朋友吧!”
“嗯?”
这一次,又有不同的感觉。江轻阳想了想,索性闭上眼睛去仔细感应。这睁着眼睛,视觉效果下,往往有很多东西都感应不到。
以前江轻阳睁着眼睛,就感应不到体内的那颗珠子。
闭上眼睛,江轻阳就觉得,自己与他之间,仿佛连接着什么东西。觉得从这一头感应过去,连接的那一头就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于是江轻阳就生出了想到那一头去看看的念头。念头一生,江轻阳就觉得自己浑身一轻,离开了这头,通过那连接的“桥梁”,很顺利地就到了那头。
那头里面,全是空白。待到江轻阳一进入,这空白就似被什么激发,忽然变成了一片紫色。紫色的光形成无数旋涡,又全部散开。绚烂非常,煞是好看。
忽然,夜风吹来,光屁股的江轻阳身上一抖,睁开眼睛,看着他。就感觉他原本空洞的眼睛也生出了视线,与江轻阳对视了一眼。
这一对视,仿佛天生就属于江轻阳的一些记忆从封印中苏醒。江轻阳无师自通,不知从哪儿得来了一些知识。这知识,就是如何控制这具珠子变化的身体。
江轻阳再次闭上眼睛,消化了这些知识,然后睁开眼睛大笑:“原来是这样!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从一颗珠子变成另一个我。但无论你怎么变,你都是一颗珠子。”
江轻阳抓住他的手,就觉得自己的一分为二,一个留在自己身体里,一个通过那连接的“桥梁”钻了过去,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江轻阳念头一动,那人顿然消失不见。
“你不是我的影子,你就是我,我的一个分身!”
江轻阳收了他,就好象收取一颗珠子一般。因为那人本身就是那一颗珠子。那颗珠子可以钻进江轻阳身体里,也可以被他感应,再吐出来。
如今,这珠子变成了江轻阳的“分身”,江轻阳就可以把他“吐”出来,再收到身体里去。
不同的是,以往吐出珠子,它就会拉扯住他,一直到重新钻进他身体里。而刚才江轻阳硬把它分离,它照着江轻阳的身体,变出另一个江轻阳,变成了人。此刻,江轻阳将他从身体里放出来,他便会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不会再自动拉住江轻阳,钻进他的身体里面。
江轻阳闭上眼,细细感应。这次不像以往,需要感应良久。仅仅片刻,江轻阳就睁开眼睛,面前就又出现这个人。
念头一动,面前这人又消失,下一刻,又出现。
变成人的珠子不再像以前那般难以控制。此刻,试验几次,江轻阳就发现,只要自己心里一想,念头一动,这人就可以立即收入体内和释放出来。而且,以前放出珠子,江轻阳自己会长出两对獠牙,现在不知为何,也不会再长出来。
只是放出他之后,江轻阳就发现,以前自己一切特殊能力,眼睛发光可以夜视等等,就都消失了。这让江轻阳有些失望的同时也不明所以。
再次将他放出来,江轻阳甩掉心中失望和疑惑,呵呵一笑道:“你这样子好像个傻子,笑一笑,看我!”江轻阳做了个夸张的笑容。
面前这人似乎有所感应,居然望着江轻阳,也做了同样一个笑容。虽然笑容一样,却明显没有生气,仿佛只是一个极为逼真的木偶。
江轻阳大喜,叫道:“走路,看,看我走和跳!”
江轻阳走了两步,又跳了两下,随即跑了一截,又跑回来。同时他心里也呼唤着他,希望他跟随自己的动作!
果然,他也跟着走、跳、跑了一截、又跑回来,动作姿势神态一切一切都完全一样。连走的距离长短、跳的高度时间都一丝不差。
“太有意思了!”江轻阳像得到最心爱的玩具一般,两眼放光。
“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人,我可以收到身体里,又能放出来,我能怎么做,他就也能怎么做,真是太好玩了!哼!村里的那些家伙都不和我玩,把我当怪物一样,看到我就跑,我都没劲死了!这下好了,有他陪我了!嘻嘻。”
天色已晚,不得不回家,已经一个下午没回家了,江秋多半急死了。
想到这一点,江轻阳不由吐来吐舌头,往家的方向赶去。
路上,江轻阳也不着急,把分身放出来,念头控制他和自己一起走、跑和跳。叫他说话竟然也行!江轻阳心里高兴,和他玩得不亦乐乎。无论叫他做什么,只要自己会的,教给他,他只要学一遍,就能完全做到。之后只需江轻阳心念一动,他就能有所感应一般地遵从去做。
“这件事情要不要让他们知道呢?”他说的“他们”,是自己的爹,还有唯一对自己好的一家人,干爹干娘轻明夫妇,还有他们的女儿轻泉。至于轻明他娘,几年前已经死了。
考虑了一下,江轻阳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万一传出去,那我就死定了!”
江轻阳年龄虽小,却十分的聪明,学什么都快,而且想事情很全面,完全比得上一个十岁以上的人的智商。的确,这样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已经是妖魔了,绝对会遭受打击,很可能会被烧死!当初,江轻阳无意中摔倒,吐出那颗珠子,就长出了两颗獠牙,把他和他老爹差点吓死!所幸没他人撞见,才这样被隐瞒了下来。
江秋才知道那珠子不是凡物,也能猜到,一定是这珠子捣鬼,救了江轻阳,却因此害死了轻河。毕竟,江轻阳与轻河之间,只能活一个。轻明他娘当初就说过,这孩子不平常,明明已经死了,保住了轻河,结果却是闪过一道紫光,孩子活了,轻河却因为孩子强生下来而丢了性命。
后来,珠子只停了几个呼吸,就拉扯着江轻阳,又回到了他的体内,獠牙也消失不见。
从那以后,江秋便是心惊胆战,生怕江轻阳出现什么差错。可随着江轻阳年龄逐渐增长,这孩子,不但没出事,反而身体强悍,仅仅五岁,就能扛起近百斤重物,实在是不可思议。
既然孩子平安,久之,江秋也就稍稍放松,却还是小心翼翼,不肯让他随便出去。
也不知道从哪儿泄露了一丝消息,村里乃至镇上,都捕风捉影,说江轻阳是怪物,不让其他孩子接触他。江轻阳小小年纪,身边就一个轻泉陪着玩,他自是有些难受,因为孤独。
江轻阳被称作怪物,也只是谣传,因此无事。如果让人知道他可以一分为二,眼睛发光,嘴长獠牙,那镇上的人就一定会把他抓去审判、烧死。
只要是怪物,就一定要烧死。这是习俗,也是以防万一。
很快,江轻阳就拉着自己“分身”一起到了村口。随即他转身对分身说道:“不能让他们看到你,所以只好把你收起来了。明天,我们再一起玩,怎么样?”
心里一动,那分身就有所感应,说道:“好,明天一起玩,我等你!”说完,就化成一道紫色流光,快若闪电地钻进江轻阳身体里面,也不知道躲在哪里。
江轻阳弓着身子,轻着步子,每走几步都会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见。毕竟,虽然自己年纪还小,但光着身子半夜到处跑,被人看到,总是不好。所幸一路无人,行至门前,江轻阳轻吐一口气,推开一道门缝,然后无声钻了进去。
“呀!江轻阳!你怎么都不穿衣服?!”一个清脆稚气的声音忽然叫了起来。
江轻阳抬头便见一个比自己高上一丝,身穿花色小袄,头上扎了两个小俏辫子的小姑娘正一手捂眼一手指着自己大叫。这小姑娘就是轻泉,轻明家的丫头。
“嘘!不要叫!死丫头人小鬼大什么?要是把我爹吵出来,今天我挨打,明天我就扒了你的皮!”江轻阳作恶狼扑食状,瞪着眼睛狠狠说道。
“死小子敢扒你姐的皮?小流氓你……”
江轻阳没工夫跟她磨叽,一手捂着胯?部,匆匆钻进卧室。
这时,后面厨房的帘子被人掀开,走进一个人来,模样正是江秋,也没显老,只是比几年前憔悴了许多。
他看着小姑娘,微微一笑,问道:“轻泉,刚才你叫什么,是不是轻阳回来了?”
“可不是嘛!连衣服都不穿,气死我了!”轻泉将小嘴翘起,显得十分可爱。
“嗯?不穿衣服?”江秋皱了一下眉头,想了想,道:“去叫你爹娘今天过来吃饭,我们好久没聚了。”
“好的。”轻泉一蹦一跳地出去。
江秋见轻泉走远了,才走进卧室,正好看到江轻阳在穿衣服,便冷声道:“怎么回事?今天你去哪儿了?”
江轻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娘去了。”
江秋一愣,叹了一口气,语气和善了一些:“见你娘了,很好。可是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呃,因为,因为……”江轻阳本能的不想说实话,却又想不出怎么撒谎,把衣服丢得一件不剩的谎言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还是很有难度的。
江秋的脾气不好,见儿子吞吐,不由大怒:“混帐东西!定是跑哪里顽皮,到现在才回来!还撒谎说去见你娘,今天我不收拾你我就……”
江轻阳吓了一跳,连忙求饶:“啊,爹,不要打我!是真的,我去了坟场看娘去了。只是后来,我,我摔了一跤,又把那颗珠子吐出来了!”
江秋脸色一变,停下甩过去的大手,细细打量了轻阳一番,见他无事,才又放下心来。忙问道:“后来呢?”
“我不知道。”江轻阳一脸无辜,“醒来后我就看到自己没衣服了。”
江秋眉头一皱,正要再问,外面就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见状,江秋也就不再追究,嘱咐了江轻阳几句,就出了卧室。
江轻阳嘘了口气,眼睛里紫光一闪,嘻嘻笑了笑。然后整了整衣服,也跟着跑了出去。
“干爹,干娘,你们来啦!快坐!”江轻阳乖巧地喊了一声。
“呵呵,轻阳这孩子真懂事儿!”说话的不是轻明,而是他的妻子,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江轻阳小时候就是她喂的奶养活的,她对江轻阳自然十分疼爱。
江轻阳听了哈哈大笑着往她怀里跑,却被一个幼小身影挡住,原来是古灵精怪的小轻泉,对着他做了个鬼脸,道:“不许抱我娘!”
大家同时一笑。
随后江秋把菜从厨房端了出来。
“大哥大嫂,你们来啦!来来来,坐,吃饭。”江秋招呼着大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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