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祺看在眼里,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医生虽然有些门道,但终究还不够。只是心下又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原先的意识体竟然能与这种毁灭性的能量发生融合呢,照它侵蚀一切的特性来看,怎么想可能性也应该等于零。
他有想不通之处,希尔文也想不明白的地方:那些光雾不过是一些探测能量,能量幅度极小,只要稍稍渗入就可以探查他意识的损伤,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安装能量节流器,如何就好像遇到无底洞一样呢?
他关掉了治疗舱,然后一行一行地检查数据,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稍减,王祺见状,便欲询问,希尔文见他神情,解释道:“你意识中存在着一种奇怪的能量,干扰了正常的检查进程,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有办法对付它的,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当下他便离开了房间,等下次进来的时候,已是四天后。他带进来一个新的仪器,体积相当大,放到地上的声音很沉重,但在希尔文手上,就如同泡沫做的一样轻巧,也不知他力气有多大。王祺并不怀疑自己能够做到,只是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医生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就让他难免惊讶了。
希尔文把仪器接驳到医疗舱上,再次启动,一会儿,王祺问道:“希尔文博士,结果如何?”他虽然问出这句话,却已经知道答案了,因为这次的探测能量同样无法对抗与他意识融合的侵蚀性能量。
希尔文皱皱眉头,像是回答王祺,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只得到了十分之一的数据,根本没有大用,看来我在这方面造诣还是不够。”他转过头,对王祺道:“我要出去取一样东西,三天之后才会回来,到时候,想必就有办法对付那种能量了,你就再多等几日吧。”说完这话,他就匆匆离去。
王祺见他这般看顾自己,不免心生感慨,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
希尔文一出门,就直接向南方飞去,速度虽然远不及基斯,却也比飞行器快得多。飞了一整天,越过了数片森林和草原,来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沼泽地。在这里俯视下方,就能发现一只体型庞大的黑色甲壳虫,它就趴在沼泽里的干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在观望蒙蒙雾气下的沼泽风光。希尔文飞落在地,甲壳虫顿时现出原型——一栋巨大的黑色建筑。还未等他走到门口,建筑物表面荧光闪闪,出现了无数能量反应,想也知道这是攻击性的武器系统。不过希尔文视若无睹,继续走上前去,这时门开了,一个奇异的人形物体从里面出来。
这个人形物体五官分明,看上去似一个五十多位的中年男子,但皮肤表面却流动着一种奇异的银灰色物质,让他显得完全不像一个人。他说话了,用一种带着嘲弄的口气:“呵呵呵,这不是我亲爱的希尔文博士吗,真是稀客呀。什么风这么厉害,把你都吹了过来?”
希尔文脸色庄重,走上一步说道:“盖尔博士,我是专程来找你帮忙的。我需要一个最高额度的能量探测器,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盖尔闻言一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接着仰天就是一阵大笑,他的声音本来算是很好听的,不过这么一笑,顿时显得有点刺耳。他伸着银灰色的指头指着希尔文道:“你想要我帮你制造东西?哈哈……我呸。真是笑话奇谭,都是因为你不肯给我治疗,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去找你报仇你就该烧高香了,竟然还有脸来找我帮忙,你的脸皮是不是因为改造次数太多,变得越来越厚了。嘿嘿,看来用生物技术改造已经到头了,不如我直接给你装上几块高级合金,帮你把他做成铁皮脸,嗯,或许我做不到,就算三尺厚的合金面罩也不敌你的脸啊。”
希尔文嘴角有点抽搐,眼睛里怒火一现,但想到此来的目的,又强行忍住,沉声道:“盖尔博士,当时我确有不是之处。不过你现在的身体不是很好吗,我看得出来,能量强度至少比以前高出一级,你本来就是物理方面的专家,以后你可以自行改造身体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哈哈哈,这么说我还该感谢你了,你还成了我的恩人了?哈哈哈……”盖尔怒笑道。
希尔文道:“不敢,我只是说出我真正的想法罢了。”
盖尔嘿嘿冷笑道:“这个身体确实是我的杰作,我也准备有朝一日用来替换我原来的身体。可是你知道吗,由于你拒不给我治疗,这个身体还没有完善就被我使用了,现在在改造,难度至少比以前高出十倍,所以到了现在,我还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都是拜你所赐。真正的想法?我呸。”
希尔文道:“盖尔博士,以你的技术实力,相信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吧,上次的事只过去了一百年而已,你再花一百年时间,岂有不成功的道理。”
盖尔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这个研究成果是我来神域之前就有的,可是我整整花了几千年时间,才把它改造成能够适应神域的法则,一百年,一百年能干什么?”
希尔文道:“盖尔博士,我们是神域为数不多的靠科技得到力量的人,看在我们好歹是同伴的份上,帮我一次吧,我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咦,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盖尔装出一副刚刚想起的样子道,“记得当初我去找你的时候,好像也这么说过吧,是我记错了吗?当时你可是对我不屑一顾啊,怎么现在场面反过来了呢?啊,命运真是神奇。”
“够了,我受够你的冷嘲热讽了,”希尔文怒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给我制作?”
“怎么样?没有怎么样,你想我帮你,门都没有,别人对你客气,是因为他们受伤的时候需要找你,可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自己就可以当医生,你已经对我没用了。我这里不欢迎你。嘿嘿嘿,在我发火之前赶紧滚吧,待会儿可就来不及了。”
希尔文急得满头大汗,叫道:“盖尔博士,你不能这样。只要你愿意帮助我,你可以提任何要求,我一定会竭力满足,我只需要一个能量探测器,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答应了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是吗?”
盖尔走回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盯着他看了好久才道:“希尔文,个性高傲的你会这样委屈求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我开始对你想要能量探测器做什么感兴趣了。”
希尔文沉默了一下道:“关系到我的命,盖尔博士,你是知道这件事的。”
盖尔露出恍然之色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也想起来了,难怪你会找上我,跟我进来吧,不过我事先提醒你,我的报酬包括先前我的损失费,可要比你要求的多的多。希望你到时不要肉疼。”
希尔文喜道:“只要你帮了我的忙,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看来你以后的病人要倒血霉了。希望不要有人因此恨我才好,哈哈哈……”盖尔笑着率先走进屋子,希尔文疾步跟上。
等待永远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特别是当你精神不振的时候,王祺在医疗舱中躺了两日,还是勉强出来了,两个非人形的机械人帮了他的忙,把他带到了屋外的院子里,有了那些奇形怪状的动物作伴,王祺注意力分散,就没觉得那么难受了。到了第三天,王祺正躺在院子里打量眼前的动物,试着把它们的特征拆分出来,归类到地球动物上去。门忽然开了,进来一个绿皮肤长尾巴,好像是恐龙进化而来的人。这人穿白外套,背着一个白布袋,走进门来,四面扫视一下,然后向王祺走来。王祺吃了一惊,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识似乎都清醒起来。这人给他一种极其强大的感觉,比他先前见过的任何生物都要强大,他之前见过的艾恩格拉斯跟他一比,简直就是萤火皓月之差。王祺知道有这么强大力量的人,除了外来者之外不可能有别的,又从柯琳丝那里得知外来者的秉性,心下顿时戒备起来。
“希尔文不在吗?”这人看着王祺淡淡问道。
“希尔文博士出去了,请问你是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吗?”王祺小心地问道。
“我叫基斯,是他之前治疗过的伤者,我是来付诊金的。”基斯说道。
王祺看了看他那个小布袋,道:“是吗,那你多等一会吧,希尔文博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基斯点点头,在边上站了一会儿,随意打量了几眼周围的动物,最后又把目光投到王祺身上,问道:“你是希尔文的病人?”
“没错,来这里好几天了。”
基斯沉默一下,道:“你送了他什么东西,他才答应治疗你的。”
王祺怔了怔道:“什么也没有,我的朋友认识他,所以把我带过来了,据我所知,她什么也没有支付。”
基斯想了想,眼睛眨动几下,淡淡的说道:“你最好不要太过相信他,希尔文不是什么好人,他助人都是有条件的,没有好处的事他绝对不会干的。”
王祺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又看了看布袋,说道:“多谢你关心,我虽然不认识他,但我的朋友不可能骗我,也许他们关系特别好也说不定,何况这几天他一直尽力竭力。”
基斯忽然回头,就见外面有个男子大笑着走了进来,这人一身白衣,手拿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箱,正是希尔文,他高声说道:“好啊,基斯,你原来是背后说人闲话的小人,我先前还被你骗过了。”
基斯脸色不变,把布袋摘下,递到希尔文身前,希尔文一把接过,盈盈笑意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他打开布袋稍稍一看,呵呵笑道:“基斯,你的效率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每个病人都像你这么有效率就好了。嘿嘿,我要东西本来都齐了,不过因为你刚才的话,我很不高兴,除了那个要求之外,你必须再给我取一样东西。”
基斯微怒道:“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希尔文道:“哈哈哈,你做不做?”
基斯收敛怒色,沉声问道:“这是最后一次?”
希尔文笑道:“当然。”他说了那件东西的名称,基斯转身走了,在门外一点地,就飞得全无踪影。
希尔文收好布袋,就扶着王祺向里屋走去,王祺边走边问道:“他是外来者吧?”
“对。”希尔文答道。
“我果然没猜错。”王祺在心里说了一句,又道,“不过外来者不是都很凶暴,而且除了力量之外什么都不认吗?我看这个人虽然冷淡了点,但两样好像都碰不着边。”
“人的好坏哪里是从外表就能看出来的,更何况才这么点时间。”希尔文笑着道,“不过你猜得没错,他确实不是什么恶人,在外来者之中也算是相当另类了。不过你知道为什么外来者现在在普通人眼里形象是这个样子的吗?因为在这个神域,尤其是外来者之中,只有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人才能活下去,像他这样行事遵循原则的人都活不长的。”
王祺心下一叹,说道:“希尔文博士,你连外来者都治疗吗?神域大多数人可都是不喜欢他们的。”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因为我也是外来者。”希尔文脸上露出笑容道,“这件事柯琳丝也不知道。”
王祺看着这个与地球上的没多大区别的医生,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诧。
希尔文道:“何必这么惊讶呢,如果我不是外来者,怎么可能治疗得了基斯?就是能,也没有胆量要求东西啊。”
王祺道:“那你是怎么跟柯琳丝认识的呢?”
希尔文回忆道:“以前我杀一只空间兽的时候,不小心把她卷入了攻击范围,令她受了重伤,我只得把她带回来治疗,之后就认识了。她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近距离拍摄空间兽,我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没有当场被杀真是一件幸事。”
王祺被吓了一跳,根本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心中暗暗琢磨着什么时候去劝她一下,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希尔文把他带到屋子内侧的一个圆形基台上,从上面射下一束光,正好与下面的基台接合,连接成一个光柱,然后希尔文松了手,退到一边,王祺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力,渐渐浮了起来。希尔文在基台下方抽开一个类似抽屉的东西,然后把手上的金属箱放了进去,两者严丝合缝,希尔文露出满意之色,推上了抽屉,退后一步。然后整个光柱越来越亮,把王祺化为一个光人,与此同时,王祺发现有一种奇异的能量进入他的意识,这种能量微弱无比,但却极为灵活,竟然大部绕过了那种侵蚀能量而透入他的意识体内部。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初老约克攻击他的时候一样,王祺不禁稍稍有些紧张起来。
希尔文说道:“这种探测能量只会检查你意识体的能量结构,不会窥探你的思维和记忆的,你可以尽管放心。”
这时从上方射下几道光束,聚成数个大屏幕。希尔文就站在屏幕之前,面带沉静之色,最后渐渐皱起了眉头。他在屏幕操作了几下,接着王祺就发现那种奇异能量开始向侵蚀能量那里接近,一接近,就遭受了与它前任同样的命运。希尔文脸上不觉露出恨恨之色,神色变化不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不开心。
他脸色如此奇怪,让本来对自己情况非常乐观的王祺也有些紧张了,问道:“希尔文博士,有什么问题吗?”
希尔文回过神道:“抱歉,我有点失态了。”他在边上来回走了几圈,然后正色道:“我刚刚动用了整个神域最先进的仪器检查你的意识体,可是因为先前那种能量的阻挡,只弄清了三分之一,想凭借这么点了解找到治疗的方法,几乎是不可能的。”
王祺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情况出现恶化,对他来说就不是问题。
希尔文又走了几圈,道:“我以前治疗的时候从来不需要询问病人,不过这回不得不开一个先例了,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见王祺点头,他便问道:“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生命形式?”
“这个问题你可问倒我了,也许说出来你不信,但我对自己毫无了解。”王祺肃然道。这话可不是胡说,虽然他从小自认是普通的地球人,但认识希露达,又得知另一个意识的存在之后,他对这种想法已经不那么认可了,尤其是跌落水晶墙后肉身毁灭却依旧存在时,先前的想法更是完全被他放弃。他想了想,又问道:“希尔文医生,你能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生命形式吧,我虽然对自己的情况并不了解,但如果知道这些的话,或许也能给出一些参考。”